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回 纵横
“虽然是三家联手,可想要彻底吃掉赵尔文,还是太勉强了。”罗福助还是有些不甘心的,对于他来说,在台州,他最大的敌人就是赵尔文,虽然现在他们的目标是林天齐,可如果能真的趁机把赵尔文吞下去的话,他绝对是乐见其成。 岑歌自然听得出罗福助这话里有试探的意思,可是,他似乎并没有帮着他把竹联帮吞并的义务吧。 “罗盟主倒是心急,却不知道围魏救赵的典故罗盟主可还记得。” “呵呵,岑歌啊,虽然我罗福助现在已经年岁颇高,可这三十六计当中最经典的一计又怎么会不记得。”因为岑歌的态度一直很好,尤其是比起晏冷来说,简直可以说是大家子弟,温文尔雅,因此,就算岑歌刚才的话里语出机锋,他也没有很生气,只是正常地回答罢了。 “当初,在桂陵之战中,齐国以围攻魏国的办法,逼魏军攻打赵国的军队回援,齐国的目的,并不是为了真的要打下魏国,而是为了救援赵国。围是手段,救才是目的。现在,林天齐联合那位想要对你我动手,之所以和林天齐谈判,将祸水东引至赵尔文的身上,目的并不是为了消灭赵尔文,而是为了自救。如果罗盟主偏要在此时打下竹联帮的话,并不是事不可成,可您有没有想过,如果赵尔文被消灭,那么林天齐和那位的下一个对象是谁?是早就彻底靠向连战的杨光南?还是和他林天齐抢同一块肥rou的天道盟?”话将将止住,只是以罗福助的老江湖,自然不用再说。其实罗福助并不是想不明白,而是他太想要打败竹联帮了,为此,他几乎忘记了眼前的林天齐才是威胁最大的敌人,相比之下,赵尔文只是一个过去式和将来时,值得防范,可以算计,但不能被他蒙蔽了双眼。 “……不错,是我太心急了。”岑歌的话说的很明白,罗福助只消一想,就知道是自己没能沉住气,想到这儿,罗福助不由得又看了一眼岑歌,倒是把岑歌看得有些莫名其妙。 “岑歌,你当真就不考虑一下我家小清吗?”罗福助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像一颗大炸弹,把岑歌炸了个外焦里嫩,他简直有些跟不上罗福助的思路。 “……我和您说过,我有喜欢的人了。” “你是说过不错,可你现在还是太年轻了,没有必要这么早就定下来嘛,再说了,那天你说的虽然含混,可我也猜到了,你父母还没有接受那个小姑娘吧。有的时候,你还是要相信一下父母的眼光,到现在他们还没有接受那个小姑娘,一定是那个小姑娘有些问题。”罗福助虽然年纪不小了,可这话说得可是真叫一个利索,思路清晰,吐字清楚,有些浑浊的眼睛就这么盯着岑歌,简直让岑歌一脸的哭笑不得。 “罗盟主,这件事我自有主张,还请您不要再提了。” 虽然是这样的事,可岑歌的态度还是很客气,也很有礼貌,让罗福助不禁又是好感大增,刚想说话,却被已经有些头皮发麻的岑歌直接换了话题。 “罗盟主,我们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其实罗福助不是没有过让岑歌叫他罗叔,可岑歌却执意要公事公办,不肯套这个近乎,让罗福助有些失望,可正事要紧,他也没有特别纠结这件事,殊不知,这正是岑歌的态度。 公事公办。 “重要的事情?现在林天齐的目光已经完全放在了赵尔文的身上了,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不错,现在已经将林天齐的目光吸引在了赵尔文的身上,但这只是权宜之计,外部矛盾转化内部矛盾的前提在于,赵尔文可以一直充当外部矛盾这个角色,可若是赵尔文狠下心来,从自己身上割rou给林天齐,最起码,这也成了缓兵之计。一旦那边林天齐和赵尔文缓了下来,咱们的缓兵之计可就不灵了。” “那你的意思是,我也要割rou?”刚才还是一派长辈祥和的罗福助瞬间黑了脸,阴沉的神色让岑歌在心中感叹,果然是一只笑面虎,刚才再怎么和善亲切,也都不过是伪装罢了,公事公办,才最合适,他实在懒得陪他演戏。 