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别小看雷影──我是說女人
「……我突然覺得，這次任務實在不應該帶上尼歐的。」 「同感。」 在露易絲與才人無奈的對談之中，四人上方突然有風聲響起，翅膀拍動的聲音也傳至眾人耳中。 轉頭望向聲音的方向，從微弱的晨光之中，一位身材高大的貴族出現在四人面前。頭戴著一頂異常眼熟，插有羽毛的帽子，一頭獅鷲緩緩的落在他身後。 「我從公主殿下那裏接到了和你們同行的命令，只有你們的話還是不大放心。可是既然是秘密的任務也不能派遣一個部隊隨行。因此，我才被指名來協助你們的。」 那人如此說著，取下帽子行了一禮，面容在晨光中緩緩明顯起來。 「女王殿下的魔法衛士隊，格里芬隊隊長，瓦爾德子爵。」 ... ... 前往海港拉.羅謝爾的路途上。 才人看著天空的獅鷲，上面的露易絲與瓦爾德正坐在一起，一副感情非常好的樣子。 【那種裝模作樣的傢伙，到底有什麼好的？！】 望著兩人的相處，才人有種氣悶的感覺。而這種無法遏止的想法，如同興奮劑般，讓才人支撐到了現在。 一路上已經換了兩次馬，跑了整整半天的距離。一旁的基修，早已疲憊地趴在馬背上。 明明之前只是騎了三個鐘頭就腰酸背痛的自己，到底為什麼可以撐到現在呢？才人不禁自問著。 是不想被那個自稱露易絲未婚夫的傢伙看輕嗎？ 是因為失落的心情大於疲憊嗎？ 是身為一個男人，見到本因在自己身旁的人，投靠他人懷抱的忌妒心嗎？ 還是── ──才人轉頭看著一旁跑著的尼歐。 是的，是『跑』著。 雖然馬匹換了兩次，但尼歐卻從未落後過。同時整整六小時的奔跑，尼歐也只休息過兩次，而這兩次休息還是尼歐刻意停下來等才人與基修的。 這讓才人再次窺視到尼歐的實力：近乎消耗不完的體力，擁有足以趕上馬匹的異常腳力，以及維持住這份速度的耐力。 喔，還要算上尼歐額頭前的那『些微』汗水。 而尼歐這份體力，也讓獅鷲上的瓦爾德暗自吃驚。 【我是有聽過芙凱提到這少年的事情，但是正面直視到這份事實，還是讓人訝異阿。還有評鑑會上的那種箭術……這名少年恐怕是計畫中最大的『物理』阻礙呢。】 瓦爾德一邊想著已知的情報，一邊擬定著對策。 「是不是速度太快了呢？基修還有才人都支撐不住了呢。」 聽見露易絲擔心的問著，瓦爾德也回過神來。 「可是，到拉.羅謝爾的海港為止，我想不停下來一直前進的。」 「太勉強了，一般騎馬要花兩天的距離呢。」 「對那位名為尼歐的少年來說，這種距離恐怕無法算得上勉強喔。」 「……他能不能算是人類，都是個問題呢。」露易絲小聲地說著。 「嗯？露易絲妳剛剛說什麼？」瓦爾德將臉靠了過去。 「沒、沒有事！」露易絲臉色通紅地掙扎起來。 「喔……」瓦爾德把頭縮了回來，知道現在還為時過早，「有那位少年照顧的話，就算先行一步應該也是無妨的。」 「不能這樣做……不管怎麼說，他們都是朋友嘛，還有……扔下使魔不管，不是一個魔法使的所為呢。」 看著天空中竊竊私語的兩人，尼歐眉頭也微微皺起。 善算計者的另一面，就是深怕有事情拖出掌握。 在遇到出乎意料的危機時，有人會選擇用賭的；有人會等待命令；有些人會緊抓談判機會；也有些人乾脆的先放手，之後再報復兩倍回來。更有些人會計較利益得失，再尋找補償方法，反而對危機本身不是很計較。 【就算我不擅長算計，這種事情一樣很頭痛阿……】 而現在這種情況，尼歐根本沒有準備好應對方法。完全沒料到未婚夫的存在，更沒料到對方居然光明正大找上門來，而且還師出有名。 「這就是所謂的『誠意是最高的戰略；誠實是最強的戰術』嗎？正攻法什麼的，超討厭阿……」 「不過話說回來……為什麼我心裡會選擇幫助才人，而不是幫助瓦爾德呢？如果是因為厭惡感的話……」 「那麼，這份厭惡感到底是從何而來的呢？」 ... ... 拉.羅謝爾港口。 擱置在酒店上的招牌，已經搖搖欲墜。招牌上還勉強可以看出『金酒杯』的字樣。酒店內，十餘名傭兵與看起來像是混混的傢伙們，正在開懷大飲著。 芙凱與一名穿著灰色斗篷的不明人士，來到了酒店前。 兩人看著酒店前，那寫著『打架時請用椅子』的告示，有種讓人哭笑不得的感覺。 「還真是個愛好和平的酒店。」