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伪装
碧瑶虽看见了鬼王态度转变之快，明显是因为自己的归来而激动异常，却也没有立即上前。 其一是说是父亲，只有一面之缘，不了解他的过往；其二则是上次在流坡山，心中隐隐约约总感觉小凡好像不想让自己认这个父亲，他以前也说过不希望自己恢复记忆的一个原因便是不要搅和到鬼王野心勃勃、一统魔门、甚至是颠覆天下的事情中，而鬼王也总是和小凡剑拨弩张的样子。 着实让碧瑶十分不解，先瞄了瞄小凡，再瞄瞄鬼王，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鬼王见碧瑶看的这样出神，想到了她的母亲。 曾几何时，她的母亲就喜欢这样出神的看着小花小草，后来就喜欢这样出神的看着小碧瑶，可惜…… “鬼王，我没保护好瑶儿......”张小凡此时也大感尴尬，却也硬着头皮点了个头寒暄了一句，这个时候能贸然回到鬼王宗，必定也是做了一番思想准备的。 “算你还有些自知之明！”鬼王面色阴沉，胳膊一甩，负手而立，眼中说不出的愤怒弥漫开来，“既然这样，你还厚着脸皮跑到我鬼王宗作甚？” “晚辈前来拜见宗主，自是想要赔礼，以求的您的宽宏大量。”张小凡口不对心的强挺着说出了这番话，他确实应该这样做，毕竟是自己的错，没有保护好碧瑶，受罚便是一桩小事，可碧瑶出事，他竟是不管不顾，掳了田灵儿一声不吭的就带人撤退，着实令张小凡咽不下那口气，接着暗暗拽了拽碧瑶的衣衫，示意她说些什么来缓和缓和气氛。 鬼王乃是自己的准岳父，得罪了他是不怕，那碧瑶便是两边无奈，迟早要在一起相处，自己也阻止不了血脉相通的亲情使然，干脆起个推力，自己以后还需要鬼王宗的帮助，这样想来便也没什么了。 “爹.......”碧瑶果真聪慧，短短几秒的时间便理解了张小凡的意思，笑意涌起，声音轻柔，轻轻一唤。 这一唤可倒好，马上让鬼王身心剧震，一时间再也忍耐不住，撕破一直以来坚强的伪装，老泪纵横，潸然泪下。 十年了，自从那小子走后，何曾这样自然的唤过我？ 伪装....... 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伪装，只是分高明和低劣罢了。 那些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背后都有一段伤感却又难忘的故事...... 碧瑶就是这样，一个满脸微笑的女子，一个以微笑伪装到让人心疼的女子；一个顿时冷漠，却又在举手投足之中露出思念的女子。 有谁喜欢虚伪的滋味， 但是只有让自己戴上面具生活， 才不会给其他人任何伤害我的机会， 即使付出的代价是... 做着世界上最孤单最虚伪的小丑。 “爹爹！”碧瑶又唤了一声，顿时身形一纵，犹如一只灵巧的小鹿扑到了鬼王怀里。 “好，好，好啊！”鬼王一时间居然有些口吃起来，在这种时候仿佛有千言万语冲到喉咙中想要跟女儿说，却是无奈的发不出声来，只能一遍遍地说着一个字。 小痴啊，咱们的女儿没事，没事啊，定是你不忍心看我孤零零一人独自留在人世，才特地保佑她回来与我团聚的吗？ 鬼王怀里抱着碧瑶，伸手抚摸着女儿如云的秀发，心里念叨着，恐这是一场梦，一个幻影。 对这个女儿，他可以说是灌注了所有的感情寄托，也许当初在崩塌的狐岐山废墟中看到妻子割rou救女变得肤色青黑，尸斑遍布，衣服上数处都浸着血液，将身体与衣服粘连在一起，呈现出暗红色，散发出阵阵尸臭的惨状。对于这个懵懵懂懂躲在妻子边上的女儿，他心中未尝没有过一丝恨意。 他狠妻子的惨死，恨天下正道不齿的所作所为，甚至连报信的那个忠心耿耿，满身是伤的手下也充满了恨意，后来他竟是恨这个侥幸存活下来的女儿。所以他本就不苟言笑，对这个女儿更是冷着个脸，看见她如花的脸庞好像看到了妻子赏花的痴痴表情，因为这有时连面也不想多见，便让幽姬代为照顾，自己很久才去添置一些东西，女儿精神没有崩溃，而且长得这么大也是个奇迹。 