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尼歐與四大精靈

    「不要動，搶劫，把你身上所有東西交出來。」

    手持著『槍手』記憶體具現出來的手槍，尼歐笑得非常邪惡。

    水精靈回過身來，臉上毫無表情可言。那如同平靜湖水的雙眼，映射出尼歐那沒心沒肺的笑容。

    「九萬次的雙月交錯，終於再度見面了。若是需要我身上之物直說即可，奈亞──」

    「喂！」尼歐沒好氣地打斷水精靈的話，「你知不知道搶劫的時候，被受害者當場認出來，然後還表示缺錢的話我可以資助你一點什麼的，這樣搶劫犯的立場會很尷尬啊！」

    水精靈沒有回答，就只是平靜地望著尼歐。

    兩者就這樣僵持了一段時間，直到尼歐收回手槍，無奈地用手搔著頭說。

    「妳還是一樣，不懂得開玩笑阿，明明都過了這麼久，這固執的個性還是沒改阿。」

    尼歐作出一副『敗給你了』的樣子，將手槍變回記憶體。

    「我該如何稱呼您呢，千貌者。」

    「……不是跟你說了被認出來會很尷尬嘛……算了，叫我尼歐就好。」

    「您取假名的想像力，依舊如此地差勁。」

    「……」

    尼歐的額頭爆出青筋。

    「您，並不像以前一樣，將情緒藏於心底。」

    見到尼歐的反應，水精靈波瀾不驚地說著。

    「等等，你這些話怎麼我聽起來，感覺好像是……你在故意惹惱我？」

    聽到水精靈這樣說，尼歐語氣一轉，不禁皺起眉頭說道。

    水精靈身上泛出許多漣漪，像是在承認一樣。

    「以前的我，到底是悶騷到什麼程度阿……」尼歐無力地說著。

    「完全事情埋在心中，只有自己知道計畫一切，並且從來不與他人解釋。」

    水精靈的語氣雖然依舊平和，但卻是用著接近落井下石的話語。

    「……所以說，知道自己過往的人什麼的，最討厭了……」

    尼歐就這樣陷入失憶體前曲（ＯＴＬ）好一陣子，而水精靈也默默的看著，絲毫沒有打斷或是阻止的反應。

    「好，回歸正題。」尼歐全無徵兆地站起身來，拍了下雙手對著水精靈說道，「當年我要求『溫蒂妮』妳保管的『安德瓦里之戒』被偷走了對吧？」

    「是的。」被尼歐稱為溫蒂妮的水精靈回答。

    「我說一下我的分析，有錯誤的話說一聲：由於竊取者是普利米爾使魔之一，神之頭腦『密斯尼特倫』，由於你遵循著我當年的『不得對普利米爾與其使魔不利』這命令，所以你並沒有親自去奪回。」

    「是的，我委託了您所認可的人們，請求他們代替我去奪回安德瓦里之戒。」

    「我認可的人們？是指露易絲跟才人……不對，溫蒂妮你是怎麼認出來的你口中的『人們』，是獲得了我的認可的？」

    「剛達魯烏印記，以及一名繼承了普利米爾血脈的女性，兩位手上都有著您所給予的『記憶』。」

    「蓋亞記憶體？」尼歐訝異了一下，沒料到水精靈溫蒂妮居然能判別誰身上有著記憶體存在，而且連蓋亞轉交記憶體給他的事情都知道，「等等……才人身上有『王牌』記憶體這我知道，但要給露易絲的我還沒有給她啊？」

    「並非『原始之力』的繼承人。」看出尼歐的懷疑，溫蒂妮不徐不疾地說著，「那名女性，手持著您當年所製造出來的魔杖。」

    「啊！是塔巴莎……她有普利米爾的血脈？」

    從意料不到的地方得知塔巴莎的訊息，尼歐開始思索起來。

    水精靈也沒有打斷尼歐的思索，就只是靜靜地等待著。

    對於塔巴莎，尼歐印象最深刻的還是她那沉默寡言的習慣，以及偽裝成風龍的韻龍使魔希爾菲德。

    塔巴莎那手持的巨大魔杖，正是尼歐六千年前所做出來的魔法物品。目前哈爾凱尼亞世界中，除了一些地位較高或是實力到某一階段的魔法使會使用特別的魔杖外，其餘魔法使幾乎都是拿制式魔杖，就連露易絲跟丘魯克都不例外。

