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回
如果说前二十层是空无一人的提心吊胆,那么从第二十一层开始,就是一段艰难之路。 成確从腰间摸出了一把弧形薄刃小刀,左手持刀,右手握着一个迷你手电筒,却是关着的,而每一次灯光的闪现,都犹如点射般精准,伴随着从Jessens手里那把手枪的子弹射出,以惊人的高效解决着行进路上的敌人。 而岑歌则是跟其中一个倒在地上不断吐着红色血泡的家伙借了两柄小刀,解决着想从旁边跑过来包围他们的家伙,八极拳并不只是拳法,枪术也是其中翘楚,而刀法、棍法也是闻名遐迩,岑歌这一手提柳刀攻防应接都是恰到好处,完美地解决了后方问题,加快了行进速度。 岑歌的神经绷得很紧,因为他一个人负责的是他们三个人的安全,如果有一个人从他这里突了进去,他们三个人都会有不小的麻烦,就像刚才进门的时候Jessens说的那样,他们需要时间,需要速度,唯独不需要的就是错误。 “45个人。”他们三个人几乎解决掉了所有挡路的家伙,站在了下一层的入口处,成確突然开口说道。 “烈燚已经赶过去了,如果情况不对,马上撤出来,岑歌不能掉一根头发!”三人的耳朵里一下子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这黑暗而寂静的环境下显得尤为突兀。 “……晏冷?”岑歌下意识地回了一句,对面沉默了一会儿,显然没想到岑歌也会听见。 “嗯,是我。”声音完全不似刚才凌厉狠绝,只是和平时闲聊时候的他也是不一样的。 “你还好吗。”明明前一分钟还是杀人盈野,可现在却说不出为什么地说了这样一句话,身处险境让人担心的是自己,却要确认对方很好,有些奇妙。 “我不会有事的。”这是晏冷再一次对岑歌亲口说出的承诺,听起来好像云淡风轻,可这也是岑歌唯一想要晏冷承诺的。“F州三天之内会有大乱,M国不能再待了,一定要尽快回国。”别让我担心。这是晏冷没有说出口的,爱着岑歌是一件既轻松又累的事情,因为岑歌的底线很明确,只要你没有踩线,你就可以无比轻松,可若是踩线了,你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晏冷赌不起,他甚至都不敢说出自己的担心,更加不敢有一点命令的口吻,两世为人,行遍万水千山,他却只有这一个岑歌。 “好。”晏冷不说,可岑歌又怎么能听不出他的担心呢?他知道这种担心的滋味儿,所以他不想让晏冷也提心吊胆地担心着他。 岑歌和晏冷说话的这段时间里,他们已经从二十层上到了二十一层,和二十层相比,他们甚至觉得二十一层要轻松一些。 利多而大楼的第二十层地形太复杂,有很多个拐角回廊,所以他们要无时无刻不竖起耳朵绷紧神经,而二十一层却都一个完整的大厅,所有的一切都一目了然,而且他们已经适应了在黑暗中作战。 这次,和刚才的并肩作战不同,他们选择了分割突进,Jessens用枪在中路吸引着他们,而成確和岑歌则快速地从两边绕道他们的后面,和Jessens前后夹击。 其实对于雇佣兵来说,目标的安全才是他们唯一要保证的,所以Jessens和成確对于让岑歌和他们一样一起作战,甚至单独作战的默许,则是表明了他们的态度,那是对岑歌的信任。 而三人迈进第二十二层的那一刻,却在一瞬间飞快地退了出来,将大门死死地扣住。 “我艹,这家伙是疯了吗,他到底安排了多少人?!”Jessens有些抓狂了,按理说只是这些人根本不算什么,问题是这里毕竟是城市,他总不能扔个炸弹把所有人都炸死吧。再说,他平时接的活儿,要么就是让他伪装刺杀或者是狙杀什么重要人士,要么就是让他保护一个人生活的安全,从来没有过和目标往一群无关人士里面扎堆儿的啊。 “不能这么一层层地杀过去了,别说咱们根本杀不动,就是真的能杀到二十七层,尹宗齐也坚持不到那个时候。” “那怎么办?” “……二十七层是顶层,咱们就从上面进去。”成確想到了平时出任务的时候的办法,他曾经刺杀过一个人,那个人住的地方就在整片地区的最高点,而他当时就是从上面突入的,只是当时那人手里可没有人质这回事,他毕竟是个杀手,不是个特警。 “从外面进去?”岑歌一边问了个问题,一便探出半个身子,往窗户外面看去。 “不错。” “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岑歌看了看下面,那些废弃箱子都成了一个个小黑点,二十一层的高度就已经让人有些毛骨悚然,无法想象要顺着楼从二十一层爬到二十七层,稍有不慎,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他们,到那时,被摔得粉身碎骨变成一滩rou泥的就不是尹宗齐,而是他们了。 “嗯,这只是第一个问题,还有一个问题,咱们从二十七楼外面怎么进去,尹宗齐还挂在那里。”Jessens在岑歌之后提出了第二个问题。 三人都有些沉默,而两边大门里的人都在用力地撞着门,幸好这座利多而大楼的大门质量还不错,没有被撞开,看样子,应该还能坚持一阵子。 “如果我们能突进二十六层,那就能把尹宗齐直接拉进来。”岑歌道。 “如果是接住他的话,算算加速度,二十四层的话,我也可以做到,但这好像并没有用。”Jessens说道。 “……我有个办法。”岑歌如是说。 过了一会儿,二十二层无比顽固的大门一下子开了,无数人因为惯性都扑在了地上,三人借着这个空档飞速地往里面冲了过去,除了那些致命的地方格挡以外,所有的攻击都不闪不避,只一个劲儿地往里冲,和岑歌预计的一样,那些人没有对他下死手,几乎都避过了那些致命的地方。 他们一直冲到了二十四层,又咬咬牙,冲过了无数闪着寒光的刀子,冲向了二十五层。