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回 两边
一天后,晏冷在猛虎团的医务室里悠悠转醒,望了望这有些掉皮的天花板,晏冷看了几秒钟,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是在猛虎团的这个事实。 “呃”晏冷刚想起身,结果头刚刚离开枕头就掉回了床上。 不动则已,一动从头到脚都像是一块块裂开一般,尤其是太阳xue突突地跳着,晏冷还在尽力回想着当时都发生了什么。 想起当时的自己,晏冷的嘴角不由泛起了一丝苦笑,先前还好,打到后面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是杀招频出了,可最后谁也没能奈何得了谁,况且现在想想,杨虎怕是根本不曾对他下杀手,两人才打出了这个局面。 不过,他还没有忘记昏迷之前两个人的凌空一掌,倒是条汉子,自己说不得已然欠了人家一个情。 现在醒来还是太过勉强,晏冷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两天后,晏冷正式归队,也算是正式成了猛虎团的一员。 “不错,小子,我看好你。”荀炎带着一副蛤蟆镜看着晏冷,冷硬的面容里硬生生挤出一丝笑意,说了这话,也算是他这个猛虎团老大对晏冷的正式认可了吧。 晏冷也回了荀炎一个善意的笑容,突然,晏冷感觉身后有风,回身一格,然后两个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恢复的不错啊,才两三天就能下床了。”杨虎直接给了晏冷肩膀一拳,砸得晏冷差点大笑变苦笑。 “你侄子没事了吧,那天”说起来和杨虎成了兄弟,想起自己对杨连生的手段晏冷倒是禁不住老脸一红。 “诶!那小子皮糙rou厚的,养两天就又生龙活虎了,不用管他。”杨虎算是认可了晏冷,几天前俩人还针锋相对,今天就称兄道弟了。 还待说什么,就听见荀炎用力咳了一声,知道这是老大要发话了,刚才还都跃跃欲试和一脸兴奋的家伙们都立正站好,再没有任何声音。 这才是铁血之师该有的样子,晏冷不禁也感到一阵肃然起敬。 “讲一下!咱们猛虎团是革命老团了,历史很光荣。这儿都是自家兄弟,也没什么不好讲的,咱们猛虎团是见过了血的队伍,这血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一直到今天,猛虎团共有两千七百三十三名烈士,杀敌无数,从来没出过叛徒,也没出过懦夫。说了这么多,我要说的其实只有一句!”荀炎从左到右视线扫过了每一个人,“忠诚!忠于祖国!忠于人民!” 一片肃然,没有晏冷以为会出现的热血沸腾,也没有千人一同喊着口号的齐整壮阔,而是一种饱经沧桑和磨砺的肃然,是在铁血和纪律下的肃然,是将这八个字早已铭记于心的不需要喊出的肃然。 晏冷看着这样的身边的战友们,他们的脸上有的只有严肃和认真,甚至是一种对信念坚持地执拗。 这是有信仰的一些人,他们是光荣的。 而自己呢? 祖国和人民对于自己来说,真的是自己的信仰吗? 不,他和这些人不一样,他没有那么崇高的理想,保家卫国这四个字只在他的脑海中停留了几秒钟就消失不见,他知道,他的信仰从来都没有变过。 岑歌,我的信仰从来都只是你。 很多人说放不下忘不了是因为时间还不够长,是因为你还不够忙,因为再重要的人,再深的感情都抵挡不了时间。可他偏偏就是放不下也忘不掉,无论前世今生。 一天的训练之后,躺在宿舍的硬板床上,疲惫的身体却阻止不了思念的放空。 岑歌,我好想你啊,你过得还好吗?你有没有想我? 这时的岑歌斜靠在了宿舍的床上,听着他的室友们在那边胡天胡地地乱侃,不时地插上一句,笑两声。 原来大学真的和书上写的差不多,很美好,也真的会有一些很有趣的室友和朋友。 “我先来!”说话的家伙是岑歌的上铺,cao着一口浓郁的山东口音,长相和脾气完全对口,一米八多的汉子看起来很是爽利,“我叫宋知著,宋公明的宋,见微知著的知著,山东潍坊人,嘿嘿,78年生人。”说完,宋知著就笑得一副你们都懂的样子,看得剩下三个文明人突然有了揍人的冲动。