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一章二叔的眼泪
听到这个话，二叔突然停止了任何动作，竭力压制的情绪就好像是决堤的水坝，颤抖的厉害，一股无法抑制的悲伤涌出，五十来岁的老人，竟然就这样哭了起来。 “二叔，怎么了？”我上前扶住二叔，轻轻地拍着二叔的后背，嘴里不停的安慰。 二叔已经老泪纵横，泣不成声了。隔了好久才颤巍巍带着哭腔说：“你奶奶……她……她在一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的整个人就好像被雷劈了一样，瞬间全世界都变成一片空白。 “去……去世了？”我全身颤巍巍的不停抖动，嘴里呢喃。 在我的眼里，二叔是不会哭的，当初他就是整个家里的顶梁柱，尤其是二叔的笑，特别的亲和爽朗，而让我想不到的是。 我离开大涧沟子村后，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从跟着韩瞎子去丰阳镇后，整个家里就空落落的，奶奶也没了笑脸。虽然还是一脸慈祥的模样，可当初婶子和二叔都知道，奶奶变得沉默寡言了。不爱说话，只要一有空，就喜欢站在村口那斜坡上看峡子口！这一看就是一两个小时。 甚至后来身子骨不好，她就拄着拐杖弯着身子瞟峡子口那方向，回来的时候天都黑了，每次回来，二叔都看出奶奶满脸的失落。 他们何尝不知，奶奶是在盼我回来。尤其是村子里快过年那段时间，奶奶几乎天天都去村口站着等。 这日子，一直到两年前，那天夜里，村子里来了奇奇怪怪的人，二叔说那些人就像神仙一样，竟然可以在天上飞，当时他们就跟鬼魅一样直接穿进了屋子，把手按在奶奶的头上，包括二叔和婶子。 二叔活了下来，只不过从那以后落下了病根，一到下雨天整个人都酸痛。二叔吃力的追到门口，就看到那几个黑影竟然就那样飞走了。而奶奶经不起折腾，从哪晚后就卧床不起，眼神溃散，见到谁都以为是二丫头。 一直到临终前的那个晚上，奶奶还在念叨，她说二丫头就快回来了。可惜……奶奶再也见不到我了。 这里面受到波动最大的，就是婶子了。那个晚上过后，婶子就疯掉了，整天都在村子里乱跑，满嘴的胡话，奶奶去世后，加上婶子成了那副样子，这个好端端的家，就彻底的没了。 二叔背梁压弯了，原本还不到四十岁，看上去都成了六十岁的老头子了。可是为了活着，他也得下地干活，又照顾不了婶子，只有每次下地的时候，把婶子锁在屋里。 “没办法啊，我没办法啊！秀莲跟着我受苦受累。每次我只能锁在屋里，有时候我怕她做傻事，只能找根绳子捆住她的手脚。丫头……二叔没用啊！”二叔说着，痛哭了起来。我也跟着哭了起来。 我们进房间的时候，婶子被捆住了手脚，就躺在床上，她的样子还那么熟悉，只不过已经认不出我了，只是一会儿傻笑，一会儿又哭的厉害，就跟小孩一样。她的头发乱糟糟的，两只眼睛好奇又戒备的打量着我们。 我看着婶子被捆住手脚，那副样子，心里就跟刀子割一样疼，二叔和婶子对我就跟自己女儿一样，以前有什么好东西总舍不得吃留给我，如今却成了这个样子。 我回来，二叔也不去下地了。早早的我帮二叔做中午饭，碗柜里根本就没有什么菜，锅子里还蒸着几个红薯，二叔说是准备中午下地回来当做午饭。 听完我就哭了。 我红着眼睛跪在二叔的面前，不停的对他说对不起，我不知道发生了这种事情，二叔连忙扶住我，而我却哭的更厉害了。 白寒，夙漓他们在一旁，血刃和凌潇站在门口没有进来，我看的出来，他们也很不是滋味，尤其是夙漓，眼睛里也有泪水打转。 或许我这样的生活，他们是无法想象的吧。 中午做了米饭，里面放了红薯条，炒了两个土豆，还有一碗菜汤，二叔的家里，已经没有多余的东西了，能卖的全部都卖了，我知道，都花在婶子身上治病了。 二叔为了让我心情好受点，吃的很香，我每吃一口，都想哭出来。下午的时候，我把房间打扫了一边，把房子里那些凌乱的东西收拾好，二叔说我回来了，就去奶奶的坟前看看，烧点纸钱。 奶奶的坟就在村西头的荒草地里，上面已经长了很多草了，已经一年多了，坟很低矮简陋，我站在前面，感觉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奶奶说过，出门以后要学机灵点，不要总是哭。那笑起来眼睛都眯成一条缝的样子，依旧还在我的脑袋里回旋。 “奶奶，二丫子回来看你了。” “我认识了很多很多朋友，你不要担心。我现在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了，奶奶，我有新衣裳，也长大了，外面可比咱们村大多了，有好多好玩的地方，好多……” 说着说着，我又不争气的痛哭了，对着坟碑抽噎着：“奶奶，丫头想你了。” 这一站，就是三个多小时。那天黄昏，西边山谷落下去的斜阳特别的美，可又那么萧瑟。 那天夜里，寂静无声！我照顾婶子，一直等到她睡下，二叔也去睡觉了。 凌潇他们坐在堂屋，只有我一个人坐在院子的石头上，一直到白寒坐在我身边，我继而再一次忍不住，扑倒他怀里抽泣起来。 他一句话也没说，任由我这样哭着。 我就那样不停地哭，哭到眼睛红肿，哭到疲惫，就那样的睡着了过去，就连一向最欢快的九尾狐，也似乎感受到那股悲凉，俯瞰在大门口静静地看着远方夜色…… 我在二叔家待了一个晚上，一直到第二天下午说离开，原本已经很久没有那么开心的二叔，又僵持了，他知道我迟早会离开，只不过没有察觉会这么快。我看的出，他很舍不得。 但我对他说，很快就回来，到时候就哪儿也不去了！我想，把这件事彻底处理后，我就陪着二叔，一直到他到暮年，到临终，到离开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