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八章 惆怅
类似科考场上的斗争从来不是原则斗争,而是赤果果的权力斗争。· 很明显杨廷和近几年的平步青云引起了许多人的眼红,而最近不知从哪里放出来的风声说杨廷和即将进入内阁,这无疑更是火上浇油,让蓄势待发的人立刻就抓住了这次的机会,打算彻底搞掉杨廷和。 这样的意外让朱厚照很是惆怅。一直以来他都觉得大明的皇帝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好做。总的来讲他就像是一个公司的董事长,虽然掌握着生杀大权,但是却不能滥用,还要照顾着手底下员工的群体意向,不然人家朕的有可能罢工。 当然,大明公司董事长朱厚照拥有一票否决权,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内阁的人可以封还,甚至连许多言官御史集合起来也敢堵皇上的嘴。 有人就说了做皇帝嘛,想杀谁就杀谁,一言九鼎谁还敢反抗不成?但是朱厚照不是秦始皇,也不是朱元璋,没有杀得朝堂之上白茫茫的气魄,退一步说,如果看谁不顺眼就把谁给宰了,那满天下哪还有人敢来富士康打工? 杨慎比朱厚照傻眼傻得更厉害,当年京城里的各位官员无一不赞叹他是神童,是状元之才,而今只不过是得了一个解元就受到这样的攻讦,那要是真正得了状元还不落得个全家流放的悲惨下场。· 他从金陵急匆匆的赶了回来,正赶上了朝会。然而凭他的身份根本就没有机会参加,所以急得像是一个无头苍蝇一般在宫外转圈,许多上朝的官员再也没有原先的热络,纷纷是白眼相交。 朱厚照不知道宫外杨慎的尴尬状况,因为他现也在自顾不暇的尴尬着。 “皇上,此次江南乡试必定有内幕,臣等请求彻查!” 说这话的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群。一大堆的官员恶狠狠的逼宫,强烈要求朱厚照立刻审查江南乡试。 朱厚照捏着额角,十分无奈的说道:“江南乡试是由朕亲自提点,南京六部主管开考,其中的公平自然不言而喻,诸位为何还要质疑。” “臣等只是怀疑江南乡试头名解元杨慎,此人户籍本来在京师,为何会出现在江南乡试的考场上?太祖皇帝有严令,各地考生只能在本地参考,杨慎此举已经算是违制。” “杨慎被朕派到南方公干,抽不出时间回来,在江南参加科考也是情有可原。” “情有可原,罪无可恕。再说杨慎此人并无官身,为何会有陛下亲自地点派公干?” 朱厚照笑了:“你们做不了的事情我自然只有派遣他去。·” “皇上,此话差矣。臣等都是科举正途入朝为官的,论能力自认为不比年轻人差,既然皇上这样说就是认定我等无能,不如我等都回家种田好了,正好也为年轻人腾些位置。” 听了了这话,朱厚照心中兴奋的咆哮,求你们的赶紧递交辞呈吧,你们那边递交辞呈,老子这边就批准你们卷铺盖卷滚蛋。 然而很明显的是这群王八蛋是嘴上说说,并不会有实际行动给朱厚照看。 “诸位爱卿究竟想说点什么?”朱厚照不清楚官场规则,看着这群官员无奈道。 “那臣就明说了,臣以为杨慎之父杨廷和与江南乡试主考官员之间有阴私,杨慎这个乡试解元来路不正!” 话已经挑明了,广大官员就是很明确的认为杨廷和通过某种不为人知的手段成功让自家的儿子杨慎成功拿到了解元之位,先前他们对小神童的夸赞早就被他们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那就是他们认定杨廷和要对杨慎成为江南乡试解元负主要责任。 实际上朱厚照也是这样人为的,子不教父之过,而今儿子鲤鱼跃龙门,自然也是父亲的责任,说明杨廷和娃儿教育的好啊。 但是攻讦杨廷和的人明显不是怀揣着朱厚照的心思,同样也不会认为自家的儿子考不上解元是因为自己教育的不好。 直接就把罪责放在了杨廷和泄露考题徇私舞弊的问题上去。 朱厚照也没有办法,他不可能咬紧牙关说这事儿就是这样,人家杨慎就是有解元之才。自古文人相轻,说这话容易被人骂。 可是也不可能直接就松口,让人去查自己的老师,说不定就会查出什么问题。爱子莫若父,天知道杨廷和有没有动什么手段,退一步讲,就是没有什么毛病那群疯狗一样嗅觉敏锐的说不定能掏出点啥不干不净的老底子。
朱厚照再一次陷入两难的境地。 “朕看得出来,也很明白,你们就是想要一个公平是不是?” 群臣听到这句话之后立刻就齐齐说道:“对,皇上说不到,臣等就是想要一个公平!” 朱厚照笑了,既然他们接了这个话茬就行。 “你们说要公平,那朕就给你公平。你们都知道的,朕是整个天下最为公平的人,你们说是也不是?” 群臣虽然心中撇嘴,但是口中却是不得不回应,毕竟皇帝贵为天子,说不是天底下最为公平的人都不成。一旦说皇上不公平,立刻就会有皇权的死忠派跳出来掀开一场腥风血雨的骂战。 “皇上自然是天底下最为公平的人!” 朱厚照拊掌大笑,站了起来说道:“既然诸位爱卿承认朕是公平之人,而且是天底下最为公平之人,那朕的话你们一定要听。” 群臣都不自然的点了点头,想要看皇上怎样说,一旦不和他们心意就立刻起哄这是肯定的。 “既然诸位说杨慎的解元来路不正,那朕就特意给你们个机会。”朱厚照胸有成竹道:“为了彰显公平,朕决定如此。内阁首辅大臣刘健素来为群臣敬重,所以朕特命内阁以刘健为首,出题一道,但凡对杨慎中举有异议的官员与杨慎一起作答,满朝文武共同评选。” 朱厚照的主意相当的公平,但是还是立刻被反对了。 “我等皆是官员,有何道理和一介举子共同作答?这是对我们最大的侮辱!” 朱厚照冷笑道:“难道诸位不敢?” 这样的冷嘲热讽几乎明显至极。是个文人都不能忍受。区区一个举子而已,有什么道理能比他们这些已经中了进士的人相比? 哪怕是文采以及对圣人之学的理解都必定不会输给年轻人。 “臣等听皇上所言,请皇上出题,也好让那杨慎看一看什么是真正的圣人之学,五经之论!” 朱厚照点了点头,说道:“宣杨慎进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