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回 挫败
“呵呵,京城八极门真是好大的口气!要我们各退一步,怎么,一个名额已经满足不了你们京城八极门的胃口了吗?还想C手我们的事,这是准备坏了规矩撕破脸了吗?”说话的是昆仑门二长老江西铭,也是西北武林数一数二的人物,而自然,他也是想要为弟子争这个名额,听见岑歌让他们各退一步的话,一时间,也是瞬间暴怒,若不是还要顾及几分泰斗颜面,怕是说不得要下场把岑歌给打下擂台去。 “江长老,我并无觊觎名额之意,只是对于这选拔名额的方式有所疑惑罢了,可否请江长老,在场的诸位解惑。” “哼。”岑歌的一句解释,也是变相地放缓态度,武林中人,最讲究颜面,江西铭终是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下来。 “三个名额,为何有我一个?” “你!”江西铭没想到岑歌会问这个问题,瞪了岑歌一眼,随即一拂袖,撇头再不看岑歌一眼。 “这个问题由贫道来回答可否?” “原来是崆峒门双绝之一的鹤手方烈方真人,您老德隆望尊,为人古道热肠,您能回答,自然是再好不过。” “呵呵,这原因说来也简单,其一,对方的战帖是下给了京城八极门,而比武地点又是你们一力安排的,你们算是东道主,于情于理,都该给京城八极门一个名额,这也是规矩。其二,贫道也是当初亲眼见证过八极门清理门户的一位,贵馆主的功力可称得上是年青一代的翘楚,能得到一个名额,自然也是实至名归,能者居之,这也是规矩。”方烈被称为鹤手,自是将崆峒门的空鹤手修炼得炉火纯青,单看他轻捋胡子的手就能看出,而站在他身后的那个年轻人,虽然双手没有像他师父那样明显,可看其中指、小指的曲张程度,就可以看出,他俨然已得其师小成。 “方真人所说不错,想必在座的诸位也都认同一二,那么岑歌今天站在这台上所提出的,也不违规矩。” “岑馆主,你想说什么?” “自动乱以来,武林已显疲态,日本人说我们中国武林青黄不接,所以才胆敢来犯,挑衅我中国武林尊严,我们是否应该为中国武林尊严而战?而今,距离这一战已不足两天,正该是积极备战的时候,然而三人尚缺其二,难不成,我偌大的中国武林,面对来势汹汹的日本,竟然还要匆匆上场吗?“ 岑歌看着场下众人面色各异,可真正反思者又有几人,武林的风气弊病,已如大厦将倾狂澜既倒,任谁都无力回天。 “我偌大的中国武林,存脉千年,能人辈出,岂是日本小国那刚出生的空手道能比的?杀J焉用牛刀,我看你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若不愿意要这个名额,那便让出来,自有人要!” 岑歌看着众人眼里的赞同之色,听着一片的附和之声,心中苦笑,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岑某年纪尚小,心念师父倾心教导之恩,亦不敢忘师父当年在我幼时便谆谆教诲,狮子搏兔,亦需用全力,何况存脉千年如何?空手道年龄尚小又如何?中国曾几何时也是天chao上国,大国威仪,八方来朝,可百年之耻又如何?中国人几百万人的鲜血难道还不足以警醒诸位吗?”岑歌明知无力挽回,可他必须说完自己所有要说的话直到无话可说,尽人事直到天命奈何,就算是螳臂当车,他也要不自量力这一回。 “呵呵,娃娃,你吃过几斗米,敢在这么多老辈人面前说话?竟敢教导起我们来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武林的规矩?!”说话的正是刚才被岑歌打倒那两人之一的师门长辈,也是最先朝岑歌发S炮弹的人。 “何谈教导?不过是尽一份人事、担一份责任罢了,诸位武林同道,你们的眼睛里只看见了赢,难道竟没有一个人看见了输吗?