屋内气氛变得有些僵硬,岑歌脸上的线条也不像刚才那般和善了,倒显得有些冷硬,“现在三方的关系看似紧张,实则很微妙。林天齐很聪明,不管你我如何算计他,他都一直处在一个可以坐山观虎斗的位置,不管最后是谁赢谁输,总之,可以空手套白狼的都是他林天齐。如果一直是这样的话,那么在林天齐的优势地位不变的情况下,持续消耗的都只是天道盟和竹联帮。” 其实,和罗福助打交道的时候,并不是岑歌习惯的说话方式,可这也是他的聪明之处,他从来不颐指气使,也不发号施令,他只是点到为止,毕竟罗福助不是个蠢人,甚至可以说,在他面前,他常常装傻。 岑歌不会以为罗福助看似和自己亲近就是信任自己,对自己放下了防备,如果他要真的是这样想,那他可就是太天真了。就像罗福助的装傻一样,他的那些故作亲近,也只不过是为了麻痹他而已。 和罗福助这样的老狐狸打交道,他却是称不上游刃有余,处处算计,步步小心,就像两个人在对弈,当你看到下一步的时候,你不得不想,你的对手是否看到了下面的两步,毕竟谁看得远,谁就赢了。所以,你必须要想第三步。可若是你想到了下面的第三步,你还是不得不想,你的对手是否已经看到了下面的四步,所以,你还要继续算下去。 岑歌不是晏冷,晏冷喜欢这样的局面,他喜欢刺激,喜欢烧脑,喜欢让所有人都被他cao纵的感觉,可是岑歌不喜欢,如果不是晏冷做到了一半走了,他是不会想要面对现在的场面的。不是力不从心,也不是力有不逮,只是觉得疲惫。 “所以,我们要把林天齐给拉下水?”虽然是疑问句,可罗福助说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没错。” “可现在处于优势地位的可是林天齐,而且那位还站在他那边,如何才能把他也拉下水?” “罗盟主,你已经有想法了,不是吗?”岑歌已经不想再陪这只老狐狸继续演下去了,揣着明白装糊涂,实在是让他难以继续。 “哦?呵呵呵呵……”罗福助一看自己被拆穿,非但没觉得有多尴尬,反而就顺着岑歌的话大笑了起来,一边笑还一边感慨,“我老人家刚想出来的办法,结果还被你一眼就看穿了,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岑歌没有接话,这算得上他在来台州之后的第一次失礼,也是第一次在和罗福助打交道的时候,第一次如此地不给面子。 戏有些演过头了,罗福助一边笑着,一边还在观察岑歌神情,知道岑歌这是有些厌烦了,心想,不能再这么一直地装糊涂下去了,于是主动和岑歌说,这件事剩下的交给他吧,看他一脸的疲惫,肯定是近日来都不曾好好休息,赶快回去好好睡一觉吧。 岑歌也没跟他客气,交代了烈火,让盯着罗福助的人继续监视,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放松,罗福助近日一定有大的动作,撑过这几天,就能离开台州了。 岑歌回去的时候,洗了一个澡,疲惫地把自己摔在了床上。 闭着眼睛,轻轻靠在床头的岑歌,脸上的疲惫之色再也没有了掩饰,眼睛下方一层淡淡的黑眼圈,一向清澈的眼睛里也有了细微的血丝。 他已经太久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本来这几日正是交锋最紧张的时候,可今日被罗福助刺激的有些反胃,他有些撑不住了,身心俱疲。 他在台州替晏冷撑着台面,也不知道晏冷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还在出生入死?如果晏冷于他而言,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在看到晏冷身上的伤的时候,他只会觉得这人是个为国家出生入死的战士。可晏冷毕竟不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而是他的爱人,他不会在晏冷的面前表现得担心得太过,可每当晏冷不在他身边的时候,每当他们许久不曾联系的时候,闭上眼睛,他总是会不停地看见晏冷中枪、受伤。 两相交织,岑歌现在真的是很难再撑下去了,如果这里不是台州,如果不是关系到对于晏冷来说那么重要的事,他真的一分一秒都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白天,他是运筹帷幄,和敌人周旋的牛人,晚上,他就成了想要逃避的逃兵。
