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偷吃小贼
有贼? 厨房里一片凌乱,地上散落着瓷碗碎片,瓷碗碎片上还粘着米饭和青椒碎屑。 只见樊刚脑袋上顶着锅盖,冲手里拎着板凳的岳志武傻笑,脸上写满祈求。 随后赶到的刘辰和田本看到这一幕,有些愣神,田本指着樊刚嚷嚷:“你说,你都干了些什么?” 望着地上洒的饭菜,樊刚满眼痛惜,小声嘀咕道:“俺就是来找好吃的,又没犯啥大错,至于那么严厉吗?又要绝不手软,又要绝不姑息的,吓得俺一时失手把碗摔在地上,可惜了……” 中午,躲在角落里的樊刚听到村民的争论,便认定村支部的厨房里一定有好吃的,趁着三人开会的空隙溜了进来,谁曾想刚端到碗,还没吃到嘴里,就听见前屋有人嚷嚷“绝不退缩,绝不手软,绝不姑息”,声势一声高过一声,一浪高过一浪,吓得樊刚一哆嗦失手打碎了碗。 “原来如此。”刘辰苦笑不得,没想到自己做个饭都能引起轰动,他也没有向田本和岳志武刻意解释中午的烟雾,不然倒显得有些欲盖弥彰。 见刘辰抬脚走出厨房,田本给岳志武使了个眼色,随后跟上。 岳志武推了一把樊刚,指着前屋会议室,“请吧。” 樊刚放下手中的锅盖,恋恋不舍地望了一眼地上的青椒碎屑,走到门边又折返回去,用手指捻了几片地上的青椒,放入嘴中,嚼了几下,脸上呈现一副陶醉表情,渍渍称赞,连声道:“好吃,好吃。果然比山鸡还好吃。” 看到这一幕,岳志武的喉结不由自主动了几下,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又推了一把樊刚。 来到会议室,樊刚忐忑不安地看着坐在首位的刘辰和两侧的刘本和岳志武,挠挠脑袋,嘿嘿傻笑,过了半晌见三人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不禁有些慌神,嘀咕道:“都怪那些死人,骗俺说村支书锅里有山椒炒山鸡、山菇炖野猪、油焖猪脚、黄金鸡……” 刘辰赶紧摆摆手,瞪了樊刚一眼,望着旁边一直憋着忍得很辛苦的田本和岳志武,调侃道:“你们该不会也以为我中午吃的是野味珍禽吧?” “哪里,刘支书哪还需要那些东西陪衬,凉拌个青椒就能惹来万众瞩目,还能招来偷吃小贼呢。”还没等田本开口,一向沉稳的岳志武,先大声回击,只是他那表情着实有些滑稽,想笑面部肌rou又有些僵硬,嘴角扯了又扯,最终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刘辰和田本微怔,情不自禁多看了岳志武两眼,樊刚也借机走到三人近前,傻笑着说道:“刘支书,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俺这回吧。” 见刘辰没吱声,樊刚又可怜巴巴地看着刘辰身旁的田本和岳志武,冲二人作揖,待看到二人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樊刚表情尴尬,耷拉着脑袋,目光刚好触及到桌上放着的那本书,兴奋地嚷嚷道:“那本书我见过。” “扯蛋,别想岔开话题。”田本不耐烦地冲樊刚喊道。 见田本不相信自己,樊刚急得直跺脚,嚷嚷道:“我见过,我真的见过。” “你真见过又咋地……”田本话还没说完,便被刘辰打断。 “你在哪见过?”刘辰盯着樊刚,目光有些深邃。 樊刚指着那本书,肯定地说道:“我在我姐夫那见过。” “他姐夫是刘民。”见刘辰表情疑惑,田本在旁边小声补充。 刘辰若有所思,仍然有些不相信,“你确定在刘民那里见到?” “千真万确,我在我姐夫家找吃的,在他枕头下面翻到的。”见刘辰似乎相信他的话,樊刚有些兴奋。 见刘辰总是纠缠一个不相关的问题,岳志武虽然有些不解,可见他表情严肃,还是老实说道:“樊刚小时候掏鸟窝从树上摔下来过,脑子虽然不好使,但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从来不撒谎。” “刘支书,有什么问题吗……”见刘辰皱眉沉思,田本有些奇怪,忍不住问道。 