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破立之法（中）

    当风铭的神识已完全能够承受第八千五百个台阶上的神识攻击之后，他感到自己的神海又有了一丝进步，且凝练了许多，但风铭对这种效果感到不满意。

    这情况要是让别人知道了，绝对是羡慕、嫉妒、骂。要知道风云大陆没有修炼神识的方法，平日里想要获得一点进步是绝不可能的，只有在进阶时靠天赐。要是别人知道他在非破境之时还能让神识进步却还不满意，肯定会骂他“贪心不足蛇吞象”。

    对神识的修炼，风铭心里实际上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谱。之前，神识的几次飞跃进步，他大都处于昏厥之中，但也有清醒的时候。

    那纯粹就是自虐、疯虐。就是把神识搅得稀巴烂，搅得越碎越好，最好是像磨豆浆一样磨成末状，那神识凝聚之后，绝对会往前跨一大步。不过，这样做所产生的疼痛也是不言而喻的，让人痛不欲生，望而却步。所以，这种方式需要极大的勇气去面对。

    前几次，风铭昏了过去，但这次不同，他是在闯关，绝对不能让自己昏过去，一旦昏去，就会一了百了，而且还得赶时间。这一次，他把赌注押在了彼岸之花身上。

    对于彼岸之花，风铭实际上了解并不多，只是被动地使用过两次，一次是刚得到彼岸之花时，另一次是他心魔发作之时。

    而他之所以对彼岸之花有信心，就源自于他刚得到彼岸之花时，他的神识受创并昏厥过去，但在彼岸之花里面待了并不是很长的时间，他的神识就完好如初，回复到生龙活虎的模样。就凭这点，风铭知道彼岸之花对神识有奇效，要不是一直处于闯关之中，他早就躺在彼岸之花上睡大觉去了，一边休息，一边修炼神识，何乐而不为。

    但风铭还是本着谨慎的原则，一上来并没有给自己下猛药，而是循序渐进地一点点先适应这无边的痛苦。他这次要确保自己不昏厥。这话说出去都让人难以置信，既要承受那无边无际的疼痛，还要保持一缕清明，这不是人能做到的。这种状况下昏厥过去是最正常的现象，因为过度的疼痛仍旧会要掉人的性命，这种现象叫痛死。这种情况下的昏死无关坚韧和勇气的问题，是人的一种不由自主的自我保护，躲避死神的一种下意识行为。

    风铭现在却要反其道而行之，强迫自己不能昏厥过去，保持清醒，但实际上要做到却是千难万难，这叫逆天而行，不是说做就能做到的，需要千锤百炼。

    所以，如今的风铭正在那十八层地狱里来回穿梭，有意识地锤炼自己承受疼痛的能力。那疼痛犹若江河之水连绵不绝地奔袭而来，但风铭却生生地承受了下来。而风铭那承受疼痛的神经如果起初是一条细线的话，经过不断的熬炼，渐渐熬成钢条，承受疼痛的能力飞速的进步。直到最后练至“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的境界，闲适淡定地直面那无边无际的痛苦。

    这个过程，风铭足足用了两百个台阶来适应。随后，他脸上露出坚定的神色：是该下猛药的时候了。

    风铭将彼岸之花取出来，将其放大到一丈见方，手里托着那放大的彼岸之花，牙一咬，脸上果决刚毅，大吼一声：“搏命的时候到了！”

    风铭身形如风，直接往上窜了五十个台阶，来到第八千五十个台阶上。风铭将手中的彼岸之花置于台阶上，身形往旁边一掠，盘膝而坐。

    甫一坐下，脑海里“轰”的一声巨响传出，随即，钹儿、罄儿、锣儿、鼓儿一起轰鸣，声响大作，那神识瞬间崩碎；而后，万千根针、万千刀片、万千锯条，对着那破碎的神识，或刺，或切、或锯，令人牙酸的声响连绵不绝；哧哧声、嗡嗡声、吱吱声、叽叽声交汇在一起，缭绕不散，好像千万蜜蜂云集，又像千万老鼠掠过，还像千万蝗虫涌来。

    当脑海里神识被弄成末状之后，亿万根细小的针疯狂地扎着那神末，并不时的搅动，好像搅一杯牛奶一般。

    饶是风铭把自己的神经熬炼得粗如钢条，也感动那钢条就要崩断，况且，那神识有飘逸的迹象，吓得风铭“嗖”地一下窜到彼岸之花的花蕊上盘膝而坐。风铭脸色煞白，豆大的汗滚落而下，心脏“砰砰”乱跳，再迟一步，他必死无疑。

    风铭头痛欲裂，将自己的头发一顿乱扯，那头发一绺一绺地被扯了下来，头皮渗出丝丝血迹，那脑袋迅速成了癞子脑壳。这模样要是让人看了，必然会笑死。

    这时，一道白色之气从那花蕊里钻出，并钻入风铭的脑海里。风铭瞬间感到一股清凉之气直透那些神末，宛如七伏天的冰块，让人通体舒畅。那清凉之气轻轻抚慰着那些神末，好像母亲那温柔的手抚慰着孩子受创的心灵，让孩子从惊吓、受创中恢复宁静。