未来四年的宿舍老大竟然是这货,他们表示无奈。 听完了宋知著的自我介绍,剩下二人一同看向岑歌,毕竟这哥们的下铺看起来可比他靠谱多了,而且虽然从面儿上看,岑歌和他们差不多大,可岑歌眼神里却让他们有一种成熟的错觉。 “咳咳”岑歌当然知道这两个室友想要的室友,然而自己却是让他们失望了,“岑歌,81年6月生人,江州人。” 很简单的自我介绍,在别人看起来有些高冷,可熟悉岑歌的人才知道,他就是这样的人,常常一天都不说一句话。 而岑歌不知道的是,他留给自己室友的第一印象却各有不同。 “我叫王多宝,陕西宝鸡人,80年4月生,俺爹叫俺给你们都带了家里的土特产。”如果说刚才宋知著那带着浓郁山东味儿的自我介绍还只是引人发笑的话,那这位王多宝室友的介绍可就直接让另外三个人都笑喷了。 第一句还称呼自己是“我”,结果下一句就变成万分顺口的“俺”了,活脱脱一个电视剧里的老实人啊。 “嘿嘿,就差我了。”这位白白净净的小哥儿盘腿坐在床上,似乎对自己能压轴出场感到满意,“我叫郭军,熟的人都叫我军子,81年4月生,京城本地人,我家就在皇城边儿上。你们来了京城,是我郭军的朋友,那不管是吃喝玩乐,尽管找我,包您满意。” 这位这口京片子说得这叫一个溜嗖,不过室友里如果有本地人的话确实比较方便,当然,如果这位室友家里在本地再有一些势力的话就更完美了。 没有辜负室友们亮闪闪眼睛的期待,“小爷我在大院儿里长大,在京城算得上一号人物,在京城里横着走,小爷罩不住你们,但要是有人欺负你们,小爷肯定给你们讨公道!” 岑歌看着郭军这副小爷最帅,快来膜拜小爷的样子,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发笑,他几个室友还真是个顶个的有意思。第一印象都很好,宋知著看起来像是个仗义的哥们,王多宝虽然满满的乡土气息,性格腼腆,可为人应该比较实在,是个能做朋友的,而最后的这个郭军,虽然看起来满是公子哥儿的傲气,可其实应该是个很仗义和能靠得住的家伙。 岑歌没去想自己留给了三个室友什么样的印象,他只是又想起了晏冷。 京城的这片土地上,满满的都是晏冷的气息。 和晏冷神似的京片子,还有和晏冷初见的时候一样的傲气,晏冷赞不绝口的各类小吃,还有京城人特有的感觉,都给了岑歌一种晏冷还在他身边的错觉。 可这感觉越是满溢,他越感到有些确实,身边少了一个陪伴了很久的人,甚至连联系都没有,他便愈发得想念。 岑歌,你变成这样,究竟是对是错。 他不知道。 他曾以为,这世上,没有谁离开了谁就不能活,他没有什么是真正在乎的,因为从不曾有什么是真正走进他心里的。可现在,他却不敢再说无所谓这样的话,因为晏冷在他心里,不知不觉间,已经占据了太过重要的位置。 想了想,岑歌打开手机,给晏冷发了一条短信,不知道他能不能收到,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收到,可他已经压制不住心里的想念。 岑歌写着,晏冷,我想你了。晏冷,你知道吗,来到京城以后,我见到你说的有意思的京城人,听见了和你说话很像的京片子,还吃到了你称赞许久的京城rou包子和美味的豆花,还有泛着甜味儿的艾窝窝,还有你说的只有长相过得去的豌豆黄。我吃着这些东西的时候,就像你在我身边一样。 可最后,岑歌又一个字一个字地把它们都删掉,只发了一个省略号过去。 这么儿女情长的事情让他做起来,总觉得有些别扭,总觉得这是女生才会做的事情。 可岑歌忘了,这些他觉得女生才会做的事情,晏冷一直都在做,这些他觉得只有女生才会说的话,晏冷一直都在说。 其实男男女女,女女男男,没什么不一样的,他能接受自己爱上一个男人的事实,却过不了自己心里这一关。 他不像晏冷是一个生活在未来的人,他是八十年代的人,是一个根红苗正的华夏人,他从未接触过很多西方开放的风气,他已经足够强大,强大到真的敢站在世俗的对立面,只为了一个自己喜欢的人,甚至可以毁掉自己的下半生。