过了几年，他修炼功法有些不尽人意，突然想去看看女儿，并不是想她了，而是想看看女儿脸庞中小痴的灵魂和样子，便趁着幽姬不在偷偷地进入了碧瑶房间，那时碧瑶还小，道行也不高，丝毫没有察觉到鬼王的存在。 眼前的一幕令他惊呆了，原先女儿见了他都是一副乐观坚强、笑颜如花的样子，都消失的一干二净，她正躲在床边偷偷地哭泣，泪珠滚滚落下，滴答滴答的滴在地上，微微抬头，望着月亮轻唤娘亲。 “娘亲，你一定在天上看着小瑶对吧？小瑶不哭，小瑶很快乐，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他想要离开，却发现身子僵硬的不能动弹，过了一会，碧瑶便擦干了泪痕等待着幽姨回来，跟幽姨诉说着开心的事。 那一刻他感觉心中大怮，强烈的自责蔓延开来，小痴虽死了，但是为了女儿而死，女儿在她娘亲身边呆了那么多天，肯定发觉许多异常，心里才是最无助的那个吧！她又何尝不是妻子生命的延续，自己以前的种种行为恐怕妻子在天有灵也不会轻易原谅自己。 他跪在妻子墓前一遍遍的忏悔着自己的行为，也暗暗发誓一定要碧瑶好好地生活下去。此后，鬼王态度大变，非常宠溺碧瑶，还特意为碧瑶炼制了法宝伤心花，可小时候的伤痛也无法挽回，无论他怎么做，碧瑶心中总有一层芥蒂，时时影响着父女二人的关系。 后来碧瑶一天天长大，也越发得像小痴，性子也越发执拗，提出想要下山走走，鬼王也不好拒绝，让她以寻找滴血洞为名，实则玩玩乐乐，派幽姬和一众修为高深之人保护着，滴血洞乃是黑心老人留下的洞xue，哪有那么轻易就被找到？ 没想到碧瑶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一青云弟子，一起困在滴血洞数日，魔教四大至宝的合欢铃也被收入囊中，还带回了另鬼王魂牵梦绕的天书第一卷，解开了修行上的难题，修炼的时间大幅度缩短，连修为提升的速度也是原来的两倍。这是次要的，那青云小子也不知道做了些什么，竟解开了碧瑶多年的心结，这份恩情着实要报。 唯一不好的就是女儿竟和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青云小子产生了情愫，要知女儿随小痴，一贯痴情，相中的人便不会放弃，那小子似乎也有所图谋，对碧瑶也是关怀备至，另碧瑶越陷越深，就差以身相许了，鬼王也不是那迂腐之人，那小子心性不错，不像正道中人满口道德谬论，招为女婿也不是不可，就是那青云弟子身份另鬼王好一阵苦恼。 当日攻上青云，古剑诛仙居然被那小子所控，还宣称已脱离正道，鬼王惊讶之中不免大喜，可那小子赢得女儿芳心，却一走了之，十年之苦，如何不叫鬼王气愤？ 女儿拼命修炼，带人平复许多小宗小帮，鬼王自是欣慰，时间一长，也感觉有些不对，碧瑶身上虽没有过于浓重的血腥之气，反倒气质空灵，带着出尘的神采，但女儿家打打杀杀也不是个长久之计。 先前许多魔教名门，就连散修因碧瑶容貌也曾上门提亲，鬼王本有此心，带他们去见了碧瑶，有的还好些，至少留了性命，有的不要命的敢越雷池一步，便也是身首异处，鬼王无奈之中也是无可奈何，就连一直和碧瑶亲如娘亲的幽姬也无计可施，久而久之便也就没人敢来。 一开始欣赏这青云小子的鬼王对他是耐心尽失，知道他如敢回来，便叫他受尽痛苦，来偿还碧瑶这十年岁月。 天帝宝库中回来也不以真面目示人，南疆坠崖失忆，流坡山打斗添乱，落尽苦海差点性命堪忧，另鬼王火冒三丈，更坚定了张小凡是祸胎，定不能和碧瑶在一起，在燕回的推动之下，便接受了计划，开始复仇大业。 此刻，女儿活生生的在自己怀里，鬼王一时间高兴，激动，心酸，真是感慨万千。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我虽不记得爹了，这也是暂时的，但父女团聚，应该高兴不是吗？怎么哭了，不哭不哭！”碧瑶扬起小脑袋，笑嘻嘻的调皮到，还不忘为鬼王擦擦眼角浑浊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