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回 尘埃
对于晏冷要再多拿半成的要求,罗福助在心里暗骂晏冷贪婪,可其实细想想,他是不在意的,因为晏冷说的半成是指他南天集团在台州拿的那一部分,对此,罗福助并不真的在意。因为他是台州的地头蛇,台州的市场情况他再清楚不过了,除了演艺界以外,基本都已经趋于饱和。在他看来,晏冷实在是自恃过高,即便是神仙来了台州,也只能看着台州的市场感到绝望,不然,他和赵尔文,还有那么多在台州过得无比滋润的家伙们为什么要这么一心瞄准大陆市场。而且,之前他和晏冷的协议中,本就是晏冷占八成,他占两成,现在不过是变成了晏冷占八成半,他占一成半,对于他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 对于晏冷答应罗福助这件事,感到最惊讶的人莫过于岑歌了,因为只有他知道,晏冷根本就是唱了一出空城计,虞山哪里是他的手下,他骗过了赵尔文和罗福助,可即便他骗过了再多人,虞山也依旧不是他的人,资料也不在他的手上,他要如何才能完成与罗福助的交易? 岑歌想了一夜,也没有想出晏冷能用什么办法过关,等他去问晏冷的时候,才发现晏冷和他一样,也是一夜未眠,他就知道,晏冷也没有想出办法,这个发现让岑歌有些哭笑不得。 “想出办法了吗?”岑歌看着晏冷正襟危坐地端坐在了一张椅子上,面前的桌子上还铺着一张白纸,上面写着几个名字,画了几个符号。 晏冷摇了摇头,“还差一点。” 晏冷已经在这里一动不动地坐了一整夜,虽然不是毫无头绪额,可他现在,还差一个契机。 “找到虞山不是问题,可难的是让他把资料透给我。” “那份资料是假的?”岑歌想了一夜之后,自然听明白晏冷的意思,和他猜测的一样,虞山应该是四海帮杨光南的人,在得知罗福助要找他之后,故意让罗福助抓住虞山,可没想到,却让赵尔文摘了桃子截了胡。本来这也没什么,毕竟赵尔文也不是真心想把资料阿扁的资料散布出去,杨光南还想让罗福助也出把血,这样他好渔翁得利。谁想到,杨光南不知道是吃了什么**药,竟然将资料和人都截留不放了,这下,杨光南可坐不住了。 虞山是故意被他们抓到的,原因是那份资料是假的,也是故意透露给他们的。只要罗福助将另一位的所谓的黑色资料透露出去,他们就会组织起一场无比强大的反击,让阿扁背上故意抹黑另一位的罪名。谁曾想,赵尔文竟然用了掉包计,被罗福助抓住的是假虞山,而赵尔文抓住的才是真虞山,不过,在杨光南看来,不管是赵尔文没有将阿扁的黑色资料散布出去,让罗福助大出血也好,还是他和罗福助合作,将另一位的黑色资料散布出去也好,他都有利可图。可偏偏,赵尔文停手了,罗福助也没什么损失,这就让杨光南大为光火了。 他辛辛苦苦设了这么个计中计为的是什么?本来,他可以直接将阿扁的真正的黑色资料散布出去,起到打击敌人的目的,可转念一想,这样的黑色资料其实大家都有一些,起不到一举击杀的目的,所以,他才想出了这个计策,想让他们自己跳进坑里。结果,猎人辛辛苦苦挖好了险境,猎物们却一个都没中计,杨光南气得直接把凳子一脚踢飞。 其实,杨光南完全可以退而求其次地将真正的资料发送出去,可问题是他太心急了,时间太紧了,当时他让人把计划告诉虞山,然后从虞山手里拿出了真正的资料,一眼都没有看。直到他发现自己的算盘打不响了的时候,却发现从虞山手里拿到的U盘里面竟然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资料,他竟然被一个小小的虞山给算计了,不由得杨光南不光火,也由不得杨光南不救他。 其实,这本是虞山的保命计,他知道,杨光南让他去泄露假资料,他一定会被灭口。他虽然是个小人物,可他也不想死,所以,他将那份真的资料藏了起来,给了杨光南一个装满了***的U盘,给了赵尔文一份假资料,就这样,因为他一个小卒,让所有的大人物都围着他转个不停,这是他没想到的。