    然后，那些清凉之气又将那些神末全部聚拢并引导它们再凝聚在一起，就还像母亲敞开胸怀将心灵受创的孩子揽身入怀，并温柔地低语宽慰，鼓励自己的孩子重新站起来一般。

    神末重聚化作神海，风铭亲眼目睹了这神奇一幕的点点滴滴。风铭被这神奇的一幕惊呆了，任何词语都难以形容这神奇之万一，只好不停喃喃“逆天！逆天！……”。

    随后，风铭的神情转作狂喜，那神海进步之明显让他情不自禁的狂喜出声，他的神海比原来扩大了百分之一。这是一个惊世骇俗的进步，它开创了自我修炼神识并获得巨大进步的先河，这在风云大陆的历史上还没出现这样的壮举。

    这种情况，风铭要是透露出去，将永远载入风云大陆的史册，受万世之膜拜。它填补了风云大陆无数先辈苦苦探寻，而又毫无建树，只好往神兴叹的空白。虽然它有诸多限制，但毕竟是一条路，一条不再是单纯地依赖天赐，而是可以自主修炼的路。

    风铭将这种方式命名为“神识破立修炼法”。

    只要找到了路，即便有限制，以人类的聪明才智，这些限制将会一一被克服，一条金光大道似乎揭开了它神秘面纱的一角。

    这倒不是贬低风云大陆先辈们的智慧和探索精神。在一个大陆的历史进程里，绝对不乏先辈抛头颅洒热血地去探寻通向神之境界的道路。

    神识这条路一直都是空白，并非风云大陆的先辈们没有探索过，例如，复神丹就是先辈们努力的结果。实际上，武者到了高阶就已经开始追索这个问题。

    千千万万武者追索一生都未得其解，与神识自身有不可分割的原因。神识太过神秘，同时又是一个禁区。它看不见摸不着，该当如何修炼也就无从谈起，而神识一旦受创，意味着武道之路的断绝。所以，任谁也不敢过分地折腾神识，对于神识的使用往往是小心翼翼，谨慎无比。

    神识一旦损耗过度，就是恢复都需要时间来堆，更甭说受创了。“复神丹”名字响当当，但并不是速效药，它只是缩短神识恢复的时间，这已经够厉害了，但对于神识创伤，无效。

    所以，所谓的探索也只能浅尝辄止，达不到核心。

    任谁也想不到神识修炼秉承地竟是破立之法。不破不立，置之死地而后生。“小心翼翼、谨慎无比”恰恰与神识的修炼背道而驰。所以，任凭如何聪明，任凭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竟是这样的方法。

    或许也有人异想天开般地想到了破立之法，但敢去尝试吗？或许也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去尝试了，但能活下来吗？或不敢去尝试，或尝试了却死翘翘了，这还能称作一条路吗？

    风铭能弄清神识修炼是破立之法，实在是三凑六合。没有涅槃重生的经历，他不敢去尝试；没有登天梯逼着他，他不会去尝试；没有彼岸之花，他更不会去尝试。

    他能搞清楚神识修炼的方法是破立之法，并不是他的智慧使然，而是冥冥之中有一只手将他一步步牵了过来，当然，这其中少了风铭的大智大勇还是不行。

    正当风铭狂喜之际，其他人正苦苦地熬着。他们这方式可不是神识修炼，而是熬炼神识。他们是硬撑、硬扛，然后一个台阶又一个台阶往上顶，小心翼翼的，一旦扛不住立马就要退下来，底线是确保自己的神识不受伤。

    他们这种方式神海是不会扩大的，但还是有效果的，神海会变得更凝练，神液更精纯。但神海扩大才是神识的根本。

    不过，丹道、阵道、符道、器道对神识的认知还是比其他武者要厉害得多。虽然他们对于神识的运用靠的是天赋，但也还是总结出一些方法，而对于神识的修炼也有他们的认识，那就是“消耗，恢复，再消耗，再恢复”，这种恢复是自行恢复，顶多佐以一些复神丹。这个过程要靠时间来堆。所以，但凡四道中的顶级人物，没有一个不是皓发苍颜的，整个大陆没有一个年纪轻轻就能成为其中的顶尖人物的。而一个消耗、恢复的循环过程，神识肯定有进步，但那一丝进步连自己都觉察不到，需经年累月之后才可觉察出来有了一些进步。

    神识厉害的当然还是四道中那些顶尖人物，他们往往会比同境界的其他武者，在神识上高出一截，但也就是一截而已，达不到翻倍。所以，风云大陆神识真正厉害的人物，一个都没有。

    这时的风铭正处在痛并快乐中，他的神海正以惊人的速度扩大着。他发现一个规律，那就是破坏得越彻底，修复之后，进步越大，被那亿万根针搅得越久，修复后的神识就越凝练。

    当风铭站在第八千九百八十九个台阶上时，他信心十足，毫无畏惧之色，虽然他知道这一关的终极挑战就要开始了，但他自信不会像罡风炼体那一关那么狼狈。现如今，他是连哼哼都不用发出一声，便可度过一个台阶，疼痛对于他而言变得稀松平常，他已经做到无视。

    所以，他很期待最后十个台阶给他更大的惊喜，让他得到更大的收获。

    到目前为止，他对自己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能从那无边的痛苦中浴火重生，做到了其他人做不到的事情，足以让人自傲。况且，风铭估计他这段时间在神识上的收获，哪怕是其他人修炼一辈子也比不上。这一点让他欣喜不已，并让他对未来的路充满了信心，哪怕是那传说中的境界也将挡不住他前进的步伐。

    虽然他的境界还很低，但他仿佛隐隐约约看到了那一个境界的端倪。

    所以，他非常期待那倒数几个台阶能给他更大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