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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难 题 (十一)匿名电话

    十一、匿名电话

    村党支部书记竞选以后,董大田头几天是躲在家里,除了喝酒抽烟就是睡觉。其实他喝的是闷酒,睡觉也是样子是躺下了,根本睡不着。在家里闷了几天后,觉得实在憋得慌,便扛把铁锨到地里转转,果园沙土岗上坐坐。一早一晚人少的时候到街上遛遛,偶尔碰到个村民能躲就躲,实在躲不开也是低着头少言寡语,他总是解不开心里的扣,觉得自己太窝囊。

    十多天过去了,董大田一直没有进村委会的办公室,他觉得虽然还是个村委会主任,也是装在箱子里的皮影,光彩不起来了。

    李民强知道董大田是在闹情绪,到家找过他两次,想敞开心扉推心置腹的谈一谈,他不是躲着就是说自己身体不好需要休息。其实他是在等着看李民强的笑话,看他怎样收拾村里这个烂摊子。

    当董大田听说只六七天的工夫,各家的自来水就通了,他琢磨不透,李民强用的是啥锦囊妙计使每家每户都痛痛快快地交了钱?就连那“老财迷”萧自贵、穷的叮当响的王文昌、没有经济来源的五保户们也都通了自来水。钱是咋弄来的?是村里垫付的?可村里没有钱啊!是从银行贷的款?可他用啥东西做的抵押呢?没有抵押物是贷不来钱的啊!

    董大田听到喇叭里补交电费的广播,觉得李民强有胆量,敢在穆庆林和王文思身上下手,这是老虎口里拔牙,他们之间将会有一场不顾情面撕破脸皮的较量,可没想到他们老老实实的把电费补交了。

    玻璃钢厂的重新承包,是直接捅到穆庆林一家人心窝子的事儿,是破他们家的财路,李民强也没吵没闹顺利地解决了;王学勇毒死了他们家的猪,不但没成了仇家,反而成了有恩必报的好哥们。他不得不佩服李民强了,他觉得李民强还真是个能人。又一想,李民强是能人,不更显出自己的无能吗?他又产生了嫉妒。可总这么待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

    这天,林彩凤正在院子里洗衣服,王文思进来了。

    “彩凤洗衣服那?”

    林彩凤边洗衣服便说:“哟,‘两面光’啊,你不是得病住院了吗,上我们家干啥来啦?”

    “你这个人,嘴还挺损的,你们家大田在吗?”

    “我们家大田是姥姥不亲舅舅不爱,不在家待着还能到哪儿去啊!”

    董大田正在屋里喝酒,见王文思进来头也没抬地问:“找我有啥事儿?”

    “也没别的事儿,书记让我告诉你,下午开个会,这是开会研究的内容。”说着把一份材料放在了董大田面前的桌子上。

    “就这事儿?”

    “就这事儿。你喝吧,我走了。”

    王文思出了大门,脖子一歪:“呸,别拿自个当人了,你没当上书记跟我使啥脸子!你牛个屌啊!这个村主任能不能当的长还很难说哩。哼!”

    王文思离开后,董大田拿过材料看着。

    林彩凤问:“上面写的啥呀?”

    董大田把嘴一撇说:“哼,梦话呗。”

    “念给我听听。”

    “梦话也念得出来啊!”说完把它扔到了一边儿。

    “你看你,扔它干啥,我还想看看哩。”

    董大田没好气地说:“要看你自个拿!”

    “看你这德行。”林彩凤一扭身离开了。

    村委会会议室里。李民强、董大田、王文思、萧玉林、李建新,五个支部成员全部到齐了。

    李民强很高兴,说:“大家都来了,咱们开个会,开会的内容提前都发给你们了,这是我对今后工作的一些想法,不一定全面,提出的问题可能也不太准确,希望大家畅所欲言,不要有啥顾虑,集思广益吗。”

    董大田说:“你写的东西我看了,是不是在说梦话啊?打井、办厂子,要办这些事儿都需要钱!这谁都知道有钱万事灵,没钱寸步难行,这钱从哪儿来?”

    李民强说:“我们向银行贷款,也可以招商引资。”

    董大田把眼一瞪说:“贷款!你这是剃头担子一头热,银行是为你一家开的呀,你想贷就能贷了。再说了,招商引资,厂房盖在哪儿?我可提醒你,中央三令五申,也有明文规定,不许占用耕地。”

    李民强说:“这我知道,可以在废砖窑建厂,那地方连草都不长。”

    董大田站起来一拍桌子说:“我不同意,砖厂这么多养猪户咋办?让他们往哪搬?这是损害群众的利益!你这不是羊拉套瞎胡闹吗!”说完气呼呼地抬屁股走了。

    王文思气愤地站起来说:“他也忒不像话了,简直是蹬鼻子上脸。他第一次参加支委会就来这一套,这不是给民强难堪嘛。他不同意算个屁!民强,甭理他,烂泥巴扶不上墙,离了胡萝卜照样办酒席。咱支委会上决议的事儿差他一个人照样生效。”

    李建新说:“就是。好事儿不能让他给搅了。”

    萧玉林正要发言,李民强却说:“今天的会就到这儿吧,以后在研究,散会。”

    王文思跟在李民强后面进了办公室,说:“民强,你现在忙不?”

