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节 矮人的抉择
10月3日，烈风城西部大道。收到布列城苍月帝国军进攻烈风城防线的消息，被拉尼多部署在烈风城西北的2万矮人部队和数千骑兵立即南下，意图威胁拉迪洛的侧翼，缓解己方防线的压力。 然而在抵达卡克镇时，就被拉迪洛留下的1万部队挡住了去路。得知了卡克镇的兵力后，矮人部队立即就发起了进攻，意图以最快的速度攻破这个城塞，然后继续挥军南下。 但矮人们没有想到，就在第二天夜里，被斥候们告知已经南下的拉迪洛大军主力，却突然出现在卡克镇，将他们重重包围了。 一场激战后，仅有不足两千矮人骑兵成功突围，逃向烈风城。而拉迪洛大军则快速跟进，兵锋直指烈风城。 拉尼多·铁盔，此时正率军赶往安卡纳城守军防线，收到战报，他当即下令全军回师烈风城，同时要端木颜尽快发起进攻，否则以他的力量绝对无法阻挡枫烈和拉迪洛的两面进攻。 其实端木颜的进攻在数天前就已经开始。但近一个月的千里转战奔波的疲累，以及不久前许贲的战死，让三国联军士气很是低迷，好不容易，端木颜以严酷的军法和此战之后赐爵封土许诺，软硬兼施的手段振奋起了些许士气，陈晟率领的3万先锋军又被杜尔的骑兵击溃。 而且依瑞斯帝国虽已经抵达了北面，但却借口兵马疲惫，物资粮食不足，迟迟不愿对苍月帝国部队发起进攻。摆明了就是一副来趁火打劫捞好处，绝不会出大力的做派。至于穆巴顿的矮人军团，端木颜派去的使者，更是连军营都进不去。 无奈的现实之下，端木颜只得按捺心中的急切和愤怒，按部就班的调兵遣将，做好完全的准备，才再次对苦水镇发起攻击。 当拉尼多的战报传给端木颜时，他的南翼攻势都还在准备之中。但他立即就敏锐的察觉到了枫烈的动作，再不顾准备没有完成，让南翼部队作为预备部队，下令麾下其他部队以及光明圣教的部队发起了对苦水镇的全面进攻。 就如端木颜担心的，此时原先遍布苦水镇外围的骑兵，以及外围防线中的防御部队已经全部消失了，只剩下苦水镇的城镇中驻有一支殿后部队。 让陈晟统领大部分部队与光明圣教部队一起尽快攻破苦水镇，端木颜带着3万部队直接杀向了烈风城。 拉尼多曾经对端木颜述说过他与安卡纳城部队修筑的防线是如何的坚固，决定可以抵挡苍月帝国超过10万大军的猛攻。这让一路来总是被枫烈各种突破的端木颜很是担忧。但直到枫烈没有第一时间猛攻烈风城防线突围而去，而是袭杀冒进的许贲争取时间和空间后，端木颜就信了。 所以此时听到拉迪洛大军的目标是烈风城，他立即毫不犹豫的也赶往了烈风城。因为这些战术都非常符合枫烈一贯的用兵习惯。 在急忙撤回烈风城的途中，端木颜和穆巴顿率军增援烈风城的消息也传到了拉尼多手中，但是出于对端木颜的不信任，以及将烈风城视作自己私产的念头，他拒绝了端木颜的增援，只让穆巴顿尽快率军前去烈风城。告诉端木颜，他已经率军回援烈风城，他应该做的，就是立即发起对枫烈所部的进攻，就此将枫烈消灭。 得到拉尼多战报的端木颜，当即就看出了拉尼多的心思，破口大骂。如果穆巴顿能听他的指挥，他不介意立即率军西进，寻找枫烈主力决战，但现在他手中只有3万人，在兵力上对枫烈完全不占优势，斐特城一战已经让他见识到了自己部队与苍月帝国部队明显的差距，可以说要他自己去碰枫烈，简直就是找死。 