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学 - 玄幻小说 - 弃妃难为:君王,我要休夫!在线阅读 - 第101章

第101章

    夏侯缪萦本能的伸出手去,摸向额角,指尖触到温热液体,烫的她一颗心,狠狠一颤。

    望着那沾在手上的淋漓鲜血,夏侯缪萦扯了扯嘴角:不知道她这一撞,会不会破了相?好笑对吗?真的很好笑不是吗?额头上的伤口,丝丝往外渗着鲜红色的血液,为什么她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呢?是因为埋在胸膛里的那颗心,此刻痛的太过强烈的缘故吗?夏侯缪萦,你这莫名其妙的苦涩之感,到底是为着什么?你到底在期待些什么?又在失望着些什么呢?面前这个男人,他爱谁,又与你何干?何用你在这里伤春悲秋?自作孽,不可活,你有今日,真是活该……唇瓣漾开泠泠自嘲的弧度,夏侯缪萦深吸一口气,敛尽心底那一切不该有的情绪,缓缓站了起来。

    赫连煊望着面前的女子,他看到她纤瘦单薄的身子,像一片落叶一般撞上桌角;他看到她光洁的额头,有丝丝鲜血如樱花般绽开;他看到她咬牙从地上缓缓站起来……藏在衣袖间的大掌,不自觉的紧紧握起,任那平整的指甲,狠狠掐进微带薄茧的掌心,任那暴起的青筋,盘根错节……“所以呢?赫连煊……”

    倚着桌角站好,夏侯缪萦抬眸,望向对面的男人,被撞伤的额头,隐隐作痛,嘴角却噙出轻浅笑意:

    “你之所以千方百计的娶我进门,就因为我是喻大哥喜欢的人吗?因为他害死了你最心爱的女子,所以你也要拼命的毁掉他爱的人吗?”

    看的这样通透,夏侯缪萦真不知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难怪他每次望着她的时候,总是充满讽刺、厌恶,还有那些浓重的化也化不开的泠泠恨意……原来,自始至终,她不过是他报复的工具而已……夏侯缪萦觉得自己有些声嘶力竭了。

    赫连煊面无表情,冷冽的嗓音,不带一丝温度,如同在说着最寻常不过的一件事实:

    “没错……失去挚爱的痛苦,他加诸在本王身上的,现在本王加倍奉还给他,很公平不是吗?”

    男人朗俊脸容上,晕开层层残戾之色,每一分,都仿佛在无边的地府里浸过一般,漫出连绵的死亡气息,一点一点的透进人的血rou里,像是见血封喉的毒药、透入骨头里,将一切的希冀都磨尽了,揉碎了,连渣滓都不剩。

    “夏侯缪萦,本王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就连墨国跟吕梁国之间的这场战争,也都是在本王的算计之中,为了将你娶进门,你可知本王费了多少工夫?”

    从男人薄唇间吐出的每一个字眼,在这一刹那,都仿佛化作了无数的冷蛇,爬满夏侯缪萦的脊背,将她紧紧缠绕住,不断的勒着她,胸腔里的空气,似乎正在迅速的散去,抑压之感,一寸一寸的拂过心头,带来几欲窒息般的惨痛。

    夏侯缪萦望着这近在咫尺的男子,他与她,不过相隔数步,这般接近而又遥远的距离,却仿佛穷尽她的一生,也无法跨越……她曾经设想过,无数他可能娶她的理由,但那些千奇百怪的臆念之中,却从来不曾想到过,他竟会是为着另一个女子,为着替另一个女子报仇……夏侯缪萦突然觉得这一切,都是如此的可笑。

    “呵……所以,赫连煊,我应该感到荣幸吗?你这样处心积虑、机关算尽的迫着我嫁给你,一次次的羞辱,一次次的折磨,都只是为着这一天吗?我真该恭喜你,你成功了……”

    如画眼瞳,无所谓般的一挑,夏侯缪萦凝住这近在咫尺的男子:“我还以为像你这种人,永远都不会为着一个女子做什么事情;是啊,像你这种人,又怎么会懂得人心的可贵呢?却原来一直都是我错了……堂堂西秦国的煊王爷,原来竟然是一个情深意重的大情种,只怕说出来,没几个人相信吧?”