不过,就算虞山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他也不会改变,因为他想要活。 这就是晏冷费劲心思没有想清楚的地方。虞山是杨光南的人,只有这一种可能,根本就没有其他的可能,否则,杨光南根本没有必要冒险,为了虞山,硬闯堂口。赵尔文和罗福助都不是傻子,他们对外口径一致,都只说虞山是岑歌要找的人,是亲属关系,而杨光南不可能从他们这里知道虞山的真实身份,于是,只有一个解释是说得通的,那就是,虞山本就是杨光南的人。 杨光南是阿九的人,他们都清楚,可如果虞山是杨光南的人,杨光南手中一定有真的资料,他为什么还要以数百人流血的代价去劫出虞山呢?为了一个毫无价值的小人物付出这样的代价,这可是不符合这些大人物的行事准则的,所以,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东西是错的。 晏冷点点头,“可问题是,如果虞山是杨光南的人,那杨光南为什么还要来劫虞山?” “……我想大概有三个可能,第一种可能,是杨光南和虞山的关系很好,他想要救他的兄弟。” 晏冷摇了摇头,“不可能,杨光南这个人我还是有所耳闻的,为人偏激狠毒,即便是在四海帮中,也是出了名的,被称为四海帮历史上最不讲道义的老大,所以,到现在,他还只是代理帮主,所以杨光南不会是这种人。” “第二种可能,是虞山在四海帮的威望很高,杨光南不得不救,虽然我不清楚四海帮的情况,但我猜这种可能应该是最低,毕竟要救的话,早就该救了,而且四海帮不会让一个这么重要的人物来送死。”岑歌想了很多种可能性,最后都一一排除掉了,只剩下了这几种最简单直接的。 “不错,四海帮现在本就风雨飘摇,杨光南即使再丧心病狂,也不可能让一个重要人物来送死,这简直就是自取灭亡,而且,虞山确实不是四海帮里的重要人物,事实上,虞山应该是杨光南暗地里培养的一颗棋子,四海帮几乎无人知道虞山这个人。”晏冷指了指桌子上散落的另外一堆纸,抽出了一张,指给了岑歌看,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调查的人给出的结论。 “疑似被杨光南从小培养的暗棋?”岑歌念出了纸上面的字,“可我去港口村子的时候……难不成,他们竟然都是杨光南从小培养的暗棋?!” 晏冷也楞了一下,之前,他从未往这个方向想过,经岑歌一提醒,他才想起来,岑歌之前去那个村子的时候,是因为遇上了几个少年,所以才要找一个叫做虞山的人,这才是这一切的一切的起因,所以,杨光南根本是早有预谋,他把他们所有的人都给耍了。 “我耍了赵尔文和罗福助,杨光南耍了我们三个……呵呵,我倒是要看看,我们谁能笑到最后。”晏冷的语气有些莫名,可岑歌知道,晏冷已经有计划了。 “怎么样?” “……杨光南自以为自己是下棋的人,却被手中的一枚弃子给摆了一道,也真是机关算尽却百密一疏啊。”既然已经确定了所有人所扮演的身份,那么事实就很明显了。“杨光南是下棋的人,而虞山和那些少年,还有罗福助、赵尔文,还有咱们,都是他这局棋的棋子,按照他的计划,虞山是一枚弃子,可现在,显然这枚弃子没有被放弃,只能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枚棋子不想成为弃子,所以下棋人算计着棋子,而这枚棋子却算计着下棋人。我倒是忘了,没有人想死,即便是一枚不起眼的棋子。” “所以,杨光南手中其实也没有真正的那份资料?甚至……杨光南除了想要活命,还想要待价而沽!”岑歌不屑于那些阴谋诡计,可不代表他想不明白,相反,有的时候,他比很多终生浸yin其中的那些人,看得更明白,想得也更透彻,只不过,他不屑于去算计别人,这是他一直以来都恪守的骄傲。 “是啊,在这一点上,我可是比那几位都有优势得多。”看清自己的优势,并且将之放大到最大,来争取最多的利益,这一向是作为一个商人的基础课程,而晏冷,自然也是这些人当中的佼佼者。 在医院里待着已经起不到掩人耳目的作用,所以晏冷和岑歌在昨天就搬了回来,毕竟守卫一个宾馆的房间总要比守卫医院要容易得多,人来人往,而且多数是带着目的性的,所以哪怕是烈燚,也有些头疼,毕竟他们不能将所有的人都堆进那个小房间里吧。现在人搬回了宾馆,烈燚也算是能歇一口气了。
