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伊芙
“抱歉，我来晚了。”里欧走入斯通的地下实验室，很有小人物的直觉——先道歉。结果这里根本没人，里欧四下看看，“斯通先生？你在吗？” “不在。”回答里欧的是空气，无法定位确切是哪个方向传来的女声继续了，“今天只有你和我了，让我们好好相处吧。如果你规规矩矩的，我也就规规矩矩的。” 里欧凭直觉的把视线聚焦向某个方向，抿抿嘴，“恩。” 完全相反的方向，那个女声，“那今天你要看什么书？” “《最后的结社》。”里欧看向声音出现的方向，“昨天上午还剩最后几章没有看完。” 女声从里欧看的方向传出，“最后几章很无聊，奴隶平权运动对斯通家族的影响太大，没有了新鲜的魔法祭品，仪式魔法无法继续维持，曲字结社最终瓦解……”女声停顿了一下，“换一本吧。” 里欧张张嘴，还是说了，“谢谢提醒，但我想自己看完。” “那……”女声的语气变的无所谓，“如你所愿，主人的客人。” 里欧抿着嘴在属于自己的椅子上坐下。对的，里欧在这里有一张属于自己的椅子，是昨天斯通先生招了招手，就从不知道那个角落飘过来，斯通先生说——“我的书，只能留在这里，要看，就在这里看。” 陈旧的《最后的结社》飘入里欧的手中，里欧都没动，书自动翻开，书页在里欧面前划过，停在正好昨天里欧留下的地方。这一次，女声无比靠近里欧，“这里。”一点微小的压痕在纸张上的某处段落前出现、又消失，是这女声的主人——看不见的伊芙，在提醒里欧。 “谢，谢谢。”里欧有点僵硬，听的到、却看不到，这矛盾的感觉并不好习惯。 “我会在周围。”女声退后了一点并开始飘忽，“看完了叫我。”再次无法确认从哪里出的了。 里欧抿着嘴，深呼吸一次，静下心开始阅读。 《最后的结社》并不是一本小说，而是一本记录集。作者是那个时代的斯通家家主，名字和照片，就在这本书的扉页上。他以第一人称记录了这个名叫‘曲字’的黑魔法社团——结社，在时代的前进中，最后的挣扎历程。 昨天斯通先生在这里的时候，里欧问了这‘曲字’，和现在的曲字会是不是有什么联系，回答很简单，“没有。” 没有任何质疑理由的里欧信了。 间隔固定的翻页声中，里欧即将读到结尾。伊芙的评论并不正确，相反，里欧觉得这最后几章是最精彩的地方。毕竟是本记录集，整本书其实都很无聊，基本上就是一个第一人称的流水账。 比如，今天从哪个人那里购买了一批奴隶，抱怨一下货源的缩减和质量的下降。比如，今天重新进行了某个仪式魔法，献祭了三个婴儿才获得一滴恶魔血液。比如，今天又被某同僚挑衅，试图以在奴隶平权中的立场为理由，进行决斗，晚上，献祭了这个同僚…… 直到最后这几章，事情才变的，恩，紧张起来。作为最后坚守阵地，坚决不释放奴隶的斯通家家主，他面对着社会的压力，生活越来越如履薄冰。他要亲自维持他最后的奴隶货源，要抵抗越来越严峻的舆论压力，还要为自己结社留存做最后的争取—— 本书的作者，即将做最后一次召唤仪式的尝试，他召集了结社的成员，准备好了献祭的祭品，定下的时间…… 里欧翻页了，愣了愣，这本书有着数量不少的手绘插画，魔法阵、魔具设计图、结社聚会场景、诡异的如梦境一般意识流涂鸦……现在里欧眼前的是一幅肖像画。 里欧看向最下方，不得不念了出来，“处子伊芙，我们最后的祭品。” 里欧猛的抬头，他可以看见了，那个和肖像中一模一样的少女，悬空的靠着书架一侧。一模一样的意思是，哪怕那黑白素描独有的苍白质感，都和里欧现在看到的‘真人’一模一样。 而这个有着非现实的黑白感的少女，伊芙，也看着里欧，“现在，你可以看到我了。” 里欧张着嘴，但不知道说什么。 “这是个十分古老的魔法。”还是那个时而飘忽，时而明确的女声，只是现在，里欧终于可以确切的看到说话的人了，她在继续，“只有当你确实看到了，才能真的看到。” 这话在任何语境中，都难以理解。但，里欧居然理解了——看到伊芙，才能看到，对，伊芙。 “如果我没有记错，这个古老的魔法现在已经被拆分成了，恩，诡诈中的诡术和感知中的知识。”伊芙歪着头，“只有当你具备了知识，才能解开某些诡局。”她摆了摆手，“现代魔法，真是麻烦……” 伊芙自己停住了，看着里欧，“你在盯着我看。” “抱，抱歉！”里欧赶紧低回头，“我，我只是，是，是……”慌乱的想要解释，但是了半天，什么都没是出来。 “我和你想象的样子不一样？”伊芙的语气很随意。 “呃，呃……是吧。”里欧抓住了这个台阶，“你的声音，我，恩，没想到你这么，恩，年轻。”里欧以为是个女人，但此时看到的，不管是脸还是身体，还只是个少女而已。 “年轻？”伊芙挑了挑眉，“我的声音不年轻吗？我的人类生命的年龄是十六岁，怎么，我听起来很老么？”仿佛在怀疑人生。 “呃，不，不是！”里欧低着头，一脸纠结的解释，“我不是说你老！呃，大概是语气吧，感觉不出是个少女的语气。” “语气么。”又恢复那无所谓的态度了，“那也没办法的事情了，我以这种状态存在的时间，是我人类生命的十倍。即使你让我装，我也装不出少女的语气了。” 里欧纠结着一张脸，不敢再说话了。 “继续看吧。”安静了好一会儿，里欧没有继续翻页，伊芙才再次出声提醒，“你难道不想知道那些魔法师用我献祭了什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