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0
挂了电话，裴鸥在窗前怔愣了好一会儿。 明明事情都在往预想的方向发展，他的心里为何如此不安呢。 电话又开始震动，裴鸥有些烦闷地接起，“喂？” “你在干嘛？火气那么重。”话筒那边传来在裴鸥看来很是欠揍的声音。 “陆久源，你最近是不是很闲？”裴鸥没好气，“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你不应该在陪大哥么？” “你大哥不让我跟着，自己一个人去赴宋家父子的约了。”陆久源拍了拍自己瘪下去的肚子，“你事情应该谈完了吧？在哪呢，我接你吃饭去？” “不用，我已经在吃了。”裴鸥说，“既然你现在有空，去接阿泠吧，她一个人在外边晃，我有点不放心。” “行，我等会联系她。”陆久源应着，“不过你今天是和哪个美女吃饭呢，我不记得你和谁有约啊。” “什么美女，是姜世筠。” 陆久源想了一会，醒悟到：“就是你让我去查身家资料的那个演员？” “嗯。” “谈得怎么样了？” “应该快了。”裴鸥朝包厢的方向望了一眼。 “你觉得他能行么？娱乐圈的人可不比做生意的人简单到哪儿去，就算你把他的背景和把柄都握在手里，他也随时随地能出卖你。” “放心吧，我看人的眼光，什么时候出过错。”裴鸥看了眼手表，“行了，我得回去了，等我解决好了再联系。” 重新推开门，裴鸥一眼就看见了那个人直直地如雕塑一般坐在椅子上，眼睛都不敢乱瞟。 裴鸥忍住了想笑的冲动，“考虑好了么？”他在他面前坐下。 姜世筠咽了咽口水，“为，为什么是和你？”他结结巴巴，“我们都是男人啊。” “男人怎么了？”裴鸥一声嗤笑，“就是因为都是男人，才有话题，才有新闻啊。” 姜世筠定定地看着他，“裴二少，我觉得你应该知道，现在正值我事业的上升期，要是传出我是同性恋的消息，对我的打击有多大，你不会不知道吧？” “所以我才给你时间考虑。”裴鸥说，“你放心，只不过是绯闻而已，等电影宣传期结束，我自然而然会想办法恢复你的名誉。” “如果，”姜世筠说，“如果我不答应呢？” 桌上的电话再次响起，裴鸥扫了一眼，整个人更加气定神闲。 “真可惜。”他说，“我给你考虑的时间已经到了。” 姜世筠看了一眼，浑身瞬间泛起凉意。 来电人：李湘依。 …… “你怎么在这里？” 林止萱带着孤疑，看着房间中央的那个男人。 裴宥转过头，一脸的轻松：“顾队叫我来找下资料，忘记给你通报一声了，不好意思啊。” “你找东西怎么也不开灯啊。”林止萱走到他身旁，“你是来找徐大立的资料的么？可这里是十二年前案件的架子，你找错了吧？” 裴宥顿了顿，道：“啊，原来这里是十二年前的，我看成二十年的了，怪不得找不到呢。” 林止萱领着他到了另外一个架子前，道：“这里的案子很多很杂的，你以后要是要找什么资料，直接来问我要吧。” “谢谢啊。”裴宥对她笑笑。 林止萱从架子后面捞出了一个大箱子。里面的资料夹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她随意地抖落几下，蹲下去在里面翻找。 裴宥也跟着蹲下去和她一起找，开口道：“我听说，林局长是你父亲？” 林止萱应了一声，道：“是啊，怎么了？” “那你是因为父亲的关系，才想到警局来工作的么？” “其实本来，我是想像他一样做个警察的。”飞灰扬埃，林止萱被微微呛了一下，“但他怎么都不肯同意，没办法，我就只能去考公务员了。” 裴宥笑了，“你是女孩子，又是家里的独生子，你爸爸当然不愿意你从事这么危险的工作了。” 林止萱的动作微微一顿。 “怎么了？”裴宥问。 “我不是独女。”她声音有些黯哑，“我原本，还有一个jiejie的。” 她说完后，裴宥沉默了一下。 “我知道。”他说，“她死了，是么？” 林止萱抬起头看他。 “你和你jiejie当年的那起案子，我也作为素材拿来研究过。”他低头避开她的视线。“我很抱歉。” “你有什么好抱歉的，因为不小心提起了我的伤心事？”林止萱好笑地看了看他。 “嗯。”裴宥说，“不过看起来，你也不是很难过。” “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难道我要难过一辈子么？” 裴宥没再说话，两人继续安静地在资料堆里翻找。 