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练欲之境
“刚刚在深渊时，碰到的那团光究竟是什么？”沈妙生忽然想起那一刻的惊悚，问到。 沈冲从海水里晃动下胳膊腿，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但也无法查探到那束光亮钻进了体会何处，茫然的摇了摇头。 关于这件事任二人想破脑袋也理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暂时作罢。 此刻，天已是大亮，风雨也已然停止，再度恢复平静的海面，遥远处一道起伏不定的黑点落入二人眼中。 “有船？” 二人大喜，心道定然是那船夫，只是不知为何他竟未离去。 他们哪里知道，二人之前那番举动可把那船夫吓坏了，但船夫赶回岸边之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心道不会是二人与自己开玩笑吧，这才刚等天蒙蒙亮，便一路赶回这里，希望二人还活着。 沈冲心情大好，高声喊着冲渔船飞快游去，沈妙生紧随其后，那船夫亦是远远的看到二人竟然生龙活虎，激动的眼泪都要出来，赶忙扬帆上前迎接。 沈冲与沈妙生从海中呼啦一声冲天而起，在船夫惊为天人的眼神中，平稳落在船上。 “哈哈，船家你莫非在此等了我兄弟一夜？”沈冲上前拍拍船夫的肩头，面露感激之色。 沈妙生气运周身，一股水雾在他四周升腾，转眼间衣服便是干透，旋即对沈冲如法炮制。 船夫惊得不知如何开口，半晌，才颤巍巍问到，“二位少侠好能耐，莫非真去那东海深渊走了一遭？” 沈妙生淡淡一笑，“只是靠近看了看。” 沈冲此时已经躺在甲板酣然入睡，几天以来连番赶路，加上之前一夜的提心吊胆，再强的rou身也会感到疲累。 小船飘荡，摇摇晃晃，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回到海岸。 给了船夫足够的报酬，沈妙生又多拿出一些酬劳放进他手中，这才与沈冲洒然而去。 由于记挂苏芊芊安危，两人近乎不眠不休的赶路，终于在两天之后，回到了青天剑派。 但是刚一进剑派宅邸，沈冲便发现了不对劲，所有人脸上竟都挂着浓重的哀伤神色，这让他内心扑腾扑腾的慌乱起来。 眼见苏芊芊所在之处，此时竟然团团围住了许多人，沈冲脑中嗡的一声，“快让开，救命的灵药我取回来了！” 沈冲声音几乎颤抖着大喊一声，便要往里面挤入，众人闻声，纷纷给他让开一条道来，房内的一切终于落入沈冲眼中。 床铺之上，少女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但已经彻底的没有了气息，脸上被一块白绢遮盖，露出的脖颈那么枯瘦苍白，可以想象其在最后关头是多么的虚弱。 那干瘪的手臂状如七八岁孩童般粗细，皮肤再也没有了生前的润泽。 “你还敢回来！我现在就杀了你！” 一道怒喝声炸响，那苏金诚见到沈冲，仿若见到仇人一般。 “大哥不可！”苏云诚红肿着双眼，起身赶忙拦到，“芊芊尸骨未寒，大哥这是何必呢，那杀死芊芊的黄天罡，才罪该万死。” 一旁的苏不公面色萎靡，几日不见竟然苍老了许多，此时也是上前拦住苏金诚，无力的摇了摇头。 沈冲眉头紧锁，他无暇去注意苏金诚浓烈的杀意，更不在乎谁拦下了他，此刻他的双目直愣愣的看着苏芊芊的尸首。 “沈冲，我们先退吧。”一旁沈妙生看不下去，轻轻拍了拍沈冲的肩头，低声道。 蓦地，两行热泪沿着沈冲的脸颊滑落，忽然间感觉自己内心深处仿若塞进了一块千斤巨石，那沉重的感觉，让他喘不过气。 恨！ 他恨那黄天罡导致了这一切！ 他恨自己没有足够的实力保护身边的人！ 他甚至恨这青天剑派收留了黄天罡那样一头恶狼！ “噗——” 沈冲一口急血喷出，气息瞬间萎靡下去。 沈妙生一把将他扶住，冷冷的看了那苏金诚一眼，背上沈冲头也不回的离去。 离开了青天城，沈妙生忽然发觉沈冲的气息变得怪异起来，一阵阵莫名其妙的阴冷气息从自己后背上传来，让他毛孔都为之收缩。 他赶忙找了个安静之处，将沈冲放下，竟惊讶的发现，此刻的沈冲整个面部被一层黑蒙蒙的雾气笼罩。 沈妙生心中茫然，但明白这绝非好现象，“难道是走火入魔？” 他记不得是何时听人说起过这走火入魔，似乎是修炼时才会产生的魔障，轻者修为全废，重者当场毙命。 这番可急坏了沈妙生，他情急之下，只好尝试将灵气灌注进沈冲体内，试试能不能帮助到他。 沈妙生小心翼翼的将一股体内灵气凝聚指尖，轻轻点在沈冲的眉心，就在那灵气触及沈冲的刹那，沈妙生只觉得手指一凉，继而一股让他浑身颤栗的气息猛然沿着手指蔓延至手臂，甚至连自己的灵气都瞬间暴躁起来。 “吓！”沈妙生惊呼一声，忙撤回手来，倒退两步。 谁知，那袭入他手臂的阴冷气息竟如跗骨之蛆，这可让他又惊又惧，赶忙调动全身的灵气进入手臂，压制和驱赶那邪异的阴气。 不敢分心，沈妙生盘坐下来，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直到自己整个衣衫都被汗水打湿，这才堪堪将那股阴冷气息逼至指尖，此时的指尖仿若沾进了墨汁，竟变成了漆黑的颜色。 他眉头紧锁，细长的双目微微眯起，咬牙之下，灵气猛冲指尖，一股黑色的雾气升腾，继而飘荡起来，在沈妙生眼神中直冲回沈冲体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深海中那道白光导致？”他心中疑惑不解，只能如此猜测。 此时他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不然非但救不了沈冲，自己的性命怕是都要搭进去。 好在沈冲此刻虽然牙关紧咬，闭合的双目不断颤抖，但是并没有致命的现象，更像是在经受着别人看不见的折磨。 而随着时间推移，他面部的那股黑雾越发凝实，最终逐渐蔓延到他的全身，整个人甚至隐约的进一团漆黑光晕之中，那黑色光晕有若虫茧将他包裹在内。 沈妙生只能祈祷这是一场造化，而非灾难，当然他已经下了决心，若是沈冲因此而殒命，他首先会去拼死杀掉两个人，一个是黄天罡，另一个便是苏金诚。 在他看来，那黄天罡是杀苏芊芊的罪魁祸首，而那苏金诚便是帮凶。 沈冲在经历了一番痛苦后，面部竟然安静下来，整个人直直的躺在林间，除了心脏规律的跳动声，再无其他声响。 那周身黑色的光晕，便是在这种无声无息中更加浓郁起来，到最后甚至只能看到一个黑洞般的存在，再也看不到其中的沈冲的人形。 苏妙生坐立不安，只能在一侧来回踱着步子，一脸凝重。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这让地面上的黑气彻底的融入进夜色之中，林中飒飒秋风吹过，沈妙生身心疲惫的坐在不远处的树下，呆呆的盯着沈冲所在之处。 忽然他浑身一颤，一股强大且阴冷的气息，像是潮水一般将他淹没，继而向四周扩散而去，他明显的感觉到，正是从沈冲之处散发出来。 这股气息让他异常不舒服，就好像被一只来自远古的不详之兽死死盯着的感觉，凶残，暴戾，甚至邪恶！ “怎么回事！沈冲身上怎么会散发出这种气息？”沈妙生本就焦急的内心，好似火上浇油，终于忍不住靠上前去，他这个时候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就在他再次看到沈冲时，惊讶的发现沈冲身体之外的黑气，竟然都在以rou眼可见的速度向他体内聚拢，而他直挺挺躺着的身子也缓缓盘坐起来。 “沈冲！” 沈妙生忍不住开口呼唤，企图让对方从这种可怕的状态恢复，然而沈冲仿若未觉，反倒双手自然的摆放在双膝，俨然一副正在修炼的模样。 直到最后一丝黑气也被他吸收进体内，空气中那种阴冷的气息瞬间消匿不见，而此刻沈冲的周身竟然散发出点点星芒，在黑夜中无比刺目。 有一瞬间，那光芒万丈爆射，目力所及之处有若白昼，转瞬即逝，沈冲双眼微微一动，终于睁了开来！ 那双眼仿若两个无底的黑洞，就连眼白在此刻都变成了漆黑之色，诡异，可怕。 好在仅仅片刻的功夫，那漆黑在眼中凝聚，最终收缩为一点瞳仁，这让他的双眼有若黑夜的星空，给人深邃和遥不可及之感。 “沈冲……” 沈妙生见状，心中的石头终是落下，轻声唤到。 沈冲抬起双目，安静的看向沈妙生，后者只觉得一阵炫目，忍不住眨了眨双眼。 “你这是……突破了？” 沈冲呼出口气，面色露出前所未有的安宁，缓缓点了点头，“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这练欲的玄机所在，人世间之苦，起于情，灭于情，诸苦之本，皆逃不开一个欲字。” 他好似在这一瞬间发生了蜕变，甚至整个人的气息，都有着天翻地覆的变化。 “妙生，自今日起，我沈冲天上地下，随心所欲，这便是我的道！”沈冲双目透出前所未有的坚定，从眼神中完全传达给一脸震惊的沈妙生。 沈妙生转而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重重的点了点头。 “是啊，一世兄弟，不正应如此吗，天上地下，随心所欲，这是何等的霸气，何等的逍遥，以此为道，何愁没有将来呢！”沈妙生竟然生出一股豪迈的情绪，这对于万事求稳的他来说，亦是难得的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