    每一字都痛如刀剐,夏侯缪萦从来没有天真到以为面前这个男人,会对她有什么不一样的感情,可是,当亲耳听到,他所说的一切真相,有关利用、有关报复,不过四个字,这就是他与她之间仅有的关系了……他有心爱的女子,那个人,她死了,却叫他如此的念念不忘,不惜一切代价的为她报仇……世事往往就是这样的滑稽不是吗?她以为他有的只是冷酷、残忍、厚颜无耻、喜怒无常;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也是有血有rou的一个人,会为着一个女子而痛苦、怀念、甚至不择手段的替她报仇……诚如他所说的,那个人是他最心爱的人吧?呵,最心爱,真的难以想象,这三个字,会从他凉薄的唇瓣里吐出……夏侯缪萦突然很想知道,那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可是,知道了又能怎样?从始至终,一切都不过是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爱也好、恨也罢,跟她又有关系?她不过是无意间闯入这异世的一抹游魂,莫名其妙的成为了别人的替死鬼……在他的眼中,她除了作为报复喻锦程的一个手段之外,什么都不是……夏侯缪萦觉得自己的存在,根本就是一个绝大的笑话。

    赫连煊望住对面的女子,她小小的面容,梨子般大小,苍白脸色,如纸清透,衬着额头上丝丝斑驳血迹,像雪地里开出的一小簇红梅花,娇艳而残酷,触目且惊心;她澄澈晶亮的眸子,如笼了薄薄一层水汽,平静、沉寂,就像是一汪结了冰的湖,将一切生动鲜活的表情,都冻在眼底,不见天日;她甜软糯香的唇瓣,攒开轻浅笑意,如同在一幅精致的工笔画上,点缀上的点点墨迹,仿佛一眨眼,她便会被人抹了去,像一缕烟,一抹雾一般,天一亮、太阳一升起,她便会消失的无影无踪,再也难寻……不,这样的念头,让赫连煊莫名的烦躁。他恨透了她用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语气,来面对他。

    “夏侯缪萦,本王是怎样一个人,不需要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清冽嗓音,掷地有声,潋滟寒眸,褪尽一切暗涌,赫连煊只冷冷的攫住面前的女子,她于他,从来都不过是报复那个男人的工具,显然,他的选择是正确的……让喻锦程痛不欲生,这才是他应该关注的内容,不是吗?至于她,她痛苦也好、愤怒也罢,无论什么样的情绪,都不会对他有任何的影响……“记着你的身份,夏侯缪萦……如果你不想让自己在这里的生活,过的更加悲惨,就安分守己的待在本王的身边,本王想让你做什么,你都只能接受,不要试图惹怒本王,因为那样的代价,你,还有你青梅竹马的锦程哥哥,你们都承受不起……”

    泠泠丢下这么一番话来,男人似再也不愿与她多做无谓的纠缠,旋即转身,拂袖而去。

    夏侯缪萦却是心中,重重一沉。从男人口中吐出的有关喻锦程的事情,让她暂忘自己的处境,一想到他未知的命运,便让她无法无动于衷。

    “赫连煊……”

    顾不得其他,夏侯缪萦追上前去,脱口而出问道:

    “你打算怎么处置喻大哥?”

    脚步一顿,赫连煊听着身后女子,对另一个男人的关切,冷冷一笑:

    “本王说过,除了死,什么都可以……”

    话已说尽,无谓多留,赫连煊踏门而出。

    夏侯缪萦停在原地,心底蓬勃暗涌,直欲将自己淹没。

    夜色如泼墨般洒了一地。黑丝绒般的天空,暗沉一片,没有月,亦没有星。空气干燥的叫人心寒。

    夏侯缪萦只觉的一股麻木的冷,从心底蜿蜒而出,瞬时沿着体内的经脉,流遍全身的每一个角落,肌肤上长满的鸡皮疙瘩,一层一层,簌簌的往下落,像是没有尽头一般,要将她冻成一座雕像。