    基修例外，那傢伙的玫瑰魔杖純粹是拿來擺闊。

    只不過相比六千年前，巨大魔杖上所附著的能力已經消失掉八成左右，尼歐當初拿來當核心的屬性水晶也不曉得到哪去了。至於尼歐認可塔巴莎，把蓋亞記憶體交給她則是算是巧合。畢竟連塔巴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經獲得蓋亞記憶體。

    數月之前，尼歐與繆可的協議當中，就有一項是『保護塔巴莎』。至於理由是什麼，繆可並沒有多加說明。

    於是尼歐將某個記憶體稍作改造後，安裝在塔巴莎的魔杖上。

    嗯，你說尼歐是怎麼瞞過塔巴莎的？當然是有著『內應』的幫忙。

    ...

    ...

    托里斯汀學院，附近森林中。

    躺在巢xue中的希爾菲德打了個噴嚏，翻了個身繼續睡去。

    ...

    ...

    對塔巴莎來說，希爾菲德把自己魔杖叼去玩已經不是一次兩次的事情，所以尼歐完全有足夠的時間來安裝記憶體。身為魔杖製造者的尼歐，自然也有方法讓塔巴莎發覺不了異變之處，最多就是魔法會被稍微強化點。

    至於為何不是直接交給塔巴莎，則是因為蓋亞記憶體的副作用。才人跟尼歐自己都有著剛達魯烏能力，來過濾蓋亞記憶體的毒素與超大量知識，威爾斯則是天生就符合『柔風』記憶體的體質。

    如果直接交給塔巴莎導致出事，尼歐可以肯定繆可絕對找自己拼命。於是尼歐決定安裝在魔杖上，順便測試在無機物上蓋亞記憶體的效果。

    「安德瓦里之戒的事情，既然你已經委託才人他們解決，那就算了，至少妳確實地遵守了命令。」將思緒整理完的尼歐，繼續問著水精靈。「接下來……我想知道，為什麼普利米爾會跟妖精們鬧翻？」

    「我不知道。」

    「喔，妳不────啥鬼？！妳再說一次！」

    「我的記憶被『自然之子』竄改過，有關六千年前的事情，我已經不記得了。」水精靈緩緩說著。

    「妳知道妳記憶被竄改過？」

    水精靈的回答，讓尼歐開始思考起妖精們這麼做的緣故。水精靈溫蒂妮，在自尊心在四大精靈當中是足以與火精靈相比的。雖然六千年的時間，讓水精靈個性上也多出一些圓滑的地方，但──

    ──對水精靈這種只要有情緒波動，水做成的身體就會有著相對應的表現來看，說謊對她來說也是一件高難度事情就是了……所以尼歐否決了水精靈說謊可能。

    【會對四大精靈之一的溫蒂妮出手，那群妖精到底在想什麼？如果溫蒂妮說的是真的，那麼其他三大精靈的記憶應該也被竄改過……】

    【不完全竄改掉記憶，並讓四大精靈為己所用的原因……恐怕是擔心四大精靈反撲。如果竄改記憶讓四大精靈為妖精們做事，那麼等到四大精靈記憶回復，依賴『精靈之力』的妖精大概就等著滅族了……】

    【所以，妖精們僅僅竄改掉四大精靈一部分記憶。這樣一來，就算四大精靈知道自己記憶被竄改，只要沒想起來，四大精靈也不會特意找妖精麻煩……就算真的想起，只要這件事本身對四大精靈沒有壞處，妖精們也不用擔心四大精靈尋仇……】

