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番外篇】章叁零肆:如果能回到那天
我从小就特别不服输。 成绩单上面说我是一个充满活力和上进心的女孩,但人生有赢就有输。学习,运动,美术,一切能力都有极限,而这一切的能力,我都不算特别出众。当然,除了容貌以外。十六岁的时候,我参加了偶像的试镜,那是我活用唯一一项特长的时刻。 当时试镜时坐在我旁边的人的名字叫茱莉亚·巴鲁克。她当时跟我说:“我多半会被选中,因为我很可爱。”她从小学习古典芭蕾和体操,同时还加入了学校的田径队。她的父亲是传统艺能界的大师,以《落语》等名篇广传于世。由于从小就接触品味高尚的事物,她的眼光高,见识广,和我截然不同。她早已习惯站在舞台上方,毫不怯场。 同年代,努力的人,尝过输的滋味人,不怕输的人,我觉得这便是她的代名词。当然,我和他都收到了合格的通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成为了我们的经纪人,他自称巴基。合格的人包括我在内一共有三个人,茱莉亚当然在,另外一个人的名字叫爱夏。 巴基宣布,让我当中央位。我为了不辜负众望,每天都在练习,我兼顾着偶像和学业。这可是我有生以来头一次如此努力,但是茱莉亚依旧在参加田径队,她的精力就好像用不完。这可真让人火大。 一年半之后,我们举行了首次演出,这时我已经十八岁了,我开始感到焦急。之后又参加了几次活动,被从没听说过的搞笑组合“提金组合”开玩笑。我感到屈辱。我觉得他们都是习惯了输的人。 在活动结束的回家的路上,我和那名叫贾兹的男人相遇。这个一辈子都翻不了身的搞笑艺人让我越来越火大,我觉得这辈子永远不会再见到他了,所以我就对他说:“你不会觉得不甘心么?搞那种廉价的活动,和不知名的偶像共事......看到同辈和后辈们还在不断发达,你会有什么感想?” “吓我一跳!你和我搭档竟然说一样的话!”这是他的回答,“一开始我也不甘心,可是啊,我已经死心了,然后就觉得特别轻松。看到同辈和后辈们发达,我就由衷地为他们感到高兴。” 到这一步人生就完了,我这么想道。但我同时也会想,这样的人生必定也会很轻松吧。不用去追求所谓的财富,也不用去寻觅那虚无的名气。抱着无所谓的心情,我和他交换了联系方式。 然后有一天,我们准备出道了。终于......要正式出道了。我当时问其他两个人,她们为什么要选择出道。爱夏的回答是:“我家很穷,我希望能够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每天只能洗澡的时候能够一个人独处......说实话,我希望能够变成一个有钱人。”而茱莉亚的回答实在是很让人恼火:“老实说,我是抱着体验生活和创造回忆的心思报名的。可是,我在遇到克洛丝之后,我真的认为我们能够闯出一片天。” 她们都认为能够和我在一起是她们的幸运。可惜我的上进心不允许我感到太多的高兴。当然我还是在那时被感动到了。然而,在即将录歌碟,士气正高涨的时刻,来看我们的练习曲的制作人却指着茱莉亚说道:“让这个女孩站中间位置吧。” 所有人都感到很震惊。我很惊恐。在两个月之前的某一个夜晚,我把茱莉亚叫了出来,那天晚上,连按时接驳的公共马车都停了,我让她坐出租马车来,钱不钱的已经无所谓了,我来出也好。她当时还跟我说,从百合花的街道处跑到练歌室来要花很多钱呢。我说没事。 因为我接下来要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她,所以我想找一个现在暂时没有人,却也可以进得去的地方。或许这种话能够拿来当借口,但说句实话,那时的我大概已经萌生杀意了。练歌室旁边有一个大厅,我让她在那里等我。 她比我提前到了,但我来之时,并没有看到这一幢大楼之上有任何灯光。等我来到那间大厅内的时候,我看到了让我此生难忘的一幕光景。那一晚上的月亮很圆,清冷的,带有微微魔力的月光慢慢地从窗外撒下来,直勾勾地浇到茱莉亚的头顶之上,再倾泻到她的肩胛,再到脊背。她的头微微低下,就好像在微眠,可我走近一看,竟是有两条透明的口涎从她的嘴角滑落。 她已经死了。我慌张地跌倒在地,而就在这时,这位经纪人好巧不巧地闯了进来,恰好看到了这一幕。我被怀疑是很显然的,因此他问了我这一切是不是我干的。我拼命摇头,我不可能把莫须有的罪名转嫁到我身上。 