所以他无视拉尼多的话，继续往烈风城赶去。除了依托烈风城以及矮人的部队抗衡枫烈外，端木颜坚信，枫烈的目标肯定是烈风城，绝不会有错！穆巴顿得到拉尼多的消息，则急速往烈风城而去。 看着凯洛走后，就立即巨变的战局，诺安一时愣住了。穆巴顿所部的离开，以及端木颜所部三国联军对苦水镇的进攻，让依瑞斯帝国部队立即非常突兀的孤悬在了战局之外。 为了事后不让端木颜找到借口，又想着凯洛的话，诺安立即命令部队也向苦水镇进军。 枫烈料定端木颜发起的这个联盟绝不会铁板一块，但也没想到他们之间的间隙和不信任会到这样的程度。如果知道的话，他就不会让穆巴顿尽快拿下烈风城，而是立即对端木颜的孤军发起偷袭，从而就此完结这次战役了。 而此时，他却按计划埋伏在拉尼多部队返回烈风城的道路上，准备对拉尼多发起攻击。 从穆巴顿口中得知，虽然说动了拉姆坎与他联手发动了矮人对苍月帝国的政变，但不可避免的也让拉姆坎掌控了黑格蒂亚帝国大部分的权力。为此，拉尼多只能在其他地方尽可能的获取支持以攫取权力，抗衡拉姆坎在黑格蒂亚帝国的影响力。而除了东北部的诸多矮人领主外，穆巴顿的战锤军团和烈风城就是拉尼多的重要目标。 一心尽快赶回烈风城的拉尼多，撞入了枫烈的陷阱中。而且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拉尼多脑子里想的不是以相差无几的部队与枫烈再次厮杀一场，而是抛弃他的部队，仅带着3000多矮人士兵杀出了重围，以更快的速度逃回了烈风城。 直到此时，拉尼多才真正承认，这么多年过去了，枫烈在他心中烙印的恐惧一直未曾消散。反而因为自己的背叛而变得越发浓郁沉厚了。 在这恐惧之下，拉尼多除了让穆巴顿尽快率军增援烈风城外，再也不去计较端木颜是否会乘势夺取烈风城，也让他尽快赶来烈风城阻挡枫烈。 得知拉尼多已经大败的穆巴顿和端木颜立即加快了速度赶往烈风城。因为穆巴顿从始至终都是快速行军，所以他第一个赶到了烈风城。在他抵达烈风城后不到两个小时，端木颜也率军赶到了。几乎同一时间，率军紧随的枫烈所部也一同抵达了烈风城外。 双方的部队甚至都还没来得及重整因为赶路而散乱漫长的阵型，就直接杀向了对方。 这是端木颜领军以来，最不堪，最无章法，最混乱的一战。换做以往他大概不会如此急切与莽撞的发起这样的战斗。但倾尽所有却怎么也无法消灭枫烈的挫败和愤恨，早已经让他几乎失去了理智。此时只要能除掉枫烈，他愿付出任何代价！ 不说，此时盟友就在不远处的烈风城中，就算没有矮人可能的增援，只要胜负有五五之数，不，甚至再低一些，端木颜也会对枫烈发起攻击。 整个伊诺斯大陆对端木颜来说不过是随时任取予夺的囊中之物，但枫烈却一直是横亘在他身前的巨大障碍。 得到战斗命令的双方后继部队不断加入战场，很快在烈风城以东数公里的地方便形成了一个胶着的战斗。 随着时间的推移，凭借汲取赫尤尔生命之石而得到力量的萨满和巫师们慢慢取得了对苍月帝国部队的优势。 那些在萨满和巫师法术下诞生的岩石傀儡造物，虽然畸形，丑陋，而且不太稳定，但却实力强大。在几乎没有战斗法师和巫师相助的苍月帝国战士前，他们伤亡惨重。 