    【等等……這麼說來，該不會連德魯那傢伙也被修改記憶了？難怪他會想起不來當年那件事的起因……】

    【不……說不定溫蒂妮認知中的『記憶被妖精竄改過』這件事其實是假的？其實是普利米爾修改了溫蒂妮的記憶？那他這麼做的理由究竟為何？】

    想的越多，尼歐臉色也越見沉重。

    「溫蒂妮，當年妳與三大精靈、普利米爾、三使魔、以及龍王聯手圍剿我的理由，還想得起來嗎？」

    水精靈身體微微晃動，流露出一種介於焦躁與沮喪的感覺。

    「是嗎，看來連妳都忘了……」尼歐長長地嘆了口氣。

    「您……不怨恨我們？」

    第一次，溫蒂妮的話語中帶著遲疑。

    「其實我比較擔心你們四個會怨恨我……」

    尼歐看著遠方，百感交集地說著。

    「當年僅僅因為自身的突發奇想，就隨意賜給你們四個智慧……但是，智慧卻也是苦痛的根源阿……」

    尼歐隨意找了個石頭坐了下來，雙手攤在腦後。

    「當有了智慧，也同時擁有了痛苦。擁有智慧，就會去了解悲傷、詐欺、憂慮、疏離、嫌惡、懊悔、沮喪等等，甚至是……孤獨與絕望阿……」

    「……最後兩個，連我自己，都沒什麼自信捱過去阿……」

    「但是如果沒獲得智慧，又怎麼去知道，擁有智慧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溫蒂妮緩緩走到尼歐身邊，身上的水分開始蒸發掉，溫蒂妮的個頭也越來越小。

    「擁有智慧並非是一件壞事，智慧讓我明白，什麼叫做快樂、希望，以及崇拜……」

    這時站在尼歐身邊的，是一個身高只有到尼歐的腰間，像是幼兒版的水精靈。雖然身體的組成成分依舊是由水組成的，但眼中靈動的程度，卻讓人感覺像是個……有靈魂的生命。

    「……父親大人。」

    「不要喊我那個名字……我完全沒那個資格阿。」

    尼歐像是想伸出手去****溫蒂妮的頭，但卻在最後一刻停手。

    「任性地給予你們原本不該承擔的責任，又任性地忽略了你們……只有你們四個跟莎夏，當年就算真的抱著殺意圍剿我，我到現在依然覺得理所當然……」

    「而我回到這個世界後，居然直到解開自己的情緒後，才想起來──不，應該說是『敢』來見你們一面……」

    「這樣就夠了……」

    溫蒂妮潔淨無暇的雙手，包住了尼歐的手。冰冷的觸覺，喚回了尼歐的注意力。

    「時間對您我都沒有意義，所以沒有必要為此自責。」溫蒂妮嫣然一笑，「至少您現在已經在我面前了。」

    「越是這樣說，愧疚感卻也越來越重阿……現在想想，會有那種『超然』心態，不僅僅是那把劍的緣故。而是我為了逃避心中的愧疚，才會給那把劍有機可趁的機會……」

    「我們，成為了您的枷鎖嗎？」

    「就是因為有這種枷鎖，才會像個人阿……以後稱呼我尼歐就好，你們已經成長到超出我的預期。話說回來，其他三精靈現在在哪裡？」

    「莎羅曼達目前在『唯型者』口中所說的『火龍山脈』定居。諾姆則是被困在那塊漂浮大陸上……」

    「噗！」尼歐被口水嗆到，「身為土精靈的諾姆居然是在空島阿爾比昂上？這會不會太諷刺了點……看來真的要找時間去執行『阿爾比昂墬落計畫』了……」

    「至於希蘿芙，則是不知去向。我們覺得，不用去關心她她也能活的很好。」

    「……風精希蘿芙是哪裡惹到你們三個，六千年前就喜歡欺負她，到現在還是這樣……」尼歐感覺頭有點痛。

    水精靈保持沉默，但波動著的雙眼以及那微微上揚的嘴角，明顯地表達出在欺負希蘿芙這件事上所獲得的愉悅感。

    看到水精靈的表情，尼歐眼角微微抽動，隨後像是想到什麼，從口袋裡掏出某個東西來對水精靈說。

    「我突然想起，訪問親友時是要帶禮物的，不過我身上可以當禮物的好像只有這個而已。」

    「這個是？」

    看著尼歐手上的布制小包，縱使沒有直覺這種感官，但溫蒂妮仍有種不妙的感覺。

    「紅茶包。」

    「…………」

    「難道溫蒂妮妳不願意收下嗎？」

    「您的惡趣味還是如此地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