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月桂树的心脏(1)
第六章月桂树的心脏 (一) 大好的周六,本该是睡到自然醒的时候,桐岳却早早起床,到了排练厅,还有人到得比他更早,从围观人群中探出头去,问了句旁边的女生:“你们那么早就来了?” “是啊。【】”女生耸了耸肩,“前天排练不是有人没到,班长去找了么,结果班长回来时整个人像刚从地狱归来,连男生都不敢造次了,她又说周末要加练,我们当然不能怠慢,得早点来。” “还是那样?”桐岳低低问。 “没错。”女生用下巴示意台上。 叶泊捏着台本,似乎很有些焦躁,台上是李思曳和段明萱,两人排练的是薇奥拉第一次去见奥丽维娅的情景,过了几遍,叶泊仍旧皱着眉头,“不对,这里再来一次,‘要是我没有篡夺了我自己。’奥丽维娅是大小姐,有时候是有些骄矜的,尤其在别人问她是不是这府中的小姐时,你太低声下气了。” 思曳有些脸红,还是照着叶泊说的做。 “不行。” 一遍一遍,只能重复不断再来。思曳还没有不耐烦,跟思曳对戏的明萱不耐了:“班长差不多就得了吧,听着也没什么差别,这么纠有意思吗?” “有意思吗?等到了台上你就知道有没有意思了,我们选的这部剧功夫几乎都在台词上了,语气、重音、感情不到位,应有的效果就出不来。”叶泊说完没理她,继续教思曳怎么说那句话,明萱被彻底无视,哼了一声自己下台喝水。 思曳看到桐岳来了,更表现不出那种大小姐颐指气使的感觉,叶泊叹了口气,只能暂时先过,让她慢慢找奥丽维娅的感觉,然后唤段明萱上台继续演。 奥丽维娅:你的经文呢? 薇奥拉:在奥西诺的心头。 奥丽维娅:在他的心头的哪一章? 薇奥拉:照目录上排起来,是他心头的第一章。 奥丽维娅:那我已经读过了,无非是些旁门左道。你没有别的话要说了吗? 薇奥拉:好小姐,让我瞧瞧您的脸。 奥丽维娅:(揭除面幕)你瞧,先生,我就是这个样子;它不是画得很好吗? 薇奥拉:要是一切都出于上帝的手,那真是绝妙之笔。 奥丽维娅:它的色彩很耐久,先生,受得起风霜的侵蚀。 这里的奥丽维娅稍微褪去了骄傲,对着少年模样的薇奥拉透着少许羞涩,符合思曳今天的状态,叶泊点了点头,打了个暂停的手势,围观的人散去,各自休息,她们俩在舞台边缘坐下来,思曳这才敢跟叶泊说私事:“你怎么了?一早脸色就不好,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太累。”叶泊不愿多讲,仰头灌矿泉水,“你跟那个曾遇现在是怎么回事?” “就一起回家。” “只是这样?” “嗯。”思曳点头肯定。 “那,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比如谣言什么的……” “为什么会这么认为?”思曳失笑。 “没有啦……我只是有点担心你,算啦,我觉得你自己可以处理好的。我就不多嘴了。” 思曳很感激她没有问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面对那样坦然的目光,她是没有办法撒谎的。 最近叶泊状态很奇怪,思曳弄不懂原因,隐约觉得与前座的男生有关。那天,也是叶泊去找枫桥,却是两人分别头顶乌云地出现在排练人员面前,思曳甚至觉得,叶泊偷偷哭过。 仅仅是这样的捕风捉影远远不够,思曳会下这样的判断,跟昨天中午看到的一幕有直接关联。 第四节课老师拖了会儿堂,到食堂的时候人已经很多了,思曳和叶泊好不容易找到相对的两个座位,放下餐盘,思曳才发现对面坐的人是枫桥,旁边是几个外班男生,在讲昨天晚上看的球赛。食堂人多嘈杂,枫桥刚开始并没有注意这边,等发现自己身边坐了个全身不断散发寒气的叶泊时,自嘲地笑了笑,把东西挪过去点,有一搭没一搭地接思曳旁边男生的话,语气却明显不如刚才自然。 “今天不吃青椒吗?”思曳开口,清凌凌的女孩子声音,在一声高过一声的相互争辩的男声们中格外突兀。 “不想吃。” “以前不是很爱吃的吗?我不吃青椒都要被你笑是蜡笔小新。” 叶泊直愣愣地盯着盘子的菜:“以前喜欢的,现在未必喜欢了。” “喂……你没事吧?”思曳这才觉出她的低气压,压低声音问。 “没事,我怎么会有事?”叶泊轻松地放下筷子,盘子里的菜几乎没动,“某些人都没事,我怎么会有事?我吃完了,要走吗?” 枫桥问:“某些人是谁?” “我跟你说话了吗?”叶泊无辜地摊了摊手,“某些人就是某些人,我可没特指谁。” “把菜吃完,浪费粮食。” 叶泊冷笑,“要你管?” 这下连那边的男生都察觉到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连xx队和xx队到底谁更强都没讨论了。 “喏。”男生一指墙上的标语,上面是十个红彤彤的大字“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叶泊看了一眼,马上转回头来,看到男生认真的眼神,心里的火苗顿时冒起三丈,“你要怎样?” “你现在知道被大帽子扣是什么感觉了?”