就在那些岩石傀儡就要形成气候，汇聚成一支额外的大军，对苍月帝国形成压倒性优势时，先前为了彻底冲散拉尼多部队而姗姗来迟的杜尔骑兵部队终于赶到了。 了解了战场的形势后，杜尔避过那些岩石傀儡战士，直接对那些萨满和巫师发起了冲击。虽然晋武境的战士全力阻挡，甚至端木颜亲自参战，但面对强大的骑兵，那些萨满和巫师们顷刻便伤亡过半。 “那些矮人呢，那些矮人再干什么！”端木颜一边厮杀着，一边愤恨的转头看向了烈风城的方向。一个不安的念头刹那间占据了他的心间。 “难道他们要坐看我们两败俱伤才出手吗！” 这念头让端木颜愤恨无比，但旋即又释然了，他自己又何尝不有，让矮人与枫烈打得头破血流，然后他趁机占领烈风城的想法呢。 “只要能除掉枫烈！就让你们占这个便宜好了！”看着战场中双方激烈厮杀的战士，端木颜冷酷的想道。打定主意，端木颜心无旁骛的投入了战斗，同时让那些萨满和巫师不惜代价，不计后果的使用这全新的，他们还没彻底掌握的力量，不求能取胜，只求给枫烈造成重大杀伤，给矮人们争取机会。 虽然他与矮人的同盟脆弱不堪，但端木颜坚信，只要矮人对枫烈同样恐惧和憎恨，那就足够。没有什么比共同的利益和敌人奠基下，更可靠的盟友了。 然而，直到数个小时后，晋武境部队已经明显不支，落败已是注定的情况下，矮人部队却依然不见身影。有的只是矗立不远处宏伟而安静的烈风城。 “大人，我们伤亡惨重，快撤吧，不然就来不及了！”亲卫队长端木平靠近端木颜气喘吁吁的说道。 “不许撤，给我死战到底！”端木颜头也不回的怒吼着。 看着双目猩红，面目狰狞的端木颜，端木平不敢再说话，转身又加入了战斗。 感受端木平的离开，端木颜不由自主转头再次望向了烈风城。 “我知道你们出了名的顽固，知道你们利益熏心，也理解你们对这次战斗的做法，但我更知道你们不是白痴和蠢货，对吧！”端木颜心中冷酷而愤恨的想着，近乎疯狂的厮杀了起来。 他说得对，作为以顽固和商业出名的矮人们，从来不会与愚蠢搭上边。在端木颜与枫烈两军彻底混战成一团的时候，身为一员久经沙场宿将的拉尼多·铁盔就已经洞察到了击败枫烈的时机。 他当即就命令穆巴顿率军出击协助端木颜。但是被穆巴顿拒绝了，理由自然是：让他们先打个两败俱伤再出击。拉尼多想想也同意了。 而当拉尼多认为时机已经差不多，再次让穆巴顿出城战斗时，做好战斗准备的战锤军团，却发起了对他们的攻击。 “你疯了吗！穆巴顿，在这种紧要关头，你竟然选择那个杂碎人类，背叛你的族人！”面对突然发难的穆巴顿，拉尼多有些意外，但并不是太惊讶，毕竟早就有不少矮人仍选择终于苍月帝国。 “背叛？真是可笑！谁是背叛者，你心里应该比我清楚！”穆巴顿凛然的反唇相讥。 “好吧。比起我们族人的利益，我们矮人帝国的荣耀，在你心中，对枫烈的忠诚更加重要吗？” “在苍月帝国治下，矮人的利益和荣耀未曾有半点受损和暗淡，反倒是在我们自己统治的时候，黑暗而残酷，甚至差点灭亡！与其说是为了矮人的利益和荣耀，还不如说是你们自己的利益和荣耀吧！为了你们的一己私利，再次将矮人一族拖入无尽的战火之中！竟然还厚颜无耻的说是为了矮人一族！” “收起你的废话吧，穆巴顿。这是我们矮人同胞的共同的选择！我们不稀罕枫烈带给我们的那些秩序和理念！我们只追求我们矮人传统的荣耀！那些早已经浸透在我们骨子里的荣耀！叛徒只有死路一条！”