过了一会，林止萱瞅了瞅他，开口道：“你研究我的案子，研究出了什么？” 裴宥头都没抬，“那个凶手是个变态。” 林止萱：“……你不说我也知道，还有呢？” “没有了。”裴宥的动作停了下来，“这个案子已经结束了，说这个毫无意义。” 林止萱无趣地撇撇嘴，忍不住说道：“那你研究它干嘛？因为有趣？” “比这个案件有趣的多了去了。”裴宥面无表情，“当时我只不过是对那个凶手很有兴趣，后来听说他失踪了，就没有再深入研究下去了。” “你也相信他失踪了？”林止萱皱眉，“以前也有人做过其他假设，比如他换了一个城市行凶，比如他隐姓埋名彻底金盆洗手，不过好像都被推翻了。大家都觉得，他因为某个意外而丧生的可能性最大。” 裴宥抬起头来，目光平静。 “他最好是死了。”他说，“不然我会亲手抓住他。” 林止萱定定看了他半响，突然笑了。 “你这个样子，让我想起一个人。”她眼神飘忽，声音很低落，“每次要去抓犯人的时候，他的表情，和你一模一样。” “你说的是顾队吧。”裴宥说。 林止萱眼圈微红，低头不去看他。 “你别生气，不是我故意打听的。你也知道，八卦一向传的很快。”裴宥苦笑了下，“其实你也是因为他，才想到这里来工作的吧。” “那你呢？”林止萱抬头问他，“你为什么会选择研究犯罪心理？” “如果我说是为了世界和平做贡献，你肯定不信吧。”裴宥说。 林止萱耸耸肩，“那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呢？” “和你一样，因为某个人罢了。” 林止萱想了想，问道：“也是你喜欢的人么？” “差不多吧。”他点点头，“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其实原来我以为，”林止萱突然说，“你智商那么高，情商大概会很低的。” “可是和你一起工作了这么些天，”她细细地看他，“我发现你脾气又好又会说话，又会讨别人欢心，大家都很喜欢你。” “是不是在你们眼里，智商高的人都必须情商低才能满足天才的定义？”裴宥微微敛了敛笑意。 “如果一个人什么都好，那上帝不是太不公平了么？” “可有的人只是某些方面比较出众，其实他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啊。”裴宥皱皱眉，“因为某一方面优秀就把他们当做异类来排斥，你不觉得更不公平么？” 林止萱微微一怔，道：“你做你自己就好了，别人怎么想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么？” 裴宥安静了几秒，舒了口气。 “确实和我没什么关系。”他说。 林止萱不甚在意地把一摞不重要的资料向外移动，“我不知道你和别的天才有什么区别，我只知道，你和普通人确实没什么两样。” “哦？”裴宥挑眉，“比如呢？” “比如？”林止萱眼珠子转了转，“比如你和大多数人一样，粗心大意得连日期都会搞错。” 她把一叠厚厚的资料放在他手上，“喏，这些应该就是你要的东西了。” 裴宥又道了一声谢，林止萱把地上的东西收拾好，站起来的时候突然腿一麻，她惊呼一声，眼看整个人就要往铁架子上撞去—— “小心！” 裴宥眼疾手快地扑了过去，林止萱的额头狠狠地撞他挡在架子前的手掌心里，手中的文件哗啦啦地散落了一地。 “你没事吧？” 林止萱抬起头，发现自己整个人几乎是被裴宥圈进了怀里。 一时没人说话。 他正低下头看她。 眼神专注又深邃，林止萱觉得有一瞬间，自己会被卷入他眼中的无底漩涡里。 这人的眼睛真好看。 她想。 “林小姐？你没事吧？”裴宥见她半天不回话，便又问了一句。 林止萱一下子反应过来，急急忙忙挣开他的怀抱，有些窘迫地说道：“我没事，谢谢你啊。” 裴宥点点头，看上去也不是很在意。他重新把东西整理好，对林止萱说道：“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不用，这是我的工作。”林止萱微微一笑，“下次有什么事，尽管来麻烦我好了。” 两人说说笑笑，路过之前的那个架子时，林止萱顺手将裴宥刚刚拿出来的资料夹塞了回去。 有一页纸从资料夹里露了个边出来，林止萱并没有注意。 那页纸的边上印着一个名字。 方慕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