枫桥特别温和地笑了笑,“人人都有特殊情况,虽然不能都拿来当理由,但是该理解的时候适当理解也未尝不可。就像你们女生,一年里有三百五十六天都在减肥,剩菜剩饭的,旁人也不能说个不字,我就提一句,你就受不了了?那我呢,罪名比这个严重多了。” “因为这个只是私人问题,我吃不吃完都碍不着别人什么事,但某人的却是校园公德问题,你没听说过吗,事情虽小,但是抢劫偷窃这种‘小打小闹’到了一定金额可是会变成公诉罪的。” “所以你是在替天行道?我可真是荣幸。”枫桥冷笑。 “替天行道说不上,我又不是专门管这个的,帮那些可怜的女生扫好人卡,只是想请你这位移动的传单机不要散播那么多传单了,污染环境不说,还污染心境啊。” “心境?你也有那种东西?那不该是对花落泪对月吐血的弱女子才有的吗,你哪里成?” “我是不成,但你一定可以把别人弄成对花吐血对月落泪的林黛玉的,说不定还能顺便葬个花。” “葬花就不必了,不要像你一样含沙射影夹枪带棒的,我就谢天谢地了。” 叶泊猛地站起来,越过一众正看得目瞪口呆的人,拿过餐盘径直走了,筷子勺子全部扔进桶里,泄愤一样。 下午的物理,叶泊在补眠,上课后思曳把她推醒,撑了没一会儿又睡了,物理老师在上面频频看向这边,最后忍不下去:“那个睡觉的同学,旁边的人叫她一下。” 枫桥敲了敲她的桌面:“喂,回魂了。” 叶泊真的是还没睡醒,但一听到枫桥的声音就立马进入战斗状态似的,眼睛还没睁开就下意识答:“你管我。” “上课了。” “就骗我吧你。” “真的。” “不信。”
“老师在看。” “哼,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怕你?” “大家都在看。” “看什么,看你发传单吗?我告诉你……”叶泊气势汹汹地抬起头,睁开眼,正打算发表一篇长篇大论,就看见物理老师脸上爆着青筋,吼了一句:“叶泊你身为班长怎么这么不学好?上课带头睡觉,睡醒就挑衅同学,你给我站到后面去!” 事情还没完,叶泊丢面子是一方面,但她现在也不太在意,全身心都投入到了与枫桥作对的战斗中,她认定男生故意整自己,早说上课了不就没事了?非要挤牙膏一样一句一句往外说,存心的!叶泊是真正动了肝火,等到放学后值日,她故意拿着抹布经过枫桥,脏水“很不小心”地滴在了男生的袖口上。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怎么办,得好好擦擦。”叶泊很热心地用刚刚扫过地的手拂去水珠,弄得**一片,顿时更脏了,“怎么办,擦不干净了。哎,这袖口就跟人心一样啊,要不得。” “是啊,黑似女人心。” “哪里哪里,男人心才是最黑的。最爱借刀杀人。” “我好心好意叫你,居然被认为是借刀杀人?” “我说你了吗?”叶泊无辜地眨眼,“这么着急承认,是因为做了亏心事?” “亏不亏心,你知道。”枫桥也特别诚恳地笑。 叶泊还要再说话,思曳立马过去拉她出教室,避免战斗升级,女生很不满,一反常态地坚持:“干什么?我要回去跟他说清楚!” “你的鞋。”思曳指指她的脚,然后就看见叶泊惊叫一声,快步跑到水池边洗干净刚刚被枫桥扫到上面的灰。 水开得大,哗啦哗啦的。 没一会儿叶泊出来了,脸黑的跟煤炭似的,鞋子自然没洗干净,她沉着脸拧抹布,思曳觉得她是把这块抹布想成了林枫桥。 思曳当时想笑,可怕被叶泊打。 现在想起这些,忍不住就笑出来,旁边的叶泊看见:“你笑什么?” “哦,想起我们家的狗和隔壁家的猫打架。” “你们家的那只金毛飘飘!”叶泊去玩的时候见过,一听就两眼发光,“脾气那么好,怎么会打架?” “脾气再好的狗被惹急了也会打架的。”思曳一脸认真。 “那肯定是猫猫惹它了呀。”叶泊讲起这些就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一扫连日以来的阴霾。 “对,有一次猫在扑蝴蝶,那只笨狗也去了,不知道怎么就碍着猫的事儿了,蝴蝶飞了,猫不干了,一爪子飞过去,它只能还手了,打得不可开交,最后跟猫讨饶。” 叶泊想象那个场景眼泪都要笑出来了,上气不接下气:“那么大只狗都打不过一只猫?” “那猫可厉害了,绝对知道我们家金毛的七寸在哪里。”思曳笃定道,“不过打归打,两只好起来也是吓人的,说不定还会一起去捉老鼠。” “哈哈哈那狗拿耗子不是又会吵起来吗?” “对啊。”思曳看了一眼毫不自知笑得前仰后合的叶泊,看见她这么开心,连自己心情也轻快了几分,眯着眼睛笑,下了结论,“欢喜冤家嘛。” 然后一抬眼,就看见那对欢喜冤家的之一走过她们俩休息的半径范围,叶泊立马回复正常,不,是冷若冰霜。 可是思曳有预感,接下来只有“冤家”,没有“欢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