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上一章:第126章下一章:第128章 热水一桶桶的被送进去,只在这个时候,能看到几个婢女忙忙碌碌的身影,萦绕的飘渺水汽,将最里面的卧房中的一切情境,都遮挡了住,不得而知。【】(hua.$>>>棉、花‘糖’小‘說’) 但很显然,那些一触即发的紧张之气,仍然由屋里一直延伸到屋外,落进慕淮安的眼底,除了死死定在那紧闭的房门之上外,别无他法。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黯淡的月光,升起又泯灭,浓黑的夜色,越沉越深,织成一张无边无际的大网,将困在其中的每一个人,都牢牢笼罩在它的阴影之下。 时间在这里,仿佛变得厚重而虚无,极快又极慢,拉扯着人往前跌跌撞撞的行进,疲累的让你以为下一瞬就是天荒地老的时候,蓦然回头,才发现,他们还停在原地,根本未曾挪动过半步。 对未知的命运的等待,在沉默而冰冷的空气里,拉的极长,像是没有尽头的河流,一寸一寸的淌过人的心头,不断的带来希望,又不断的将它们带走,永无休止一般。 慕淮安一动未动的立在茫茫夜色之中,坠了千斤巨石的脚步,像是被钉在了这冰冷的地面之上,凛冽的寒霜,铺洒在周遭的一切,整个世界,都仿佛浸在了这苍白的颜色里,触目望去,一片荒凉。 “担心毫无用处……” 赫连煊清清冷冷的一把嗓音,就在这个时候,沉沉响彻在静谧如坟墓的空气里。 死寂的眼眸,有细微的波动,轻轻荡漾开来,却未从那紧闭的房门之上移开。慕淮安听到自己喉咙干涩,如同粗糙的沙砾,摩挲在整个口腔里一般,出声道: “我知道……” 是啊,他何尝不知道?他在这里的一切担心,对结果,不会有任何的影响,依旧什么也改变不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糖hua.]此时此刻,屋里的那个女子,为了他,身受重伤,生死未卜,而他除了呆呆的站在这里之外,全然无能为力……说到底,是他害得然夕雪陷入这悲惨的境地……从始至终,都是他……层层叠叠的内疚,像是涨潮的汐水一般,缓缓抵上慕淮安的心头,噎在他的五脏六腑之间,讲不出声,开不了口,呼吸凝滞,漫开丝丝的闷郁疼痛,如同铁锤狠狠敲打在他身体的每一处,摆脱不掉。 赫连煊只瞳色清冽,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古潭般深邃的眸子,与无边的黑夜,融合在一起,蔼蔼浮光,明灭莫测。 “告诉本王,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赫连煊没什么情绪的开口问道。 听得他的询问,慕淮安暂放下那些不合时宜的担忧,敛了敛心底的情绪,方才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一道来: “夕雪无意中得知,我大哥与赫连烁一直勾结的证据,就藏在石岳山的府邸……而且最近,他们似乎变本加厉,想要对我父王不利……所以,夕雪才会铤而走险,去石府打探……等我赶到的时候,她已经被困了多时,虽然后来我将追兵都引走了,但原来,她早已受了伤……” 隐忍的眸子,在这一刹那,终究还是止不住的涌上丝丝痛苦之色,慕淮安嗓音如鲠,翻腾的气血,堵在胸膛里,半响,方才压了下去。 赫连煊镇静的听着他将此事的来龙去脉,一一说清楚,在此之前,他已经从别处得到了关于这件事情的一些信息,现在前因后果,串联起来,显然已经很清楚了。 “这是赫连烁与慕淮远设下的圈套,目的就是引你入瓮……” 幽冷嗓音,越发沉的不见底,如同天边不断压下的浓重夜色,积聚着即将到来的暴风雪一般,从赫连煊一开一合的唇齿间逸出: “他们早就布好了天罗地网,只等你现身……他们根本不想抓你,而是直接要你的性命……无论何种理由,你死在西秦国,你父王都不会善罢甘休,而身为质子的另一方,本王的七王弟赫连炘,显然是首当其冲的泄愤对象……痛失爱子,这一点,无论对你父王,还是对本王的父亲,都无疑是巨大的打击……到时候,南平国再无能跟慕淮远相抗衡的势力,他可以顺理成章的成为南平国的新一任国君,然后,作为其盟友的赫连烁,显然会得到他的一臂之力,从而再达到自己的目的……” 冷冷一笑,赫连煊并不觉得似他二人这般的筹谋,有多么高明。(hua.