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白面书生
村支部会议室内。 柴心坐在粗糙的大板凳上,皱了皱好看的眉毛,隔一会儿看下手表,又望望外面乱哄哄的人群,心中犯起了嘀咕:“不应该啊,即使他是完全按照所有小纸条的指示,这会儿也该回来了。” 与柴心同来的还有央视的一位摄像,叫余美人,三十岁上下,人如其名,典型的江南妹子,身材丰腴,唇红齿白,此时见柴心抓耳挠腮的着急样,在一旁讪笑道:“怎么?现在知道着急了?” “余姐,别告诉我你不生气?现在整个台里都在忙着亚运动会的事,却把咱俩派到这穷山僻壤的鬼地方。”柴心凑到余美人身边,小声嘟囔道:“这些纨绔子弟,整天拿公家的东西于己方便。” 显然,在柴心的眼里,刘辰就是纨绔子弟。所以,她把这一次的中阳里之行,定义为给纨绔子弟拍政绩。 与后世频频出现的官二代、富二代略有不同,90年代初流行的词还是纨绔子弟,所谓的纨绔也就意味着在四九城里有一席之地,家里至少有一位部级以上的大官。 想起临走时台里郑主任郑重其事的交待,柴心眼中闪过一抹鄙夷之色,撇撇嘴,“也不知道这刘辰有啥背景?一个穷山沟,还能请动台里来帮他拍宣传片。”说着,她指指外面焦躁的人群,“难道就拍这些歪瓜裂枣,老汉和小羊羔。” 刘老倌坐在门槛上,离柴心最近,此时看她手指向外面,便以为柴心是在指他,不禁心花怒放,咧着嘴看看院中的村民,对怀中的小羊羔笑道:“小花花,咱俩要上电视了,看这女记者的意思,八成是要把咱爷俩放在最前头喽。” 余美人比柴心年纪大,在台里待得时间长,见惯了风风雨雨,见柴心对刘辰充满敌意,善意提醒道:“阿心,待会儿刘辰过来了,你给他道个歉,你都耍了他一上午,让他走了那么多冤枉路。” “让我给那个纨绔子弟道歉,做梦吧。”柴心撇撇嘴,语气中满是不屑。 正在这时,拥挤的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通道,通道上出现一个人影。 来人自然是田本。 田本一出现,在走廊里聚着的几个村干部,一下子围过来,七嘴八舌的问道: “你不是去村头接刘书记了吗?怎么去了这么久?” “刘书记人呢?你咋垂头丧气的,像斗败的公鸡。” “屋里两个女记者都等得不耐烦了,把我们几个都搞得不好意思,这才撤到屋外。” “哎,哎,你怎么不说话啊……你倒是开口说话啊。” 田本哭丧着脸,望着众人一张一合的嘴巴,蠕动着嘴巴,不知从何说起。 听见外面的动静,柴心跑到门口,一看是刚才自己差去接刘辰的村干部,赶紧问道:“人呢?” 田本挠挠脑袋,想了半天,觉得不应该告诉柴心实情,那样会让女记者觉得刘辰不尊重她们,可一时又想不出好的对策,支支吾吾的,一拍脑门,计上心头,对了,一个字,拖。 主意已定,田本略微心安,看着柴心,开启讲书模式:“我按照柴记者的交待,去村口接刘书记。刚走到村西头莫大叔家门口,哎,你猜我看到什么?我看到他家有一只鸡,要说那只鸡一看,明显就不是普通的鸡,它不是公鸡也不是母鸡……” “那它是啥?”人群中明显有进入状态的。 只见田本洋洋得意道:“它是小鸡。” “咿……咿……咿……”渐渐的,还倒真有些说相声的氛围。 田本暗暗瞅了柴心一眼,见对方面无表情,但脸上也没有厌恶之色,接着说道:“走着走着,我来到刘三炮家门口,咦,那是啥?我又看到一只鸭,要说这只鸭一看,明显就不是普通的鸭,它不是公鸭也不是母鸭……” 话音还没落,柴心便接上来,自问自答:“那它是啥?它是小鸭。走着走着,我又来到陈二狗家门口,咦,那是啥,我又看到一只鹅,要说这只鹅一看,明显就不是普通的鹅,它不是公鹅也不是母鹅。” “咦,你咋知道?”田本挠挠头,一脸憨笑,就是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柴心冲田本翻了一个白眼,毫不留情拆穿道:“别人讲笑话要钱,你讲笑话要命。你得给大伙多少钱,大家才能有耐心站在这,听你在禽兽圈里轮一遍。” 这话说的……真实在。 要说这也不怪田本,他原本想自己把从村支部到村口这一路上所有出现的人家,都讲一遍,那头刘辰也该洗完脚。谁曾想,当众讲笑话说相声,这活可不是任何一个人都能干的,搜肠刮肚才想出来一个重复的手法,剧情是一样的,只不过在禽兽圈子里来回换,没想到…… 哎,看来此计不成。 就在田本一筹莫展,想着该怎么和柴心解释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哄闹声。 “刘书记回来了。” “刘支书走这边,那块石阶不平整。” “刘书记,今个去区里办事还顺利吗?” 得,主角来了,我也该退场了,田本擦了擦汗水,很没形象的一屁股坐在角落里,冷眼看着接下来即将上演的画面。 刘辰一出现在村支部大门口,院中蹲着的、坐着的、勾肩搭背的村民,齐刷刷站起来,分列成两排,脸带微笑,齐声道:“刘书记,回来了?” 见到这一幕,柴心心中一颤,屋里的余美人也走出来,她们走南闯北,自然能看出,村民这些举动都是自发的,没有经过彩排,当下在心里琢磨开:这刘支书该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要想收服这一群山乡刁民,没有两把刷子铁定行不通?按理说,拥有这等本领的人,也该三四十岁了,又能请动央视,肯定有背景,有背景又有能力,还在穷山沟里,咦,想不通…… 下一秒,当她们看到刘辰的时候,就更想不通了。 只见出现在院中的人,约莫二十岁年纪,剑眉星目,面容俊朗,好似白面书生,穿戴朴素,踩着一双崭新的布鞋,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出彩的地方,要说真有啥不一样的。只能说这人的气质,站在众人中,有些鹤立鸡群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