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3章 下棋
大晟朝的选秀三年一次全国甄选，算算时间，今年正好三年，可之前因为冥铖一直都不在宫里耽误下来，如今朝堂官员再提起这件事情，冥铖下意识地不赞同。可最终还是没有反对，他登基四年，后宫如今只有十二名妃嫔，算得上是后宫空虚。 虽然冥铖不愿意，可这是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以他如今的势力，还不能废弃了祖制，想着，冥铖便下旨，让皇后全权负责这次选秀，贵妃木雪舒协助皇后。 此旨一出，却听闻慈宁宫里的太后摔了东西，面色阴郁。帝甄选秀女，身为执掌后宫大权的太后，本应参与秀女甄选二选，可这次却…… 然无论太后什么动静，传到养心殿的时候，冥铖批阅奏章的朱笔顿了顿，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并未置一词。 静初四年六月初，帝下旨全国选秀，由官宦勋贵之家所出适龄嫡女，为一等秀女；民间采选身世清白家适龄女子，为二等秀女。 此旨一出，天下人皆为之波动奔忙，且不说京城勋贵之家，就连民间大户也争相送了或女儿或姊妹生辰八字与名帖入户部参与甄选，期盼着有女能得了圣上青睐，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 五日一大早，宫廷一等画师便将所有参选秀女的画像递到坤宁宫。这次参选的秀女比往年多了些，足足有三百多张画像。 放置在坤宁宫外殿的案桌上，阿娜看着画中女子青涩的娇颜，都是娇花儿般的年纪，阿娜不禁有些恍惚，三年前的她也是这样的年纪，正是人生中最好的时光，她肆意地用自己的方式活着，那时候无忧无虑的自己，如今已经被这深宫消磨掉了，自己也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日会为心里的一份执念，自己会甘愿这样默默无闻地生活在这大晟朝的帝宫里，消磨着她的时光。 “娘娘？需要奴婢去请贵妃娘娘过来吗？”吉丽雅淡淡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如今阿娜才感觉到所有的一切都已经非常久远了。看着画中的女子，阿娜身上有一种淡淡的落寞。 叹了一口气，阿娜嘴角勾起一抹淡雅的笑容，“嗯，去请她过来吧。” 坤宁宫和木雪舒居住的落英宫离得并不远，所以阿娜等了没多久，木雪舒就扶着芜兰的手进来了。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安。”木雪舒刚进殿的时候看到桌上的那些画卷，就知道皇后叫来的目的了。 如今宫里最热闹的莫过于选秀一事，宫里三年一选，又有多少新人入宫，不知道又该有多少娇女被遗忘在深宫里，步步算计。 “来，你过来瞧瞧，这些都是参选的女子。”阿娜拉着木雪舒走至案桌前，吉丽雅很懂眼色地禀退了所有殿内侍候的宫女太监，殿内只留了吉丽雅，苏琪儿，还有随木雪舒来的芜兰。 木雪舒纤细的指尖划过卷轴，展开画轴，看着画中女子的娇颜，不禁有些恍惚，不过三年时间，木雪舒却觉得自己参选秀女的时间已经那么久远了，现在回想起来，竟然觉得有些模糊，可三年前的那种心动，如今她还记得清清楚楚，却不知道这些女子又以什么样的心态进宫参选。 指尖儿在一个身着淡黄色裙衫的女子画像上停下来，“杨家？” 杨家是皇帝近年来亲自提拔起来的，如今也算是皇上的得力干将，听闻早在三个月前，皇帝有意让杨清来代替木恒之职，可却不知道皇帝顾忌着什么，最终给杨清一个副将之职，官居从二品。 早就听闻杨家小女年芳二八，长的娇俏可人，堪称京城第一美人，可京城第一美的称号早就被木家庶长女木雪琪所占，所以，这位杨美人只能居木雪琪之下，称京城第二美。 就在她想的出神的时候，耳边传来阿娜淡淡的声音，“若是雪舒想得到后宫执掌大权，这女子培养培养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木雪舒闻言，将手中的画轴放在桌上，认认真真地看向阿娜，“阿娜可否告诉我，这后宫大权你真心不想要？” 阿娜在这大晟朝的帝宫里，虽然扮演的角色是大晟朝的帝后，可所有人都明白，这位皇后只是个空有名头的帝妻，身为国母，阿娜无权，身为帝妻，阿娜从未被皇帝宠幸过。 