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回
一般来说,读书人要是想使坏的话,用的手段都会坏得让你说不出话来,因为他们都会很客气。 能来京城大学的自然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读书读得厉害的人,一种是家里势力厉害的人,但事实上他们都是一种人,就是最骄傲的人。 “岑歌,你最近小心点,我听说有人要找你麻烦了。”寝室老大宋知著在晚上熄灯前踢了踢床板,示意岑歌小心一点。 岑歌没说话,嘴角是几丝嘲弄的表情,不过宋知著的话让他觉得有一丝丝的温暖。 “岑歌?”宋知著又踢了下床板,他以为岑歌没有听到。 “喂”岑歌还没说话,就听见那边郭军传出了一声冷哼,“听到了你倒是吱一声啊。” “就是的,老四,你可别不当回事,我我我听说他们可是很厉害的。”王多宝带着浓郁的宝鸡口音也吱声了。 “我知道了。”声音很平静,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可若是晏冷在,他就会知道,岑歌心里应该是感动的,可他这人就是这样,越感动就越别扭,感情也不会轻易表达出来,硬邦邦的。 老大宋知著倒是没心没肺地说了句,“哦,听见了就好,听见了就好。” 郭军望天翻了个白眼,蒙上被子准备睡觉了,不过他临睡前倒是发了个短信出去,也不知道是给什么人。 只有王多宝沉默着没说话。 熄了灯的宿舍陷入了一片安静。 岑歌轻轻翻了个身,看着他的这些室友们,感受到了一种让他觉得心里发涩的亲切,他们都很可爱。 第二天军训结束,岑歌却被李教官叫住,说想让他做旗手,所以想让他留下来说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岑歌点点头,站在了一边。 “切,我看他走得也很一般啊。” “可不是,我看,指不定是他和老李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呵呵,就他?就是一个土包子,哪有什么能量能搭上教官啊?” “呵呵呵” “哈哈哈” 岑歌默然以对,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一丝波澜都没有。 “你不生气?”老李很好奇,他三十多岁的年纪,听见这话都觉得刺耳,可他身边的这个年轻人却丝毫没有反应,犹若一潭幽水,让他不禁觉得好奇。 岑歌摇了摇头,还是没有说话,对于他来说,这些并不算什么,而且,他不想和这些人打一些无聊的口水仗,他也从来都擅长口舌之争。 “你就不想打他们一顿,我可看得出来,你肯定是练过的。打他们那几根废柴还是绰绰有余的,怎么就不想教训教训他们?”老李打量着岑歌,他觉得岑歌这个闷葫芦实在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年纪轻轻就一身老气横秋,真的很有意思。 岑歌抬头望天,他怎么越来越觉得这位李教官好像是故意撺掇他打架一样,有一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感觉。岑歌不禁好好地看了这位李教官一眼,眼中的促狭之意显露无遗,让他有一种想要抚额的冲动。 “好了,人齐了,走吧。”李教官看着另外三个教官各领了一个人来,朝岑歌点了点头,瞬间变得一脸严肃,完全继承了川剧变脸的精髓,也不再理岑歌,开始一边和其他几位教官闲扯几句,一边朝着训练场的大道走去。 “相信你们的教官也都和你们说了,叫你们来,是想让你们担任最后成果展示演出的旗手,你们呢,是我们几个人在各个营当中挑出来的,你们可以有一点骄傲了。