刘辰盯着桌上那本书,好似自言自语,缓缓说道:“《古墓详考见闻》是考古必备的专业书籍,专业术语过多,晦涩难懂,一般不是专门学这个的不会研究,除非是……” “难道是……”田本若有所悟,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大声喊道,随即意识到还有三人在看着他,活生生把话咽回嘴里。 见刘辰和田本二人反应异常,岳志武十分不解,心想刘民作为中阳里少数读过高中的文化人,即便对一本古墓类的专业书籍感兴趣也不值得如此大惊小怪,不过让他感到略微不解的是刘民为什么会把一本书藏在枕头底下。 刘辰瞟了一眼还在怔怔出神的田本,冲樊刚勾了勾手指,耳语几句。 樊刚支着耳朵,似乎听到了什么值得兴奋的消息,两眼冒光,情不自禁挠挠脑袋,下意识绰了绰双手,不待刘辰说完就嚷嚷着跑出去。 待樊刚走后,刘辰在田本和岳志武略带疑惑的目光中,慢条斯理开起了剩下的会议。 中阳里村村委会新班子第一次会议刚结束没多久,村里就刮起了一阵旋风。 小山村里是没有秘密的。 傍晚时分,村民聚在村头的大柳树下,抽着旱烟,不时抬头瞅两眼山腰上的四合院,在激烈的讨论中传达着,刚刚过去的中阳里村新一届村委会第一次会议的精神。 只见一个模样精瘦的老汉挎着粪斗,蹲在树根下,对着旁边围着的村民,小声道:“你们听说了吗?新来的娃娃书记说了要整刘民,那叫什么来着……” “那叫党内严重警告处分。”旁边另一个黝黑壮实的中年汉子抢过来补充道,一副十分了解情况的样子,见众人目光转移到他身上,有些得意,“你们知道吗?听说一起被处理的还有田本?”
旁边一年轻男子有些不解,“为啥要处理田本?他不是和娃娃…不…刘支书关系很好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这叫啥?那个…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对,就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明着是处理田本实际上是针对刘民。”中年汉子不屑说道。 之前被抢过话的精瘦老汉也赶紧补充道:“对,这招用得好,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说完,老汉眯着双眼,摸着仅有的几根白须,有些神妙莫测。 “刘老倌,你这用词不对。”中年汉子看到精瘦老头竟用了一个和自己字数一样多的成语,心生不满,大声指责道。 精瘦老头不甘示弱,骂道:“马老四,哪里不对了,俺这八个字是祖上传下来的。” 见二人吵了起来,围观群众怕偏离了主题,纷纷起身劝架,说了些乡里乡亲,大家都对,世界和平之类的话。 刘老倌和马老四很满意众人的态度,相视对哼了一下,不再争吵。 “那镇政府能批吗?”一个年轻人问道。 旁边一人符合道:“是啊?刘老二能同意处理刘民?” 众人陷入沉默,感觉这个话题短时间内会得到验证,不敢冒着失言打脸的风险抢先发言,便默契地跳过这个话题,又说起了刘老三。 “你知道吗?听说刘老三被抓了。”有人不甘示弱,以为放了一个卫星。 那个叫刘老倌的精瘦老汉又来了精神,“听说是被那个娃娃书记派人抓走的。” “哎,还是我来讲吧。前天夜里,月黑风高,我半夜起床撒尿看见刘支书带着省里的公安,犹如天兵一般闯进刘老三家,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刘支书一个箭步……”马老四瞪了一眼刘老倌,言之凿凿,起了腔调。 旁边一个小伙子瞅准机会,挤进人群,说道:“我也看见了,那天夜里狗叫的可厉害了。” 众人纷纷点头,共同回忆起那晚月亮很圆,狗叫得很凶,便越发肯定刘老三在前天夜里被省里来人抓走的。 “哎,中阳里村要变天了……”一道沧桑悠长的感叹声传来。 众人寻着声音望去,石磨上坐着一个八十高龄的老者,原来是村里德高望重的樊老头。 樊老头说完,把烟锅袋对着石磨磕了一下,把双手背在后面走进村子。 村民看着樊老头离去的身影,再抬头望望山腰那间四合院,喃喃自语道:“难道中阳里村真的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