就算过了这么长时间，木雪舒还是有些看不明白阿娜，同样身在后宫中，阿娜竟然表现的无情无欲，尤其是她身份特殊。 若真的是只求一份安身之地，那当初为何在大殿上说出那样的话。大晟朝最尊贵的女人？她如今呢？是吗？ “雪舒不当怀疑我，你最不应该怀疑的就是我。”阿娜看着木雪舒，眼神里没有焦距，就像是通过木雪舒去看另外一个人。“我要的不多，进宫只为一份痴念，雪舒，这个世界上唯一不会伤害你的就是我。这宫里的执掌大权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要过。” “阿娜，我没有怀疑你。”木雪舒低眉淡淡地说道，阿娜看不清她的神色。 “嗯，这女子我看着不错，就留下来吧。”如今后宫里都是太后的势力，这次皇帝将选秀这件事情全权交给自己和木雪舒，可能皇上是想给木雪舒放权，趁着这次机会，给木雪舒培养一些势力。 阿娜想至此，不禁有些自嘲，虽然自己从来都不爱那个男人，可自己却是这大晟宫里最了解他的人。 “嗯。”木雪舒没有反对，不得不承认，这女子进宫不仅可以压制太后的势力，而且，还有一个原因，木雪舒看上的就是她的第二美的称号，若是说这深宫里，她最记恨的一个人，并非是太后，而是曾经毁了她的木雪琪。 当初流产之事，可不就是她亲手所为吗？还有木恒之死，木雪琪也脱不了干系。木雪舒冷冷地勾起唇角，将杨家嫡小姐杨盼盼的画像挑出来放在一旁，随后，木雪舒和阿娜又挑了几名官宦家女子的画像，大大小小的官家女子总共有二十多个，按照祖制一选是五十名女子称其秀女，又另选十名为宫妃，其余女子视为宫女。 之后，木雪舒和阿娜又从平民女子中选择了二十几人，刚好五十人。 将所有选出来的女子画像呈给冥铖的时候，冥铖只是挑出来官家女子看了看，并未置一辞，只是看到杨家嫡女的时候，眉头几不可闻地蹙了蹙，最终却叹了一口气，让李公公将所有的画像送去坤宁宫，并让皇后亲自选定十人，于初八殿选上再做定夺。 自从那次宫宴之后，冥铖就再也没有踏进落英宫一步，不，准确地说冥铖没有踏进后宫一步。 “娘娘，二选皇上只是让皇后全权负责，并未提到您。”侍魂低首进来的时候，木雪舒正在和小念泽下棋，听到侍魂的话，木雪舒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下一刻手中的棋子便落在棋盘上，并不在意地道了声，“本宫知哓了，你先下去吧。” “母妃，你输了。”耳边传来小念泽的唤声，木雪舒低首看这盘棋局，可不是嘛？她的白子被小念泽的黑子困住，进，进不得，退，更是退不得，她寸步难行。 “……”木雪舒拧紧了眉头，小念泽的聪明木雪舒从来都知道，可小小年纪，棋技如此高，而且，小念泽的每一步棋子都是主动攻击，步步紧逼，让对弈之人没有丝毫翻身的机会。 下棋如用人之道，可见小念泽是个可塑之才。或许，他的这个姓氏就决定了他不能作为一个平凡人。 “如此，母妃便毁了这盘棋。”木雪舒说话间，早就将棋盘上的黑白子搅乱。 木雪舒勾起唇角，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这盘棋就像是这大晟朝的江山一般，是她与冥铖的战场，可能最终的结局就是她被围堵，进退两难，可这片江山终究还是动了，不是吗？ “母妃，你好无赖。”小念泽皱着小脸，不满地看着桌上的残局。 “是，我甘愿如此，”木雪舒话有所指地说了句，又从棋盘上执起一颗黑子，拉过小念泽的小手，将黑子放在小念泽的手心，“小念泽一定要记住，只要你能够捏住手心的这颗黑子，你就赢了。” 小念泽如今还不明白木雪舒这句话什么意思，可多年后他登上那个位置的时候再次回想起来，他才觉得他的母妃算是女中诸葛，政治才情岂是一般女子所及。 可惜，那个时候，他赢了的人是他的父皇，那个他非常崇拜的男人。 芜兰挑开帘子进来，低眉向木雪舒和小念泽行了礼，这才说道：“娘娘，皇上那边儿传了话来。” “什么话？”木雪舒唤来其他侍候的宫女，将矮几上的棋盘收了，淡淡地问道。 “皇上传了娘娘和太子殿下去养心殿用膳。” “几时了？”木雪舒说话间，站起身向窗户那边走去，打开窗户，看到外面的日头已经很大了，这才察觉她与小念泽玩了太久。 “娘娘，已经午时三刻了。” “给本宫更衣，摆驾养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