因为之所以挑你们出来,是因为在各个营里面,走得比你们好的不如你们形象好,形象比你们好的走得不如你们好,你们也是我们百里挑一挑出来的,呵呵呵呵……”说话的是一营长,不过他们几个都觉得他这个笑话实在好冷,忍不住嘴角抽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突然,三营长领来的那个人高马大的家伙爆发出一阵气壮山河的笑声,然后捂着肚子笑到了地上,着实吓了他们一跳。 “嘛呢嘛呢?这位小同志,你干嘛呢,干嘛呢?”好么,一营长还在前头准备好好收收尾,结果突如其来的这阵大笑差点把他吓个好歹,一张口,浓郁的天津口音暴露无遗。 不去说相声可惜了。这是余下所有人的心声,这天津味儿,实在是太正宗了。 “营、营长,对、对不起,我我我不是故意的,哈哈哈哈……” 终于,当所有人都不说话,就这么默默看着这位笑的时候,他终于发现气氛不对了,于是狠狠地咳了一声,站得无比挺拔,好像刚才那个笑的人不是他一样。 岑歌不由得看了看这位仁兄,又看了看李教官,好吧,这两位真的不是父子俩吗? “咳~”一营长又重重咳了一声,白了这家伙一眼,“这个、这个这个,这个……” 好吧,所有人都发现了,他被这位的笑给惊得忘词了,他们在心里更是一阵偷笑。 “老大,收尾,收尾!”二营长在旁边小声提醒。 “我知道!”一营长有点要恼羞成怒了,这还是个爱面子的,“这个,啊,咱们这次的成果展示啊……” 一营长也不知道费了多少口水,反正按楚辉的估计,他脚下的那些花花草草估计都收到滋润了,看,刚才还和他们一起笑得不行的月亮,现在都躲到了云彩后面去了,估计是被这位大叔给吓跑了。 “好了,最后,你们可以自我介绍一下,可以的话,留个联系方式吧。”一营长开始做最后总结之后的最后总结,可算让这几位松了口气。 “一营楚辉,土木工程一班,号码是138XXXXXXX8。” “二营商修,中文系三班,号码是156XXXXXXXX。” “没错,这是我哥们。”楚辉在旁边插了句话,引得商修翻了个白眼。 “嘿嘿,我叫萧画,三营的,美术系八班,号码是、是……呃,我忘了,明天再告诉你们吧。”说罢,这位刚才发出了惊天动地一般的笑声的家伙还挠了挠头,一副憨厚的样子,看得其余三人一起抬头望天,不忍直视,而且这个名字……呵呵。 “我是岑歌……” “啊!我知道你!你就是岑歌啊!”萧画瞬间又兴奋了一下,一惊一乍,吓得其余三人又是眼皮齐齐一跳,这个活宝。 “四营,医学二班,号码是133XXXXXXXX。” “岑歌,咱俩过过招吧。”岑歌的话音刚落,就听见楚辉直接撩出这句话,完全不容岑歌拒绝的气势。 “我拒绝。”直接的拒绝回应了对方直接的要求,都很干脆。 “为什么?我看得出来,你明明是练过的,为什么不比?” “……” “你是不是怕输?!” “……” “你!!!”楚辉从小到大还没被谁这么拒绝过,气得他咬牙切齿,肺都快气炸了。 “……”岑歌看向李教官,发现他一脸揶揄地看着他,仿佛早就料到了会这样,这位的恶趣味简直让他无言以对。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跟我比?” “……等过几天我心情不好的时候。” “……你什么时候心情不好?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每个月都有……”旁边的商修一把把楚辉的嘴捂住,看那眼神,颇有一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呸!小修,你捂我嘴干什么?我又没说错,明明就是……”好吧,他就不应该把他放出来。 “你习哪家?” “师从刘老爷子门下,八极拳。” “……多少年了?” “……六、五、六年?” “好吧,明天就可以比,比完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嗯?”楚辉愣了一下,然后嗖得一下就凑在了岑歌旁边,两眼冒星星,“还有秘密可以听?!我最喜欢听秘密了!” 商修一抚额,看到教官点头首肯后,立马把这个丢人现眼的家伙拖到了一边。 楚辉一边被拖走一边还朝岑歌大喊,“诶!明天什么时候啊?!在哪儿啊?!……啊!” 既然解散了,岑歌也溜溜达达地回了宿舍,然后换了身衣服,去cao场上小小地跑了几圈,拉了拉筋,觉得自己状态还不错,遇见了一个熟人,心情也好了起来。于是,他跑去洗了个澡,无比惬意地回了宿舍。