极致的疲惫让岑歌很快就睡了过去,虽然对于他来说,睡着时的感觉就像没有睡着一样,思绪无比地清楚,大脑不停地运转着敌人可能的动向,在不是梦里的梦里,他和无数狡诈的敌人过招,全然是阴谋诡计,这样的睡梦,让他又是无比地疲惫。 第二天一大早,岑歌刚刚陷入了深睡,就被人破门而入,岑歌一下子睁开了双眼,原本心急如焚的来人看着岑歌充满血丝的双眼,一个愣神,过了几秒,才想起他要说的事。 “怎么了?”沙哑的声音从岑歌的口中发出,最后,还是岑歌先问出口的。虽然,他现在的大脑、双眼都疲惫之极,可能一大清早就让烈火冲进了他的屋子,一定不是什么小事。 “……罗福助行动了,今天中午,他要见林天齐,商量如何干掉赵尔文!” 岑歌听完之后,闭上眼睛,反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烈火说了什么,想了想,起身下床。 “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他自来投,罗福助这么大岁数了,可还真是野心不老啊。是非利弊我已经说得一清二楚,看来,他是不打算围魏救赵,这是要借刀杀人啊,可真是一手好棋。”岑歌迎着大敞四开的窗户,几个大口呼吸之后,感受着外面台州下的丝丝粒粒的冬雨,穿着一身单衣的岑歌,眼中也有了几分寒意。 “那咱们怎么办?阻止他?” “阻止他?我干嘛要阻止他,他想和林天齐去谈,那就尽管去谈。今天中午,去见赵尔文!” 台州今天的形势可谓是深海波澜,暗流汹涌。一边,在台州的B市,天道盟盟主和著名M国富豪林天齐商谈,而另一边,在台州的Z市,代表了南天集团的岑歌和竹联帮帮主赵尔文吃饭,这可真可谓是异彩纷呈,这样的局势,真不知道后世要怎么去说,怎么去评判。 罗福助和林天齐那边自是不消去说,总之二**水东引,只不过东引的对象尚待商榷。 岑歌猜测,罗福助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概率,会将林天齐这汪祸水同时引向赵尔文和南天,这老头子从来都是个耐不住寂寞的。南天的立场很明确,罗福助也已经知道,南天不会把事情做死,那么,他想要搞死赵尔文,就势必要过南天这一关。所以,罗福助大概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连同南天一起做掉,这才是无毒不丈夫。 单说岑歌和赵尔文这边,赵尔文看见岑歌时,心里要说一点感慨也没有,那一定是假的。 之前,他一直以为南天的负责人只是晏冷,对于岑歌,他从来都以为是一个大陆那边来的,某家有权势的少爷。可今日一见,却是心中感慨非常,这个看起来不过双十年纪的青年,就是近日来让竹联帮怨声载道、怒气冲冲,甚至显出几分颓势的人,真是人不可貌相。 “你来找我,是来劝降的?” “你会降吗?” “当然不会。” “那真是太好了。” “好?” “是啊,如果你说降就降,我今日就不该来这一遭。” “……你来找我,到底为什么?” 岑歌只是说,今天,罗福助已经在和林天齐协定,要一同将竹联帮从台州彻底赶出去。 “……这对于你来说,不是正合心意吗?你不是一直和罗福助那个老家伙穿一条裤子吗?怎么,现在还说你不是来劝降的?”每提起一遍这个“降”字,赵尔文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一样,忍不住对岑歌刺激起来。 “赵帮主,我今日来,是为了结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