我朝他坦白了一切。包括想让她放弃中央席位,如果央求不行的话就杀了她的内容。我给经纪人看了我俩的联络记录,也把当天大声的事情毫无保留地跟他说了。 没有人知道到底是谁杀了茱莉亚。经纪人似乎相信了我,大约一个小时之后,巴基下楼,带上来两个男人,一个高高壮壮像混混,另外一个说话节奏古怪,好像是事务所所长的老相识。根据他们第一印象来看,茱莉亚先是被钝器殴打,然后绞杀的。 毕竟是深夜,若是被人看到会很显眼,我尽了最大努力避人耳目,这附近的街上没有足够的安保措施,这是我叫出茱莉亚之前确认了好几次的事情,即使是奇怪,但我当时也没有心思去想这件事情了。 那是宛如噩梦一般的情景,巴基在这之后,还要回事务所做同样的处理。他在把尸体沉入水底之前,用专门解剖尸体的刀挖空了茱莉亚的内脏,然后把石头填进去,这样的话尸体才不至于会从水下浮上来。然后那个说唱男跟我说了今后的事情,虽然还是不太懂他说什么,但总结他的意思,大致想知道茱莉亚当天的行动,如果她把行程告诉了别人,或者被记录术式拍到,他们还得去处理。他们得想办法诱导她的家人报警,得到足够的情报之后,再让她的家人撤回申请。 这次尸体处理的报酬,好像是今后神秘之吻销售额的一半,以及可以随意利用成员帮他们干活。 我一直看着沉尸后的水面,又回头看到两个男人身上沾染的血迹,天微微明亮。 没问题吧,能顺利吗?我连想这个问题的力气都没有了。过了几天,巴基带回来一个少女,她的名字叫布兰妮·卡尔尼,她今后会以茱莉亚的名义展开活动。正因为此,另外两个少女要带上不大好看的假面,但也只能是这样了。经纪人好像是使用“为了她回来时考虑”这个理由说服了她们。 应该谁都想过,要是茱莉亚还在就好了。她的技术确实还不够格。我发誓要压灭大家的这种想法。我因为要养成习惯,所以必须要叫她茱莉亚。而她对于自己的新称呼竟然并不反感,在听过她的解释之后,我才明白:其实她是参加了试镜之后落选了的一个女孩子,她实在无法接受,所以主动联系了巴基先生,请求他让她加入。 我很佩服她。在落选的时候,他跟布兰妮说过,她是第四名。她确实有理由不甘心,就差一点,觉得可惜也是正常的。我还问她,她有没有去参加其他偶像事务所的试镜,而她的回答是,没去,因为她认为,只要有我在,这个组合一定可以红。她的梦想是变得有名,她家是单亲家庭,希望自己出名之后可以让在远方的母亲享清福。 在时机成熟之后,我们举办了演出,巴基说还算及格,但我还是觉得不满意。我有种失败的感觉,如果茱莉亚还在的话,原本应该会更加成功的。“如果茱莉亚还在的话”连我也陷入了思考,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新闻说在百合花街道的女孩下落不明的内容,即使我不断安慰自己这只是在作秀,但如此强大的负罪感还是让我近乎崩溃。这已经是关乎于人命的大事情了。 保安司的人多次要求我协助调查,警方只调查到茱莉亚在百合花街道上了出租马车,然后下落不明。对于我们来说,只要知道茱莉亚来到事务所的路径就足够了,问题是她坐的那辆出租马车,我害怕车夫的证言,而且车上或许有记录术式,找到这两出租马车成了当务之急。这是那说唱男和巴基原工作,我们的工作是只管做好偶像。 从警方和新闻中已经收集到了足够的情报,下一步是撤回搜索申请。说唱男在调查茱莉亚的时候,发现了一件事情,就是她的父亲和一位黑社会的人士有所联系。茱莉亚梦想成为偶像,可她对自己的父亲和黑社会有来往感到困扰,她觉得自己这样是无法成为偶像的。她对此感到绝望,又离家出走了。 他们把这套逻辑灌输给了茱莉亚的父母,然后不知不觉间,调查搜索就被撤回了。会不会有目击者?会不会已经暴露了?走路时我常常会害怕有人在背后拍我肩膀,我会心跳加速,呼吸急促,还会汗流不止,手直发抖,想要痛哭大叫。我打从心底能渴望回到当初。 周而复始。我或许这辈子都会生活在这种惊恐当中。我感觉要疯了。这时候支撑我的,就是贾兹。当然我什么都没有告诉他,可他的存在就是救赎,他是唯一能够治愈我的人。他用他的生活方式,接纳了不服输的我。输也好,赢也罢,一切全都无所谓。他带给我了这样的想法,我想给他带来幸福。 季节到了冬季,然后那件事突然发生了。 遗体从前京运河内被打捞上来,茱莉亚的身份暴露了。 冬至节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