“哎呀!老四,你还知道回来?!我们都以为你被项峥那些人个抓走了呢!急死我们了都!”一进门,老大宋知著就冲着岑歌一通狂吼,然后朝着门外大吼一声,“老三,快回来!人找着了!” 郭军一进屋,看见了岑歌这个大活人还好好地站在这儿,翻了个白眼,就扑到了床上,一动不动了。 “老四啊,你去哪儿了?不是跟你说了那些人要找你麻烦吗?你怎么还能自己单独出去呢?万一真被项峥打断腿了可怎么办?啊?你说你……” 岑歌只觉得有一群咆哮着的狮子在自己脑袋上面无CD地发动着狮吼功,震得他脑袋嗡嗡作响,“老大!!!!” “……嗯?” “呼”岑歌长出一口气,他觉得自己对不起自己的耳朵,对不起自己的脑袋,甚至都对不起自己的眼睛,他怎么就没发现自家宿舍老大不仅是个中气十足的汉子,还有做奶妈的潜质呢? “老大,我只是被教官叫去交代了一些打旗的事。” “哦……啥?你说啥?你打旗?唉呀,没看出来,小伙子很厉害吗,我跟你说,老大我也想打旗,听说打旗还能拿枪……”好么,又是一波山东口音的轰炸,岑歌就在老大号轰炸机的轰炸下,抄起洗漱用品,就以飞一般的速度颠儿了出去。 出了门之后,还能隐约听见老大宋知著的大吼,岑歌的脸上不禁有了一丝笑意,他的这些室友们,真的都很可爱。 就在岑歌刚要洗漱的时候,突然看见了牙刷柄上颤了一张字条。 岑歌,我在训练,我很好,我很想你。 晏冷…… 而还在那边汗都不知道湿透了几回又干了几回的晏冷,还不知道自己让成確送去的话已经成功送达,还在埋头苦练。 说实在的,他送去这句话真的没别的意思,他其实就当做和喜欢的人撒个娇,讨个巧而已,可他不知道,岑歌现在心里的思念却在疯涨。 “晏冷,快跟我走,团长要见你!团长都快疯了!”杨连生着急忙荒地冲进来,拉着晏冷又冲了出去。 “么事啊?”这几天晏冷这口音可够有意思的了,江南话配上京片子,现在又来了云贵土家话,简直可以去说相声了。 “团长现在急得都火上房了!”显然杨连生也很急,由不得他不急啊,他可怕团长这把火烧到他身上,荀炎平时不温不火的,还总是笑眯眯的,可要是他真生气了,那可真是要火烧身了。 “报告。” “进。”显然荀炎的气压实在太低,压得屋里两个小参谋都有点脸色发白。 荀炎没有理晏冷,接着回头痛骂着那两个几乎想把自己缩进墙角的小参谋,“你们两个看看自己的职务,再看看你们肩膀上顶着的比列兵高得多的军衔,两个废柴,老子看你们的脑袋简直就是为了增高用的!一无是处!简直是一无是处!”荀炎显然是气到肺都要炸了,话说得再难听点,估计就要把那俩小参谋说哭在这儿了。 “团团团长”杨连生咽了口吐沫,“人带来了。” “滚吧!” 杨连生得令,嗖地杀了出去,临走前还给了晏冷一个保重的小眼神。 “进来吧。”荀炎压了压火,看了晏冷一眼,然后扔给了晏冷一个小本子,“看看。” 这是……啥? 晏冷接过本子,匆匆看了几眼,然后恍然大悟,这是账本,不过……荀炎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看出什么了吗?” “现在还不能确定具体数据,但这账目有问题。”晏冷是干什么的?这么明显的内容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只是,他不明白,这类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荀炎的桌面上。 “交给你了。” “啧。”晏冷发出了这个不明意义的音节,引得余下三人一同侧目,好像还没有人感在军队里,在上司面前这么嚣张。 “我说,这可是你私人的事,就没有什么报酬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