    脑子里混乱的思绪,早已绞成一团乱麻,找不到梳理的那个关卡,像是生锈的螺丝一样,任凭夏侯缪萦如何集中精神,却仍旧想不通……那些从昨夜一直到现在,千丝万缕,毒蛇一般缠绕住她的恩怨情仇,如此的明了,却又如此的迷惘,仿佛两个极端,狠狠拉扯着她,不知要把她拽到何方,前无去路,退无可退……而她,从头到尾,都不过是一只困兽,任人宰割……赫连煊就是那柄磨的锋利残忍,悬在她头顶上的刀……飘渺的神思,终是不可避免的又落到那个男人身上,夏侯缪萦顿了顿,只觉额头上的伤口,又瞬时隐隐作痛起来……其实,她伤的并不是很重,止了血,用了药,只要不沾水,不感染,十天半个月之后,伤口便会愈合,她就会好起来……就算是会留下疤痕,也只会是浅浅的一道印子,应该还不至于破相……夏侯缪萦觉得自己应该庆幸,不是吗?至少他还没有一巴掌拍死她不是吗?呃,她差点忘了,他怎么舍得她死?她如果死了,对他折磨喻锦程来说,会减少很大的乐趣吧?他只会让他们生不如死而已……为着另一个女子的报复……她不知道,喻锦程是如何害死“他最心爱的女子”的,她甚至连那个女子姓甚名谁都不知道;显然,他认为还不到告诉她的时候。其实,他们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恩怨情仇,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已经发生的事实,永远都不会改变……对那个男人来说,她,永远都是害死他心爱女子的仇人……可是,凭什么,赫连煊凭什么这样对她?为了他可笑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毫不留情的将她扯进来?为了让她的存在,愈加的证明他是有多么的爱着那个女子吗?爱,这样厚重的一个字眼,竟会发生在赫连煊身上……夏侯缪萦真的觉得如此的可笑。

    拼命的将脑子里有关他的一切东西赶走,再想下去,夏侯缪萦害怕自己会发疯。但那些千丝万缕的游思,却依旧如同跗骨之蛆一样,阴魂不散的纠缠住她,在她不为人知的心底最深处,啃咬着、肆虐着,一点一点的将她吞噬掉,她甚至能够感觉到她埋在胸膛里的那颗砰砰跳动着的心,正迅速的长出大片大片的空洞,就像是被人抽走了某些东西一般,再也填不满。

    夏侯缪萦不知道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滋味,本能的逃避着,那些未知的、不受控制的侵袭而来的,让她恐惧。

    雕花木门却在这个时候,咯吱咯吱的被推开,突如其来的刺耳声响,吓了夏侯缪萦一跳,待得转身,看到进来的人是穗儿之后,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穗儿,我不饿……”

    眼光触到小丫鬟手中端着的饭菜,都是她平日里爱吃的菜色,但此刻的她,却全无食欲。夏侯缪萦慢慢将头转了回去。窗外,茫茫夜色,像是巨大的幕布一般压下来,幽暗的叫人绝望。

    “公主,你一整天都几乎没有吃东西了,这样下去,身子会受不了的……”

    小丫鬟望着她家公主略显苍白的脸色上,有恹恹的神情,不过一天的功夫,她家公主却好像憔悴了许多,心中更是担忧,不由继续劝道:

    “公主,你多多少少吃点东西吧……你不吃的话,穗儿也吃不下……”

    夏侯缪萦纵使再心事重重,瞧着小丫鬟这委屈而关切的模样,也不由微微笑了。

    坐定,夏侯缪萦任由小丫鬟自顾自的忙活着,脑子里混乱一片的情绪,终于渐渐归了位。

    “穗儿,有喻大哥的消息吗?”

    夏侯缪萦低低开口问道,白瓷细釉的茶盏,被她握在掌心,微烫的热度,温着她冰冷的指尖,漫延开丝丝又刺又麻的触感,那类似于微痛的感觉,很快便沿着神经末梢,传遍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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