拉尼多说完，圣化，带领自己的亲卫攻向了穆巴顿。 “呵呵哼，矮人的传统！”想着那些野蛮残酷的奴隶贸易和大规模观赏性角斗，穆巴顿心中讥笑。“真要是所有矮人都认可并继续追求这种传统，那么矮人一族在未来将死路一条！” 其实，在穆巴顿心中，除了对英明神武，仁厚亲和枫烈的忠诚外；与其他矮人一样，他也认可一个完全独立的矮人帝国存在与伊诺斯大陆，并且愿意为之奉献。这也是他在得知枫烈已经身死的那一刻，接受拉尼多和拉姆坎独立的原因。 但紧接着他却发现，在得到这个新兴的黑格蒂亚帝国之后，他的矮人同胞们，迫不及待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恢复昔日黑格蒂亚帝国的种种传统和规则！ 他们开始纷纷掠夺非矮人种族的财富，将无数非矮人平民拘禁起来，准备再次当做奴隶和矿工！ 这样的倒行逆施，让穆巴顿气愤不已，但是他却无力阻止，而本有能力阻止的拉姆坎，却因为面对拉迪洛的巨大威胁，只能默许这种行为，以期能团聚矮人的力量，对抗拉迪洛。特别实在得知枫烈并没有死之后，巨大内疚和恐惧支配下，拉姆坎更是纵容和认可了矮人们的行为！ 看着富庶繁华的黑格蒂亚帝国，几乎一夜间就蜕变为先前脏乱粗鄙，等级森严，矮人与非矮人之间满是傲慢冷酷与恐惧愤恨的，被一座座坚实堡垒禁锢和分割的城邦，穆巴顿心中一片惘然。 “这样的黑格蒂亚帝国要来有什么用！这样的黑格蒂亚帝国会有什么样未来！” 于是，没多久，穆巴顿便选择了自己的另一条路！与其成为那些野蛮愚昧族人的一员，他宁可被视为背叛者加入真正能给他带来荣耀的苍月帝国！ “死的只会是你！一个在背叛之上崛起的帝国，一个奠基在野蛮之上的民族，有什么荣耀可言？它的存在只会像流星一样一闪而过，时代变了，拉尼多·铁盔。就算枫烈陛下不幸殒命于此，等待着矮人帝国的也将会是端木颜大军的铁蹄！你们幻想的先前黑格蒂亚帝国荣光不会再现了！”穆巴顿苦口婆心的说完，同样圣化，迎向了拉尼多。 当烈风城外激战白热化的同时，城内也打得如火如荼。穆巴顿的战锤军团是矮人部队中的最强战力，而且人数也占优，但出于混乱局势中本能的戒备和防御，让穆巴顿的部队并没有占据太多的据点和防备工事。所以在城外枫烈慢慢取得优势的情况下，他却一直在苦战着。 “你们没有希望的，穆巴顿。很快端木颜的其他部队就会赶来。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投降吧！”拉尼多再次对穆巴顿劝说道。 “你想多了，他的其他部队最好别来，否则他将连晋武境都回不去！而且你似乎忘了，拉迪洛大人的部队就在不远处！朋友一场，我劝你还是赶紧放弃烈风城，逃命吧！要是死在这里，黑格蒂亚帝国可就完全是铁须家族的，没你铁盔家族什么事了！”穆巴顿。 “......”拉尼多愕然。同时应证般的，在城外的西面，响起了无数战士如潮水般激荡汹涌的呐喊声。 拉尼多恨恨地看着穆巴顿。他不惧怕死亡，但是他绝不甘心自己发起与主导的黑格蒂亚帝国崛起，最后却落得与他毫无关系，铁盔家族也湮灭在拉姆坎的排挤和打击之下。 “撤！”最终拉尼多只得无奈接受了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