就像晏冷说的那样,如果真的爱了,这一生中,如果再没有了这个人,便毫无意义。 所以晏冷重活了一辈子,只是为了岑歌。 所以岑歌在上辈子愿意让晏冷那么好,这辈子愿意赌上一生。 对于彼此来说,他们就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生气。 岑歌失眠了,对于在没有工作的岑歌来说,这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他常常因为工作废寝忘食,也因为工作需要,可能会通宵达旦,可在没有工作的时候,他的作息规律得让晏冷在欣慰的同时也感到抓狂。 除了工作,没有什么能阻挡岑歌睡觉,就像没有什么能影响他对美食的追求一样。 岑歌在这边的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凌晨三点多才沉沉睡去,而另一边的晏冷在三点钟的时候却突然被一股催泪瓦斯的味道惊醒,在神一般的惊悚中穿好衣服,抄着枪就冲了出去。 好么,原来上辈子在电视剧里看到的那些变态的训练手段竟然早在十多年前就有了,果然艺术源于生活啊。 晏冷冲出去的时候发现,已经有几百人都站在了训练场上,并且悄无声息,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站了几百人的训练场,就像空无一人一样,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检查装备!”荀炎的一声令下,训练场上顿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咔咔”声,就在这夜色中,他们像长了一双红外线眼睛一般,都在扫视着自己的武器。 晏冷看着别人的动作,也开始检查着这把只跟了自己半天的伙计。 晏冷还不知道,自己这不算熟练但却绝对正确的动作落在了荀炎的眼睛里,让荀炎盯着他看了三秒,随即移开了视线。 生在军人世家,说没有碰过枪那可是睁着眼睛说瞎话骗鬼呢。 他从下就碰过枪,甚至可以说是在枪声中长大,在射击方面,算得上佼佼者。 可如果按时间算的话,那可是他重生前的事情,距离他已经有二十多年了,对枪,他只有在拿着的时候才会有记忆在慢慢被唤醒的感觉,这就是他当时为什么没有提出比枪的原因。 晏冷着了魔一般,一遍一遍卸下枪,又上上,又卸下,只觉得越来越熟悉,越来越有了当年的那种如臂使指的感觉。 “嗖” “砰!” 全场皆惊。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里,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却能在一瞬间击中扔出去的瓶子,而且这人还是个新人,不能不让人心头一跳。 今天晚上,本是按规矩,给新人的下马威,可却让晏冷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出足了风头。 晏冷真的不知道规矩,也不知道下马威的内容,尽管他猜到了不会那么简单,可在开枪之前,他毫无察觉,甚至可以说他的身体反应早在了他的意识之前。 通常,我们将这种情况称之为本能反应。 “啪啪啪”不知道是谁,带头鼓起了掌,瞬间,这片训练场上掌声雷动。 军人可不管你那些有的没的,他们这是对新人强者的尊重,也是迟到的欢迎仪式。 没有人注意到亲爱的荀炎团长嘴角一抽,显然这并不是他意料之中的事。 明明晏冷检查武器的反应很迟钝,这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是早年熟悉枪,但经过了很多年,现在忘记了,荀炎基本忽略了这种可能二是他是个接受过基础训练,但是个新手,这是荀炎当时的判定。可一看晏冷的表现,荀炎只觉得这是第三种可能,就是晏冷是故意装给他看的。 这臭小子! 如果晏冷知道他现在顶头上司的想法,一定会大呼冤枉,因为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如果他真想拆他台的话,一定不会用这么明显的办法。 “新人的表现很出色,咱们这些老人们也该努力了,不能让新人小瞧了不是!来,那个谁,露一手!”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