$>>>棉、花‘糖’小‘說’)但他们,却几乎成功了……若非那个女人误打误撞的救了慕淮安,拖延住了时间,令他得以赶到,也许,事情就会朝另一个方向发展……思绪不自觉间飘向那个女子,她微微抬眸望向他的一瞬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仿佛印在了他胸膛里的某个地方,不需要细想,她就那么自然而然的跳到赫连煊的脑海里,如此的清晰。 心底陡然一凛,赫连煊蓦地意识到,他竟然纵容这不在意料之内的一个念头,存在了太久,旋即毫不留情的抹了去。 她的账,回府之后,他会慢慢跟她算……而现在,他要解决的是眼前的问题……话已说尽,赫连煊收声,一双潋滟寒眸,轻淡的落在对面的男人身上,静待他的反应。 “是我太大意了……” 嗓音干裂,慕淮安语声沉沉,低的几乎微不可闻,不过短短一句话,却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每一个字眼,都淬满了不能承受之重,如同巨石一般,抵在他的心间。 “不是你……而是然姑娘……” 赫连煊漫不经心的瞥了对面的男人一眼,一把寡淡的嗓音,如同说的是最寻常不过的一个事实般,没什么情绪的开口道: “然姑娘一向聪颖……这次怎么会被如此浅显的一个陷阱所迷惑,孤身涉险呢?” 慕淮安只觉心底某处,像是被某样尖锐的东西,狠狠碾过一般。他想他知道然夕雪为什么会这样做……而这个理由,却显然是他不知该如何面对的……“她只是想我能够早日回到南平国……” 说出这句话的慕淮安,终究心底忍不住轻轻一颤。他很清楚,在这短短的几个字眼之间,到底隐藏着一个女子怎样不能言说的情愫。
赫连煊始终却有如旁观,没什么喜怒的听着别人的情仇与恩怨,孰是孰非,他并不关心……但很显然,眼下却毫无疑问的扯进了他的利益,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不能装作无动于衷……或者,还有些什么其他的原因,极巧妙的铺在他心底的某个角落,不能提及,亦并无追究的打算……但那不自觉的脱口而出的提醒,却仍是泄露,无论他是有心,还是无意: “然姑娘真正想的,慕兄应该十分的清楚……” 那“真正想的”四个字,像是绵延的雨水一般,一滴一滴的洒落在慕淮安的心底,化成磅礴的暗涌,呼啸着、咆哮着,像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破膛而出。 “我知道……” 短短的三个字,厚重却如浸了水的,压的慕淮安几乎喘不上气来: “我欠夕雪良多……” 晦暗的瞳色,隔着镂空雕花的房门,不知将会落向何方……那里,有两个女子,一动一静,一个拼尽全力相救,而另一个,却为着他生死未卜……慕淮安突然发现,其实,他欠她的,比他想的还要多……赫连煊亦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厚重的木门,挡住了所有的视线,如同隔绝的两个世界……此刻,他身旁的这个男人,潋滟如水的眸中,真正想要望住的那个女子,又会是谁呢?心底暗涌,因着这突如其来的一个念头,狠狠划过,却只一瞬,便被赫连煊毫不留情的压下。 “慕兄不要忘了这一点就好……” 平整的嗓音,犹如理石,毫不掩饰的透着事不关己的寡淡。话声到此为止,该说的话,赫连煊似已说尽。 但那些飘渺的余韵,落在慕淮安的耳畔,却锐似刀刃,将心底那些最不见天日的,隐藏的极深的、连他自己都不敢触碰的秘密,都毫不留情的揭开,皮rou翻卷,鲜血淋漓,却只得他一个人可知。 张了张嘴,慕淮安似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如今的他,应该说什么?又或者,他有什么立场开口? 他很清楚,他与那个女子之间隔着的身份,他更加清楚,他不会辜负一个为他付出了太多的女子……既然如此,他还有些什么期待,又有些什么失望呢?他本不该做无谓之想,从始至终……而现在,最重要的是夕雪的安危,不是吗?敛尽心底一切不合时宜的情绪,慕淮安静静的望向面前紧闭的房门。 赫连煊亦不再开口。 时间在两个人的沉默之中,面无表情的飞速的向前掠着,没带来什么,也不曾带走什么,只留下大片大片的荒芜,充满未知的命运。 夜色越来越浓,越来越淡,天边晨曦,渐渐浮起一道微弱的光线,虚无缥缈的洒落下来,黯淡的压抑在头顶。 厚重的房门,就在这个时候,咯吱咯吱的被推了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