赢了,可以光耀门楣,可若是输了,哪怕输了一场,就是万人唾骂!”岑歌这话说的是事实,可得罪人也是事实,在场的除了江湖名宿,就是气血方刚的小伙子,有几个人肯听岑歌在这里“大放厥词”? “我们会输?笑话!娃娃,别以为你有几分门道就可以来这里指手画脚,中国武林的事,还轮不到你在这儿说三道四!” “就是,别以为自己喝了几年墨水就可以来这儿哗众取宠,不过徒增笑料耳!下去吧!” “下去!” “下去!” 岑歌一拱手,“今日岑某一切言论,与京城八极门无关,与家师无关,诸位见证,岑某自逐出门。今日如有言论令哪位不快,请自来找我一人,切勿扰乱门中安宁。”随即一步一步走下台去,脊背还是挺得那么直,可脚步沉重得像是肩上压了千斤重担。 为了这次劝说,他甚至要付出自逐出门的代价,他对不起师父,也对不起他的师弟们,他可以对这些江湖同道们理直气壮,因为他问心无愧,可他如今,却是没有脸面再去见师父一面,也没有脸面见那些信任他的师弟,他于心有亏。 “哈哈哈哈——” 剩下的人继续他们的扯皮大赛,哪里是什么比武,在岑歌看来,连一个有几分内家修为的人都没有,基本都是门派里深得师父喜欢的小徒弟,而更多的则是自家的后辈,而那些没有厉害师门、随着师父四处漂泊的散人们功夫反而更扎实,气血也普遍更足一些,可惜在这场不公平的大会上,他们得不到公平。 岑歌本想提出,让这些门派真正能扛事的人下场,就像他们选他出来一样,凭功夫斗出个输赢才算厉害,可现在呢,都是一群亲戚关系的人在上头斗得难看,若说是三脚猫功夫真是一点不错,真要他们上场,呵呵,谁是狮子,谁是兔子,还真是两说啊。 岑歌看了看天,笑笑,自己现在似乎又回到了孑然一身的时候,可身上却没有半点轻松,他放不下,如果说师徒情谊那么好就轻易地放下,他也不必受此煎熬。 他又想起了那个和他畅谈总是一针见血的家伙了,他还是怀念有晏冷这样一个完美的朋友,理想的爱人,从来不为了那些无关紧要的面子和他争执,也从不落尘于那些腐朽和落后,在他面前,他总是真诚而又真实的,虽然他有时候会隐瞒他一些,可自己又何尝没有瞒过他什么,晏冷的可贵,在于他的爱、理解和诚恳。 而当这些事情传到晏冷耳朵里的时候,晏冷无声地叹了口气。 成確说岑歌想好要退出,大概是看开了,也放下了,晏冷的眉头却依然有着一团散不开的担忧。 他了解岑歌,可正因为太了解,所以他知道,岑歌放不下。 当初岑歌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因为岑歌觉得他的不理解,所以毅然离开,一个人去了西藏,仿佛再也不见一般,可岑歌就真的一点都不爱他了吗?岑歌就真的想忘记他,然后把记忆都交给时间吗?不,岑歌忘不了他,也不会想忘了他,他在做选择的时候从来都够果决,而且永远都不会后悔,可他放不下。 晏冷听岑歌提起过一些关于他师门的事,只是提起师父这两个字,岑歌的眼里都会闪着赤子的光芒,还有一丝忐忑不安,他又怎么可能放得下?岑歌这人,你对他一分的好,他就还你一分的好;你对他十分的好,他就还你十分的好,可若是一个人百分之一百地对他好,他就这辈子都看不开忘不了也放不下。 可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不能说,岑歌,你要懂得放下,因为他知道,岑歌放不下。 他也不能跑过去让所有和岑歌作对的人闭嘴,因为他知道自己做不到。 他甚至都不能和岑歌说说话,因为这时候的岑歌一定会在他面前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却在心里又狠狠地划开了一道伤口。 他无法劝慰,因为岑歌习惯了一个人舔伤,他不需要别人的劝慰,也不需要别人的全部了解,甚至不需要在他艰难时的陪伴,哪怕是晏冷,也一样。 所以,他只能默默地等待着,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看不破他的坚强,等待着他的伤口慢慢愈合。