    “有事儿啊?”李民强问。

    “我想跟你唠唠。”

    “哦,再忙也不差这一会儿,坐下说吧。”

    “哎,哎。”王文思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接着说,“民强,自从你上任以来,我的心情一直不太好。”

    李民强笑着问:“为啥呀,是不是对我的工作不太满意?”

    “这倒不是。我是见董大田这样蛮不讲理地给你闹,想替你抱打不平,可又怕影响班子团结,到头来帮了倒忙,所以心里挺难受。”

    李民强笑了笑说:“也许你想的太严重了,我倒觉得没啥。”

    “你没有这种感觉那是你宽宏大量,我这个旁观者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这个董大田就是欺负你老实,对他不能一味迁就,必须找个理由整治整治他。”

    “大田叔性子是急点儿,但我觉得他人不坏,再磨合磨合,慢慢会好的。”

    王文思嘿嘿一笑,伸出大拇指说:“民强,你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过我得提醒你,当村干部不压茬儿可不行。好了,咱不提大田了,谈谈我吧,我得向你道个歉。”

    “噢,向我道啥歉啊?”

    王文思一副内疚的表情说:“我对你支持不够,从这以后我一定要替你多出主意,替你多担待点儿,我这样做你不会有啥想法吧。”

    “当然不会了,你能这样想我挺高兴,谢谢你。文思叔……”这时电话响了。

    王文思低头哈腰地说:“民强,说完了,我走了。”

    “好吧。”李民强拿起了电话。

    晚上,王文思靠在沙发上想:看样子董大田和李民强已经势不两立了。董大田太自不量力了,简直是个糊涂蛋。李民强是啥人物,田书记捧起来的红人,论心计,三个董大田也不是他的个儿,你董大田再厉害也不过是个二杆子,肚子里没啥真本事,根本不是李民强的对手,董大田这样闹下去必然被李民强甩掉。王文思又一想,我何不来个火上浇油?对!他从抽屉里拿出纸和笔,趴在桌子上写好东西,对在外屋看电视的儿子喊道:“学文!你过来。”

    王学文来到内屋问:“爹,啥事?”

    “你看看这上面有没有看不清的字?”说着把写的东西递给了王学文。

    “你写的啥?”

    王文思笑着说:“明天你照着我写的这个给田书记打个电话,记住,别在咱村里打,要到镇上的公共电话上去打。”

    “那你咋不打哩?”

    “你不是在镇上上班方便吗。别啰嗦了,你先看看。”

    王学文一看是告董大田,不由得一愣,说:“你要告董大田!你咋能干这事儿哩?”

    王文思嘿嘿一笑说:“这你就不懂了,这叫离间计。董大田这阵子跟李民强杠上了,我看他是眼睛拔火罐找死哩。另外,我这也叫借力打力,没准就能把他推下去。”

    “你推他干啥,你不是对李民强有意见吗?”

    “我说你咋就这么笨哩,外明不知里暗事,他不下来我能上去啊!再说了,这事儿把李民强也捎上了,董大田肯定认为是李民强打电话告的状,而李民强还蒙在鼓里。我让他俩稀里糊涂地掐,掐个你死我活都不知道为啥,这最后结果还不是成全我了,对不对?”

    王学文低声说:“镇长是他的姐夫,鸡蛋碰不过石头,胳膊扭不过大腿,打这电话顶啥用?”

    王文思急了,瞪着眼说:“你懂个屁!叫你打你就打!爹我支不动你咋的?”

    王学文不高兴地将电话稿装进兜里,又到外屋看电视了。

    第二天,王学文来到镇上路边的小卖部:“老板,我打个电话。”

    女老板走过来说:“打吧,打一次五毛。”

    王学文交了钱,拿出王文思写的东西,拨通了田永生办公室的电话:“田书记吗?”听到对方的回答后,王学文照着稿子念道:“尊敬的田书记您好,我是沙岗村的普通党员,现在代表我村广大党员,向您反映我村董大田的问题,他在村里横行霸道,简直就是个村霸。他把我村党支部书记李民强根本不放在眼里,他自个整天喝酒睡觉不干工作,不参加党支部召开的会不算,还处处捣乱拆台,我们广大党员义愤填膺,真是可忍孰不可忍。”念完便放下电话走了。

    田永生接完电话,生气地来到常子明的办公室:“老常啊,我听到一个情况,说董大田不但不参加支委会,不配合民强的工作,而且还处处捣乱拆台。你去核实一下吧,如果真是这样,那你得跟他好好谈谈。”

    常子明不理解地问:“不配合,有这么严重?”

    “人家反映情况的人说他是‘村霸’!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个董大田,我马上就去。”

    常子明非常气愤,他急蹬上自行车出了镇政府的大门,奔向通往沙岗村的公路。董大田没有当上书记心里有情绪,他预料到了,可没想到发展到“可忍孰不可忍”的成度。书记没有当上,这怪谁?还不是怪你自己?你不承认自己水平低,反而不工作,处处捣乱拆台,这不更证明你素质低吗?我在党委会上还一再为你说好话,你却……咳,你叫我这面子往哪儿搁?董大田,你怎么就这么不作脸哩!

