第014章 先天心疾，不治之症
夜凉如水，伴着细微的风吹来，扯动起她的裙裾，如一块飞扬的蝶花，在漆黑的夜里翩翩起舞。 汐陌紧了紧颈上的大氅，加快了脚下的步子，朝着药园而去。 未入药园，便闻见扑鼻而来的各种草药味，参杂着叫不出名的奇花异草之味，混合成了一种只有此处才有的独特空气。 汐陌瞧见殇榆的的屋子灯火未熄，便小心翼翼地走进园子，仔细着脚边的每一株药草。她知道这里的一草一花，皆是殇榆的心血，如他性命一般。 “小陌？”殇榆捧着一盆草走了出来，望见园子里的白色身影面带诧异。 “榆大哥。”汐陌微微一笑，走过去，被他手中的紫叶草吸引了目光，忍不住伸手去碰，好奇道：“这草好特别，是紫色的。” “小陌，不可！”殇榆连忙闪开，将花盆放在了园中的架子上，让其吸收天地露水：“它叫紫晶草，叶子修长，光泽剔透。若是被它划破了手指，可是剧毒。” 汐陌若有所思，收回视线看着殇榆：“这些年多亏了榆大哥的照顾，不然陌儿根本活不到今日。” 殇榆察觉到她语气中的黯然，知道她这么晚独自来找他定不是那么简单。转身看着她，笑道：“小陌，你可别这么说，你哥也算于我兄妹有恩，这么见外做什么。” 汐陌笑笑，微敛的眼眸蕴着点点心事，是她压在心里许久的了。 殇榆看了眼清冷月色，指着右侧一条小径道：“夜凉，我送你回去吧。” 汐陌点头，随着殇榆的脚步走着，视线远望着遥远夜空：“榆大哥，我来是想问你一些事的。” 殇榆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她往下说。 汐陌在心中酝酿许久，终慢慢地问出了困扰她许久的问题：“榆大哥，换心之后……是不是会有一些不正常的情况出现？” 殇榆一愣，似是未料到她会有此一问。想了想，道：“在身体里植入一颗不属于本体的器官，自然是会有异常情况的。” “比如呢？”她这段时间的种种表现，她不相信汐阡与殇榆看不出来。 “比如会做一些有悖于过去的事情，比如时常会感到莫名的喜怒哀乐。”殇榆神色不变，转过身看着她，认真道：“毕竟那是一颗心，是有感情有思想的。” 有感情，有思想……怪不得。 “她会对我影响很大么？难道我要受她驱使？” “小陌，那颗心或许会对你有影响，但无法驱使你。”殇榆面露难以确定之色，道：“或许有一日，它会彻底融入你的身体，成为你的一部分。” 汐陌苦笑了一下，重新将视线投入空辽静谧的夜色苍穹：“我哥知道么？” 殇榆缓缓点头，继续朝前走去：“他问过我，我亦是这么说的。” 难怪汐阡并没有追问她那一些反常的举动，原来他已经问过殇榆了。 “小陌，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哥哥都不会怪你嫌弃你的。” 不知为何，汐陌听他这句话只觉得另有深意，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明白。 “榆大哥，你告诉我，我的病真的可以痊愈么？”先天心疾，本是不治之症，如今殇榆虽以换心术使得她活下去，可真的能如寻常人那般？ 殇榆脚下的步子忽然一顿，偏头看向她。她也正将视线凝视着他，那双剪水眸子漆黑如玉，炫丽闪亮，赛过此刻繁星。 汐阡护她太好，定是不会将真相告诉她。而殇榆的性子随和，尤其看淡了生死，她知道自己只有问了他，才有可能得到真正的答案。 果不其然，汐陌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这个答案，亦是坚定了她必须往前走的决心。 心神不宁踏入陌语阁，便见杜衡一脸急色跑过来，连说话的声音似乎都在颤抖：“小姐，您可终于回来了，奴婢们找了好久。” 汐陌见她如此神情，顿时心生愧疚：“我只是觉得烦闷，便随便走了走。对不起，我不应该不和你们说。” 杜若也带着几个婢女赶了过来，见她安然无恙，这才松口气。 杜若扶着汐陌进房，又好生检查了番才放心：“小姐，您以后若是再乱跑，奴婢只能禀告公子了。” “别。”汐陌连忙摆手，笑了笑道：“以后不会了，今晚的事情就别告诉我哥了。你们先下去吧，我要睡了。” 杜若应声“是”，转身关上门。 汐陌走到窗边，望着斑斓绚丽的夜空出神。她知道杜若她们也只是担心自己，虽说是在自己家里，可她的病情离不得人，若是发作时无人在旁，只怕性命堪忧。 殇榆说，她的病本就需要精心调理，可经过了上次一事，再想痊愈便是难了。 说不定下次发作之日，便是她玉陨香消之时…… 翌日，孟辰曜派来的马车早早的便在山脚下等候了，如此待遇倒是令人微感不安。 短短半个月，她已是第二次进宫了。而这次，她将正面对上孟辰曜。 一路入得皇宫，便有宫人为他们引路，直入乾未宫。乾未宫乃是皇帝的宫殿，平日用来休憩与接见一些非议政的人。 富丽堂皇，金梁画栋，一如往昔。 汐阡看了眼身旁之人，瞧她似乎有些不自然，便开口关心道：“陌儿是紧张么？” 汐陌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扯起一丝笑：“哥哥，你会答应皇上吗？” 汐阡定定地看着她，眸光闪动，别有深意一笑，反问道：“陌儿希望我答应吗？” “陌儿不知。”汐陌忙别开视线，不去与他对视，脑海里浮现殇榆的话。只觉一颗心正以难以觉察的速度下沉，她不知道汐阡到底在想什么。 “让二位久等了。”孟辰曜快步走进，他一身龙袍，显然是刚下朝。 “草民参见皇上。”汐阡恭敬行礼，汐陌跟在他的身后福身一礼。 “平身。”孟辰曜阔步走上御座，笑道：“汐庄主是朕的客人，自然不必多礼，请坐。” 汐阡倒也不客气，在宫人搬来的椅子上落座，汐陌无声地站到了他的身后。 她微微抬眸，比起那晚在宴上，她更清晰地看清楚了此刻龙椅上的人。 孟辰曜笑容清朗，剑眉星目，丰神俊朗不改半分。言语间，更是无尽的谦和与平凡，毫无高高在上帝王的架子。 当初，她便是被这样一副外表与演技所欺骗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