岑歌的心情低沉到了快要崩溃的地步,放假了,他不需要上课,不需要再在别人面前强自绷着一张脸,也不需要骗自己伤口不再流血,不再疼痛,他把自己关在宾馆的房间里整整六天,不吃不喝,只是躺在床上,时而清醒,时而昏睡,任由自己放纵在一片虚弱无力的世界里。 而这时的晏冷关闭了所有通信,因为他去了一个地方,执行了一个秘密任务,为期,六天。 等到晏冷回来,打开通讯的时候,他才知道,岑歌竟然已经这样半生半死地过了整整六天! 晏冷无比痛恨水里映出的这个人,他好无能,他竟然什么都无力阻止,什么都不能去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岑歌把自己变成这样子!可他把拳头握得再狠,不过也只是能在心里告诫着自己一遍又一遍,一切都会好的,岑歌一定会走出来的,哪怕再难走,岑歌也一定能走过去,因为他是岑歌! “晏冷?” “……”晏冷独自一人在盥洗室里听着成確讲述的时候,而他的室友们以为他在从身体里拿出任务物品。 “晏冷?!需要帮忙吗?” “不用,很快就好。”晏冷脱下了衣服,拿着f制式匕首毫不留情地在自己的大腿上划了一个十字,直接将之前缝合好的伤口狠狠地划开,“蹦”地一声,剜出了藏在腿里的东西。 随便裹了一层防水纱布,晏冷就穿上衣服出门了,跟着战友们一起,把东西送到了a处,然后转身去了医务室。 “你们又往大腿里乱塞东西了。”这个老大夫显然很有经验,这对于他们来说算得上是家常便饭了,毕竟没有什么地方比放在身体里面更保险也更安全的了,而他们藏起来的东西只能由这次行动的知情人或者是自己取出,其余人一律不得过眼,这是秘密条例中的一条。 “这次你们有几天假期啊?” “嘿嘿,如果没有事的话,应该有三天的私假。” “三天,短了点,他这个伤口已经是三次撕裂了,愈合会很慢,你跟你们上头说一说,让他好好养养吧。” “不用。”晏冷的心情也是糟糕透了,他心情糟糕的时候一般不会发火,而是会闭口不言,当然,如果身边也保持安静,他会更满意的。 “回宿舍吧,我想要休息。” “晏冷,我觉得你还是在医务室养养比较好。” 晏冷已经转身出门走了,走得一点都不拖泥带水,丝毫没有伤口三次撕裂患者的样子,也毫不在乎伤口会再度裂开,了解晏冷的人都知道,这时候要想活命,就千万不要去招惹晏大公子,他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了,如果踩雷,呵呵。 “呃……晏冷,三天私假你不出去吗?我听猛虎团那边的人说,你小子不是有对象了吗?你可以给人家打个电话啊。”乔肯拍了拍晏冷的肩膀,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语重心长地道,“晏冷啊,哥是过来人,干咱们这行的,能有个人肯跟咱就不容易了,这有机会就一定要抓紧,万一人家把咱甩了,再想找一个可就难喽。” “什么时候?” “你的时间是后天上午九点零五分到九点二十分整,一共十五分钟。” “谢谢。” “哈哈哈哈,不用谢,跟哥还说什么谢啊,都是生死兄弟,说什么谢不谢的。”乔肯笑眯眯很亲切又无比暧昧地对着晏冷笑了笑,然后迅速跑远。 晏冷想,他会打扰到岑歌的心情平复吗?他会让岑歌产生困扰吗? 他知道,岑歌一定不喜欢这时候被人打扰,不过,就是不知道自己还算不算在别人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