这次烈燚只来了三十个人,带队的人不是晏冷和岑歌熟悉的君涯,而是一直充当着联系人角色的烈火,也是烈燚名义上的大首领,当然,他就是那个岑歌在M国被白崤劫持的时候,被晏冷让成確转告,如果岑歌掉一根头发就让他去死的那个可怜的家伙。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烈火虽然是世界闻名的佣兵头子,可在自己的大股东和财神面前却显得有些憋屈,显然有些抑郁于雇主大人把他们这些应该冲锋陷阵的家伙们扔到这儿来保护一个房间,不过,这只是烈火一个人的想法,对于烈燚当中的大部分人员来说,这几天简直过得万分美妙。台州有合法的女票女支场所,他们轮班的时候可以跑到那里无比惬意地玩上一整个晚上,而且消费水平又不算高,又是难得一见的亚洲女人,小巧细腻,忍耐力和持久力都是一流的好。重要的是,还不需要他们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过日子,这几天的小日子简直完美。 “我记得没错的话,你们应该是有自己进入的渠道,而不是光明正大地进来吧。” “是,不过我们有的时候也是会当一把普通人的。” “假身份?” “……是。”被晏冷一语道破,烈火有些郁闷。 “我要你帮我送出去一个人。” “谁?” …… 烈火和晏冷寥寥的几句话,影响的可不只是一个人的生死。一天后,虞山在杨光南的层层看管下离奇消失,而一夜之后,在南M洲的一个小别墅里,多了一群移居沙特罗这个小国的中国人,而晏冷也如愿以偿地拿到了那份真正的资料。 原本,晏冷只想让烈火把虞山给他送出去,没想到,虞山提的条件并不只是保证他的安全和多少钱,而是50万M金和他和所有同伴们的安全。 “他们值得信任吗?” “生死之交。” “如果他们当中有人背叛……” “是我自己识人不明。” “成交。” 而护送他们的人,是Jessens,不是晏冷大材小用地派堂堂枪王去送一堆人去偷渡,这是Jessens自己主动要求的,为此,他还郑重其事地和晏冷请了假,并且委托了烈燚当中的Mike代替他保护好岑歌。Mike也是个喜欢玩枪的家伙,准确的来说,他们这些人当中没有不和枪打交道的,但只有Mike不一样,用Jessens的话说,他和枪之间有一种天生的缘分,这也就注定了,他和枪将是远超常人的投契。刚刚好,闲着的时候,Jessens教了Mike几个和枪沟通的小技巧,算是Mike的半个师父了。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放不下。”成確扔给了Jessens一瓶凉水,Jessens接住了这瓶水,却被瓶子上面液化的水滴溅了一脸。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没有什么放不下放得下的了,只不过,我突然想看看当初的我,究竟是个什么样子。”Jessens这次说话的时候很平静,不像是每次成確提起这件事的时候那样的激动。 “你和他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一样的年纪,一样的经历,一样被……抛弃。”亲口说出这两个字,对于Jessens来说,心如刀割。 “你的心是热的,而他们的血是凉的。” “……或许当年的我,也曾和他们一样……谁知道呢?”说完这句话,Jessens仰头喝干了瓶中的水,将空水瓶稳稳地放在了桌子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