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山谷
季言背对着洞外的小路，面朝墙壁，从外面经过的人都知道这人在睡觉。 这人平时在巡逻之后，不是睡觉就是喝酒，因此季言没有受到过多的关注。正在这时季言的幻术已经覆盖了下面的整个洞窟，因为不是攻击，所以季言受到的阻力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 这座山本身就有着丰富的铁矿石，山下有着湍急、丰富的水流，附近的山上树木茂盛，可以用做燃料。 在匠人的记忆中，他们来自不用的地方，在某一天睡醒了以后，发现自己就在这里了，并不知道把他们抓来的人是谁。这里的火炉是不允许熄灭的，每天都有几班人轮着倒换。 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经常会出现死人，这里的死人有的被扔下河里去，有的是埋在了附近的山上，更过分的是，有些人直接被塞进了火炉里。 过一段时间就会有新人来补上这里的空缺，这里从来没有出现过人手短缺的情况，那些看守他们的人凶神恶煞，很是可怕。 他们每天就在两座山之间来回，铁索桥上的天空是他们唯一能见到的光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来这里搬走洞窟里面的东西。 来搬东西的人，沉默寡言，从来不跟这里的人多说一句话。 食物全部放在另一座山崖中，没有人知道食物是怎么来的，正如没人知道怎么出去怎么进来。 这里的工匠基本上已经放弃了任何可以逃出去的念头，因此季言读取他们记忆的时候，没有遭受任何的阻碍。 但是在面对守卫时，季言仍是万分小心，得罪其中任何一个人都是得不偿失地事情。在这些守卫的记忆中，季言得到了更为详细的资料。 这些守卫无论看守工匠的，还是运送兵器的，都是燕王的心腹。 这座山确实不在云都的范围之内，狐狸的阵法并没有转移出去多远。云都的北方就是连绵不断的小山丘，更往北的地方便是燕王的领地。 这座山所在的地方隶属于燕王，但是距离京都不过百里，因为此地地处偏僻，并非交通要道。周边也是高耸入天的群山，这里的宝藏就这样被掩埋下来了。 如果不是燕王领地内出现一群蛊惑人心、动乱国本的民间组织，燕王不会派人清缴这个组织，就更不会在追踪过程中发现这个，这个深掩在深山中的宝地。 那些一次卷土重来的民间组织，在这里建立自己的大本营，燕王直接派人潜入这里，与军队里应外合，彻底摧毁了所有的巢xue。 在此基础上，燕王派人彻底接手此地，最终将此地建成了一处自己秘密炼工厂，为自己的军队提供了源源不断的武器。 这些消息没什么特别的，季言失望地翻了个身，自己出钱养自己的军队什么的，并没有什么可以大做文章的地方。 说起燕王，江国的官员制度是怎么回事。他们好像没有分封诸侯王吧？ 季言努力回想，在莫城时，与那些人交谈时听到的细枝末节。 他们有丞相，有坐镇边关的将军，有城主，但是其职责相当于闵国的知府。他们从来没有提到过江国境内的诸侯王，由此可见，江国并没有诸侯王。 几天听到的附属国朝贡，应该是江国的征战四方时，归顺的四周小国。 所以…… 季言坐了起来，这个燕王，应该也是周边的小国之一了？ 除非有燕王谋反的证据，不然这块到嘴的肥rou，她还真不敢咬下去。 但是如此大规模的炼工厂，说是没有反心，打死她她都不信。燕国是离京都最近的附属国，也是归顺最早的王国之一，在江国的先帝时期就归顺了。 季言努力的回想着，自己所知道的江国的历史。 江国的国都本来是在南方的，但是先帝认为南方太过于奢靡和安逸，消磨了君臣的进取之心，于是下令迁到北方的云城，直接面对来自北方诸王国的挑战。 征战燕国时，是先帝的十弟领军。这位十弟就是后来差点毁了江国的摄政王，虽然林少游将摄政王一脉斩杀殆尽，但是…… 如果……有漏网之鱼呢？ 越是这样想，就越觉得有可能。 如果真的被她查出，燕王有谋反之意，她不介意用燕国来做踏脚石。 季言她，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如此巨大的炼工厂说不心动是假的。 在她没有足够的底牌与林少游站在一起时，过早的出现在他身边，迟早会被他身边的人吞的连渣都不剩。 这个炼工厂作为见面礼实在是在合适不过了，这些工匠恐怕不仅仅是来自燕国，还有来自其他地方的。 有兵器，就有用兵器的人，从洞窟的探查情况来看，几乎每半年就会运走一批，在没有战事的情况下，军队的损耗不可能这么大。 如果每次都是这些数量，那么组建起来的军队一定很可观。 因为抱着这样的心思，季言行事就更加，每日除了巡逻，便是待在洞窟里面发呆，睡觉。这样的日子在别人看来很好，起码没有偷喝酒到处惹事。 在巡逻的时候，季言能搜集到的消息就更多了，运走兵器的人很快就要来了。而混进来的人还一直没有找到。上面的负责人越来越不安，甚至有些风声鹤唳，每天都有被怀疑是jian细的人拖出去被拷问。 季言心里明白得很，这是几位负责人在清洗势力罢了，借此机会把不属于自己阵营的钉子都拔掉。 狐狸在整个山洞到处溜达，很快就把整个山洞的地形摸了个透。 狐狸说：“外面的山林里有一条比较隐蔽的小路，那些人就走那条路进来的。” 在季言提出能不能用阵法进行运输的时候，狐狸这样回答：“这里被一个很强大的阵法所覆盖，在这里任何阵法的设置都是无效的。” “这个阵法很好的为这里加了一层保护层，从外面什么都感受不到。” 听到这里季言问道，“喂，这不对啊，当时你不是说下面有些有趣的东西吗？你是怎么感受到的？” “我没有骗你啊，这下面确实有很有趣的东西，当时我清晰的感觉到山崖上的地狱花要开了呀！哪里会想到，你会发现这些。” “……”好吧，地狱花确实很有趣，开花的时间非常短，只有一刻钟，开花时，花中的汁液是疗伤的圣药。 “那地狱花，你采了吗？”季言问狐狸。 “哪有，一下去就看见一个人躺在那里，我就知道山洞里面的东西一定比地狱花还好玩，那还有空去管地狱花。”狐狸回答。 “……”哎！错过去的东西，果然是错过去了。 “我们要在这里呆到什么时候？”狐狸勘察完地形后无聊的窝在山洞里问。 “等押送兵器的人来。” 这里的人基本上都是小鱼小虾，知道的消息也不算太多。但是能被燕王指定来押送武器的人一定是条大鱼。 在这里呆了不过两日，季言的幻术用的越发炉火纯青。与她接触过的人全部被她下了控心术，傀儡术太过于霸道，一不小心就会被发现，但是控心术不一样，这是直接下在脑海里面的一道指令。 换句话说，目前已经有一半的人掌握在季言的手里。 因此季言的身份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被发现的，她现在就是在耐心的等待运送武器的人来。 押送武器的人来的那一天，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只是进出的人陡然多了不少，对工匠的看守越发严密了，以防有哪个不长眼的冲撞了运输队伍，以前就有过类似的事情，有工匠刺杀这些人，为其他人制造逃走的机会。 虽然很快就都抓回来，全部处死了，但是耽搁不少时间，让领头人很不高兴。 这次，季言刚好就被分到了帮忙把武器运送下去的队伍。 从这些新面孔那里，季言收集到了许多新的情报。 比如说，今天是腊月二十七，很快就要过年了，不知道能不能在年前赶回去。 再比如，朝贡的日子早就结束了，很多属国都留在了京都，甚至在燕国的边境上都能感到京都的热闹。 江国君王似乎对这片山脉突然有了兴趣，近来常常有军队在这附近巡逻，这次把武器运出去可能会有些困难。 这一条是让季言觉得最有价值的，如果林少游注意到了这里或者说附近的军官注意到了这里，那么这个炼工厂被发现的可能就会大大增加。 这个队伍里面有些从军年龄比较大的人，季言在这些人以及小头目的身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燕国与摄政王的关系非比寻常。 这一代燕王是当年摄政王扶持上去的，而且摄政王还纳了燕国的一位公主，只是这位公主并不受宠也不有名，因此这件事情在当时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关注。 这位公主未曾孕育一个孩子，摄政王垮台后，这位公主不知所踪，据说是逃回了燕国。但是当年摄政王后宅的女人实在是太多，有背景的女人也是不计其数，上至皇室宗族，下至江湖侠客，民间富商的女儿，都在他的后宅占有一席之地。 因此这位公主的失踪也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燕国在摄政王当政期间，一直安分守己，不热络没反心，把一个守成的君王当了个淋漓尽致。 燕王的野心从来都没有消失过，江国的混乱是有目共睹，燕国一直在不声不响的发展，混淆了江国朝堂的视线。 说实在，如果不是季言误打误撞的发现了这里，恐怕燕国真的能掀起大浪来也说不定。 这些运输队的人季言没有试图去控制，这些人的戒心太重，一不小心被发现，就太冒险了。 这些人临走前，几位负责人简单的举办酒席送别。 季言悄悄的退出队伍，一路走下去，所有碰见的人去不被她下了控心术，乖乖地让开路。并悄悄的包围了整个山洞。 所有被她控制的人，全部被调动，在对岸修整的人抹杀了外面所有出口的守卫。 这些人怎么算都不会想到，身边的人会对自己下手，这次潜进来的只有一个人而已，只是这一个人就够他们喝一壶了。 一场暗夜的厮杀在宴会外面无声的展开。 狐狸一直在研究阵法的破解，今天早些时候，他就进来说自己完全有信心毁了这个所谓的阵法。 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宴会上，负责此次押运的将军，一直心神不宁，这种危险的直觉救过他很多次。这次，沿路躲过几次搜查，来到这里仍然感觉不安全。 “来人。”将军突然喊道，“我们现在就走。” 手下的士兵纷纷站起来，跟着就往外走。宴会上的其他人也不敢阻拦，只能跟在后面赔笑脸。 “让开。”山洞门口的守卫伸出武器，拦住了将军一行人。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其中一人对后面的负责人质问。 那负责人走上前去，伸手给了一鞭子，“还不给将军让路！”有人接住了鞭子，并狠狠的反打了回去。 “出事了。”将军说道。 门口的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两方人马互相攻击起来。 将军是初入青尊的高手，很快就杀出了一条血路。他现在需要找到这场混乱的源头，也就是混进来的那些人。 没想到的是，这些攻击他的人有很多都是在这里守卫很久的熟面孔，脸上也没有伪装之类东西。 再打下去，就有很多都是自己带过来的人，这些人的忠心毋庸置疑，但是现在倒戈相向也是事实。 这到底是哪方势力，竟然在很久以前就开始布局！为了这个炼工厂，竟然下如此血本！ 一定要把消息传回去，让王做好警惕。 将军一路杀出山洞，就见到隔绝在外面的阵法发出耀眼的光芒，几百里以外都看得很清。在阵眼的位置，站着一人一狐，看着那人的动作，将军感觉血液都要凝固了，“你在干什么！”那人听到这话，朝阵眼狠狠地攻击了下去。 阵法的光芒瞬间就黯淡了，那人先是启用了防护阵，然后最大限度的耗尽阵法的力量，最后一击必杀。 “你就是那个叛徒！”将军怒吼道，朝季言攻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