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 根本

    在什卡和因都的调和下，气氛总算不那么尴尬。一家人坐上了因都的便携飞船，再次飞行在宇宙中。

    “云儿！叫外公和外婆！”

    什卡坐正身形，对彩云摆脸色。

    彩云低着头，抓着断垣的大手。一只手，骨头都隔着皮肤显露出来。

    断垣脸色不好，眼睛看着什卡充满敌意。

    因都将什卡微微往自己靠靠，挡去了断垣的威胁，转头看着彩云道：

    “我们能有今日，多亏了外公为我们留的一线可能。不然，哪里有我们今天的重聚。天地规则制衡，事情的根源，还在我与你母亲。你不能将仇怨结到自己的外公外婆身上。”

    一旁，奇卡倚着蒙卡，直掉泪珠子，口里道：

    “是该怪我们！是我们没有护好你们！蒙卡，更是亲手给你们施加了规则制衡。云丫头怪我们没错。”

    断垣敌意的眼神，又转向了奇卡和蒙卡。两个老人正在内疚中，也不施法阻挡，白白受着断垣的压制。

    星云摇摇头，身体微微挪动，靠蒙卡和奇卡近了一些，隐秘施法，将断垣的压制挡了回去。

    蒙卡和奇卡微微侧头看一眼星云，继而双双低头。蒙卡叹一口气，抬起头，道：

    “确实是我的错！我可以违背家族规则，放你们走。可是我并没有。我遵守了家族规则，更是亲手给你们施加了规则制衡。”

    彩云咬咬牙齿，开口道：

    “你可以不违背家族规则！为何要做那施刑人？现在我的脑海，还在不断回放你一下一下将父亲打得重伤在地。母亲的哭泣还在耳旁。她的眼睛，如我猜测的那般，不再如以往那么清亮。”

    几个人听着彩云这话，都侧头看向彩云。星云的脑海，回放着她在什卡记忆里见到的画面。那画面确实凄惨。只是不想，在幼小的彩云心中，竟留下了这么深的印象。星云微微低眉。

    因都站起身，坐到彩云一旁。

    断垣微微防范，却最终没有闹小脾气。

    因都伸手摸摸彩云的头，道：

    “你离开父亲时你还小，许多道理父亲不曾跟你讲过。今天说到这里，我便好好跟你讲讲。”

    彩云微微撇头。

    因都叹一口气，抬起头，看着飞过的浩瀚星空，口里道：

    “云儿！修行之人，当眼界广阔。看事情，更是要看到根本。不然一切都是徒然。”

    侧头看向彩云，因都继续道：

    “修行不能修到最真，最终不过是一些表面的东西蒙蔽了心神。云儿！你想一想，若是外公不亲自施刑，最后我们会怎么样？外公一下下不停往我身上打，我能感到，他是真的气我，也气你母亲！”

    蒙卡微微抬头，看向因都。因都却是眼色迷蒙，似乎是陷入回忆。口里继续道：

    “当时的情形，群情激愤。你外公若不站出来，我们定是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那些疯魔了的人，如何会放过我们一家？我们遭受的，恐怕不止是简单的踢打。除了我之外，你与你母亲，恐怕都不会好过。你母亲肚子里的孩子，你的弟弟阿蛋，恐怕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

    蒙卡微微眼红，侧过了头。

    彩云也是低着头，红了眼圈，泪水一滴一滴往膝盖上落去，断垣珍惜，竟然伸手接住了彩云的眼泪。

    有些想要出手收集的星云，停了手。全身靠在座位上，看着眼前的风景，听着耳中的家事，心情，说不出的平和。

    欢喜忧愁，酸甜苦辣，人的经历，总是这么叫人不可捉摸。曾经那么挣扎，那么悲苦，熬过来了，也可以一家再次团圆，重整旗鼓，还有机会再谋求幸福。一家人分分合合的，许多牵扯，恩怨情仇，是非对错，都在人的心中留下了印记。

    耳中，因都的话还在继续：

    “事情已经发生，若如你外公和外婆所说，他们背负了我们全部的罪责，放我们一家离开。那么我们今日，你想一想，你可还有脸面来见他们。或者说，又是不是还有机会再见他们？”

    彩云的泪水，留得更快。断垣心疼，一手接着泪水，一手轻轻拍着彩云的肩膀，将彩云放到了自己的胸口。

    因都却似乎是理智之神俯身，语气极为平静，继续说道：

    “我且问你，大荣星规则最重要的一条是什么？”

    彩云哭哭啼啼，抽噎不停，没有回答。因都侧头看向阿蛋。阿蛋乖觉，接话道：

    “大荣星人，当以自强立身。”

    因都点点头，继续道：

    “何为自强？”

    阿蛋神色一凝，嘴唇微张，看着因都，不知是不是该开口回答。

    因都却是继续道：

    “任何事情，都有根源。所谓因果，更是在于根源。我们一家的事情，根源在于我与你母亲违规了。”

    “规则错了！”

    彩云怒吼道！

    因都点头，道：

    “规则不是错了！而是不合理！”

    彩云脸色微变，也不争执。

    因都继续道：

    “规则不合理，却不过是因为时代发展。没有哪一条规则，一开始就是合理的。大荣星星主存在，大荣星的规则，被有意识引导。比其他没有星主的星球好了太多。”

    “所以我们的苦，来源于星主。”

    彩云冷声道。

    因都一愣。星云也是脸色变动，看向彩云。想不到，彩云将心中的仇恨对象，拦括竟然这么宽广。

    什卡叹一口气，道：

    “如果没有星主，就没有我们。大荣星，也不会一步步繁荣。今天的大荣星，比往常，要合理很多。像我们一家这样的悲剧，不会再有。”

    彩云冷笑一声，道：

    “父亲！母亲！你们是要告诉我，我不该仇恨任何人吗？不能仇恨施刑者，因为他是为我们的后路着想。不能仇恨星主，因为他是星球的主人，他引导星球一步步繁荣，有一个两个受伤的，该自认倒霉？那么家族的那些人呢？他们也不能仇恨对吗？因为他们有他们的立场，有他们的委屈。那我该仇恨谁？仇恨你们？不该生了我？还是仇恨我自己，太过没用！”

    彩云双手捂脸，自个儿在膝盖上大哭起来。

    一家子人，都看着彩云这般，一时都不知如何说话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