    林彩凤正在收拾院子,见常子明推着自行车进了院,忙迎上去:“姐夫来啦!”

    “大田在家吗?”

    “在。”

    林彩凤朝屋里喊:“大田,姐夫来了!”

    常子明进屋一看,董大田果然在睡觉,气不打一处来,气呼呼地坐在炕边的櫈子上。

    董大田揉着眼睛对林彩凤说:“还站着干啥,快沏茶去啊!”

    常子明摆摆手对林彩凤说:“别忙乎了,你先出去一下。”

    林彩凤还是忙着给常子明沏茶。

    常子明急了:“我不是说了吗,你出去一下,我代表镇政府跟他谈话。”

    “那你们谈吧。”林彩凤把沏好的茶放在常子明的面前出去了。

    常子明气愤地说:“董大田,我没想到你的素质低到这个程度!你想当书记,人家不投你的票,说明大家的眼睛是亮的,已经看到了你水平低,素质差,不能带着大伙往前奔。你不但不认真检讨自己,找出自己存在的问题,却躺在家里睡大觉,不工作不算,还拆民强的台,你还像个共产党员吗?我在众人面前积极推荐你,你这样做不是在丢我的脸吗?”

    “那我……”

    “别我啦,给我说句痛快话,你这个村主任还想干不想干?”

    “我为啥不能干?”

    “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办公室不去,大白天在家里睡大觉,还佩当这个村主任吗?人家说你是个‘村霸’!”

    董大田一副委屈的样子,说:“我身体不舒服,在家里躺一会儿咋的啦?躺一会儿咋就成了‘村霸’哩。”

    “我告诉你董大田,是田书记让我来找你的,我再问你,你到底还想干不想干?”

    “我哪点儿差了不能干?”

    “哪点儿差啦!你不配合民强的工作,而且还拆台。身为村主任、支部副书记不参加支委会,你到底想干什么?”

    “是民强给你们说的吧?”

    “你甭管谁说的!有没有这事?”

    董大田低着头没有吭声,常子明站起来指着他说,“董大田,我看你啥都不懂!你就这样作吧,我可告诉你,尽管我是你的姐夫,再这样下去我也保不了你。你怎么就这么不做脸哩!”

    “姐夫,哪我……”

    “别喊啦,你都把我搁进去了知道不知道?”转身往外走。

    躲在院子里的林彩凤忙说:“姐夫,你这就走啊,吃了午饭再走吧。”

    常子明没好气地一摆手说:“甭扯那些没用的。”推起自行车气呼呼地走了。

    林彩凤赶紧跑进屋问:“咋的啦?”

    “啥咋的啦,李民强把我给告了。”

    “啊!村主任当不成啦?看你这事儿闹的。”

    董大田歪着脑袋低着头没有吱声。

    林彩凤又没好气地冲着董大田说:“我看你还闹不,长一身家雀骨头楞装大尾巴狼,还是把你那尾巴夹起来吧。”

    董大田瞪着眼说:“你说谁哪?滚一边待着去。”

    林彩凤嘟囔着出去了,董大田又躺在了炕上,他更是睡不着了。

    几乎在常子明找董大田谈话的同时,李民强办公室的电话响了:“喂,哪位,啊,田书记啊,有啥指示?”

    “哪来这么多指示。我问一下,你和大田同志之间配合的怎么样?”

    “我和董主任之间配合没问题。”

    “我再明确一点儿,我不是指你和大田同志之间的配合,我是说大田跟你的配合。”

    “董主任跟我配合也没问题,董主任这个人虽然有点儿小毛病,但是人品不差,我们会很好配合的。”

    “民强,我希望你能讲真话。”

    “田书记,我跟董主任之间真的没啥,虽然工作上有点儿小磨擦,这也是正常的啊。”

    “你大度一些好。那好,这事儿咱们以后再谈。没别的事儿,有什么事儿再跟你联系。”说完电话挂了。

    李民强心想,田书记为啥问我和大田叔的配合问题,难道他听到啥啦?

    田永生也深思起来,这个电话是谁打的呢?为什么要打这样的电话?

    李民强刚从外面进办公室,董大田就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进来了。

    李民强见董大田情绪很不好,便问:“田叔,你咋的啦?”

    董大田坐在椅子上说:“民强,我想跟你谈谈。”

    李民强笑了,说:“好啊!”

    “我是来检讨的。”

    “检讨!为啥?”

    “从你上任之后,我对你的工作配合不够,尽管有一些客观原因,但是责任还是应该说是在我,我希望你能够理解,有些事儿你甭往心里去。”

    “大田叔,你能这样,我很感谢你。说实在的,我这心里一直没底儿,挺需要你帮助我的。”

    “我这个人没多大工作能力,也帮不了你啥大忙。不过说要配合好你的工作。应该说问题不大。民强,这一点儿你就放心。”

    “好了,这一页咱翻过去了。”

    “好。那我回去了。”

    “嗯。”李民强满意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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