芙凱嘲笑似的說著。 斗篷人沒有多說什麼，就只是沉默地走進酒店，絲毫不理會芙凱的嘲笑。 「嘖，不懂情趣的傢伙。」芙凱不悅地說完，跟隨斗篷人著走進酒店。 酒店裡的眾多傭兵與混混們，注視走進酒店裡的兩人，有一些比較輕挑的傭兵甚至吹起了口哨來。 灰斗篷人由於全身上下都被罩住，所以無法看清面貌。但是後面的芙凱，卻只有帶著一層面紗，身穿著大膽，卻又不過於暴露的深色禮服，清楚地描繪出身形的修長。 兩人完全無視他人的視線，來到了店主面前，丟下了一袋金幣。 「若是要吃飯的話，這些略嫌過多了。」店主頗有些疑惑的說著。 「住宿費。」灰斗篷人丟下了這麼一句，遲疑了一會後，繼續說，「一間。」 芙凱瞪大眼睛的看著斗篷人，嘴裡嘖嘖稱奇道，「沒想到阿，你居然會有這種嗜好，相比歐斯曼那老頭不惶多讓呢。」 「小姐，看來妳身邊的人似乎不怎麼友善阿。」聽到了兩人之間的對話，某個傭兵開始大喊起來。 「小姐快過來吧，我們會用寬大的胸膛保護妳的。」某個明顯喝多了的傢伙大聲說著，換來了許多叫好聲。 有些比較衝動的，已經上前去準備動手動腳，甚至有人已經拿出了刀子。對他們來說，穿著如此華麗且有姣好面孔的女性到這裡來，大部分都是來釣男人，要不然就是妓女之類的。 但是那些較有見識的傭兵，已經開始在幫他們禱告了。那名先進來的斗篷人，身上明顯了透露出了一種『絕非善類』的氣息。 就在傭兵的手快要碰到芙凱時，數把飛刀定在了那群靠過來的傭兵腳上！ 傭兵手上的刀子，也在芙凱的咒語之下，化成了一堆土礫。 那群傭兵們還來不及慘叫，就見到那幾把飛刀，被灰斗篷人隔空收了回去。 「貴、貴族！」 一些見況不對的傢伙，已經開始準備逃命了。雖然這裡已經是接近灰色地帶，但是惹到貴族的話，還是會相當麻煩的。 「我們只是魔法使，可不是貴族呢。」芙凱若無其事的說著，「你們是傭兵吧？」 「是的。」 一個看起來像頭領的年長男子出面說著。 「傭兵，只要有錢的話，無論是誰不是都可以的嗎？總而言之，我要雇傭你們。」 芙凱拿出了裝滿金幣的錢袋，丟了過去。 「真是一群見錢眼開的傢伙，明明之前就在為阿爾比昂王室效力呢。」 看著傭兵們貪婪地屬著金幣，笑得非常開懷的樣子，芙凱忍不住說道。 「不過剛剛那些飛刀，還真是不錯阿。」芙凱轉頭，對著那名默默喝著酒的灰斗篷人說，「難怪會被選來應付那名黑衣少年呢。」 「過獎。」芙凱的稱讚，只換來灰斗篷人不冷不熱的回應。「黑衣少年的實力？」 「……不知道。」 似乎是沒料到芙凱會這樣回應，灰斗篷人的酒杯稍微用力的放在桌上，發出了低沉的撞擊聲。 「別這樣子嘛，我之前不也說過了，那少年片刻之間就拆了我的土魔偶，而且用的還是根棍子。」芙凱有些頭痛地說著，「之後，除了他對長槍似乎也很熟練之外，剩下的就真的不清楚了。」 「……對他的感覺？」 「應該……有殺過人。」 「怎麼知道的？」 灰斗篷人叫了第二杯酒，不急不緩的喝著。 「別小看我，我光是從眼神就能知道異性對我抱持著到底是慾望，還是什麼其他東西。」 芙凱長吁了一口氣，看起來像是在作什麼心理準備。 「但那名少年，我從他眼神中看不出任何慾望，就算是……他準確報出了我三圍數字的那時候……」 「噗──」 灰斗篷人口中的酒噴了出來，幸好已經喝到最後，口中的酒剩下不多，不然店主恐怕就不是胸前濕了一大片的結果。 稍微對店主表達歉意後，灰斗篷人轉頭看向芙凱，像是在確認一般。 「是真的，而且之前我並未與他見過面。」芙凱臉色微紅，眉頭也皺了起來，看起來對灰斗篷人的反應相當不滿，「他在說……數字的時候，眼中的神情，像是在說著與自己無關的東西一樣，但似乎又參雜了別種東西在裡面。」 「雖然他話裡的情緒相當明顯，但是他的眼神卻跟話完全配不上。」芙凱也點了杯葡萄酒，「我也只能從他語氣與行動中，勉強判斷他是個好色少年。」 「而就是眼神中的別種東西，讓我懷疑他有殺過人──雖然這樣說可能會過於武斷了點……」 像是在斟酌字辭，芙凱劃著酒杯杯口邊緣，遲疑了一陣子後，才緩緩說著。 「……真要我說的話，那是種……帶有主觀犯意，卻不帶有任何罪惡感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