而对于成確来说,他无比辛苦地克制着还击的本能,任凭那些刀子在他身上留下一个又一个不够致命的伤口,Jessens也是如此。 Jessens在又一把小刀在他的左肩上留下了一个小口子之后,神情里带了点无奈,他从小被扔进地狱里磨练本能,把反应和直觉都磨练得无比敏锐,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需要辛苦地去克制,这真是…… 三人就这样一路血染长衣地冲到了第二十五层,突然,岑歌大声道,“我要见你们的老板。” 在场所有人皆是一怔,“你们老板并不想杀我,相反,他想要从我这儿得到些东西。所以,上去告诉你们老板,我累了,不想再杀下去了,直接谈交易吧。” 在一个阴柔脸的示意下,整个第二十五层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中,除了大战后粗重的喘息声和那个阴柔脸朝着耳麦小声地报告外,听不见任何声音。 那个阴柔脸点了点头,朝着岑歌走了过来,“老板叫你上去。” 而成確和Jessens就要跟着岑歌往外走,却被那个阴柔脸一挥手拦住了。 “他们两个是我的保镖,没有他们两个,我的安全要怎么保证?”岑歌眼里带了些掩饰后的慌张,看向阴柔脸。 “呵呵,在这栋大楼里,你的安全当然是要靠我们了。我劝你在老板面前最好识相点,这样你和你的保镖还有你的朋友就都安全了。”阴柔脸嗤笑一声,看向岑歌的目光中带着些不屑。 “……那好吧。”岑歌故作思索了一会儿,随后做出了被逼无奈不得不如此的样子,跟着阴柔脸向上面走去。 在阴柔脸的一路“保驾护航”之下,岑歌很快就到了二十七楼,随后,他看见了一个在窗边据枪瞄准的狙击手,一个手里握着一截绳子坐在窗边的中年人,还有进来后把守着大门的阴柔脸。 “你这么机关算尽地引我来这儿是为什么?” “这个‘引‘字用得好!’”这个中年人说得竟然是中文,着实让岑歌吃了一惊,“小子,你是叫岑歌吧。” “不错。”
“晏冷和你是什么关系?” “……朋友。” “哦?”那人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岑歌,“什么朋友?” “普通朋友。” “哦”那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普通朋友,那你就没有什么价值了,通常没有价值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还是开门见山吧,你不想杀我,你引我到这儿来到底是为什么?”岑歌可不会被这人的三言两语吓住,如果他想要杀他,那可真是有无数次机会,何必布这么大的局,这么麻烦地把自己引到这儿来。 “你很聪明。” “不敢当。”岑歌表面不动声色,可心里不免有些担心,晏冷远在万里之外,他想要动晏冷简直是痴人说梦,若是想用自己要挟晏冷的话,那他可是找错人了。现在最紧迫的,还是尹宗齐,真希望那两位能再快一点。 “呵呵,这世上聪明人多了去了,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活得久,你知道为什么吗?” 岑歌沉默。 “因为他们都走错了路。”那人突然眼神变得无比锐利,“我很欣赏你,回头吧,换一条路走,你就能活下去。” “我的朋友还活着吗?”岑歌突然转移了话题,在他看来,这个人说的话简直毫无意义,若不是为了拖延时间,只怕他会掉头就走。 那人一愣,偏了偏头看了看窗外,“现在还活着,不过一会儿就说不准了。” “你要怎么样才肯放人?” “他和你是什么关系?” “认识的人。” “只是认识的人你就敢往龙潭虎xue里闯?” “你不是都已经看见我了吗,何必再多此一问。” “有意思。”那人把玩了一下手中的绳子,又看了看岑歌,“我费了这么大的劲把人抓来,也不能凭你空口白牙就放人,这样吧,你不是说我要跟你做交易吗?那我们就做个交易。” 岑歌看向他,耳朵一动。 “一命换一命,你给我杀一个人。” “杀谁?” “你的一个普通朋友。” 岑歌沉默,这人竟是冲晏冷来的吗?可他之前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做不做?” 岑歌摇了摇头,“亏本的买卖我不做。” 那人一愣,随即拍着大腿大笑,“有意思,真有意思。” 岑歌暗暗握拳,他该出手的,可他却想要知道这人到底要对晏冷做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那人终于止住了笑,“你要是不做这场生意,我可就要放手了。”说着,还不时地换着握着绳子的手。 “公平合理,请便。” 那人原本的笑意全然敛住,眼中不时地闪过寒光,“你就一句话都不再为你这个‘认识的人’说了吗?” “本就是场交易,既然谈不拢,我又何必再多费唇舌。” “好!”话音刚落,岑歌合身直接扑了过去,一掌拍在那人手臂逼他松手,“救人!” 两人都没有看向窗外,和对方隐隐成对峙之象。 这几秒钟对于岑歌来说,竟像是一个世纪,终于耳边传来一声,“得手。”这才呼出了这口气。 那人脸上竟然又恢复了笑意,一只手摸着两撇小胡子,“你还真大胆。” “不入虎xue,焉得虎子,这场交易,只怕是谈不成了吧。” “哦?你难道不觉得,你才是最大的筹码吗?” “不见得吧。”岑歌眼神一凝,袖口突然出现两柄小刀,分花拂柳,朝着那人就挑了过去。 不过过了四十招,岑歌的鬓角却俨然见汗。 每走一招,这人的实力竟像是强了一分,可他直觉告诉他,这人绝对没有尽全力! 他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