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古镇探消息

    曹天功听到外甥赵启明的讲述牙根咬得格格响。日本兵灭了面条村他jiejie曹大娥一家十几口人遭了殃。外甥女赵绛绛还被日本兵抓了那也是凶多吉少。大外甥赵启光三外甥赵启亮虽然是天亮前出门去别的村卖面条但也是生死未卜。日本兵屠杀面条村的人还屠杀进出面条村的人，连面条村的亲戚和客户都同样受残害。两百多个活生生的中国人在一个早上就成了日本人的刀下鬼枪下尸，此仇不报生不是人！曹天功对外甥赵启明说：“你先去换件衣服穿双鞋子吃点东西，养点精神晚上同我们一起去报仇！”赵启明此时也确实是狼狈不堪了，就随曹家武馆的弟子施跨江到后堂去换衣脱疲养精蓄力了。

    曹天功即对王明空、贺开船、游竹排和曹九影说：“我们作好准备，晚上到十二里镇去杀日本鬼子！”王明空说：“我们先得把那些妇女救出来，免得打草惊蛇了日后难下手。”曹九影也说：“绛绛外甥女还在里面呢，自然要先救人了。”曹天功说：“我们可兵分两路，一路去救人，一路去杀鬼子。”贺开船说：“还不知道那些女人关在什么地方呢，要不我先到十二里镇去摸摸情况？”曹天功说：“你不能去，你在那里的码头上杀了那么多鬼子，有人会认得你的。”游竹排说：“那我去吧，我两年来没去十二里镇几次，没人认得我。”曹天功说：“你也不能去，你不熟悉十二里镇去了有什么用呢？”

    王明空立即说：“那我去。”曹天功说：“你去倒合适，只是你有多年在外，镇里有变化呢？”王明空说：“变化不大，我去年还在镇里转了几圈。”曹九影说：“我陪明空一同去，我熟悉镇里，也好有个照应。”曹天功对王明空说：“只有我去最合适，但我要在这里坐阵，有九影陪你去，我就放心了。”王明空说：“您放心，我会把情况弄明白的。”曹天功说：“你去弄不便的话，你就到镇里找到镇长龙霁虬：就说我叫你来找他的。”曹九影说：“龙霁虬已经当了维持会会长了，会不会帮我们？”曹天功说：“他是被逼的，他这个人我了解，是绝对不会投日的。”曹九影说：“那好，那我和明空就找他，有他办事那就方便多了。”曹天功说：“那你也要注意分寸啊，别让人发现他通风报信啊。”曹九影说：“有谁会发现呢，不让日本人发现就行了。”曹天功说：“中国人当中也有败类啊，大云山的土匪牛角刀都投了日，燕城都有了好多的汉jian，保不定十二里镇没有啊。”曹九影说：“还是哥哥想得周到。”王明空当然是知道汉jian有多么危险的，暗暗佩服舅舅的英明精明。

    王明空和曹九影收拾了一下，换了两身乡下农民穿的衣服，就立即出发了。从曹家村到十二里镇只需一个多时辰，两个人很快就来到了十二里镇。镇门口的镇楼上有日本兵把守，他们不想去惹麻烦，就转道去找瓜大爷。王明空和瓜大爷还很熟，前几年他从日本回来在家乡呆了一个月无事，天天就在镇上跟王铁匠在一起，练练腿脚打打拳功切蹉切蹉武术，累了闲了就到瓜大爷那儿去吃瓜聊天，瓜大爷可喜欢他和王铁匠呢，说：“我要是有你们这两个孩子该有多好。”曹九影也和瓜大爷挺投缘，瓜大爷种的瓜在这一带数第一，武馆里要的瓜都是瓜大爷送来，瓜大爷又很会“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也就是很会说笑，时常把曹九影说乐了，因此和瓜大爷挺合得来。两个人隐隐约约来到瓜大爷的瓜棚子里。

    瓜大爷不在瓜棚子里，他还是在玉米地里监视鬼子的到来，以免瓜恬村的妇女遭殃。这些天鬼子的碉堡修好了，抓夫倒是少了，但对年青妇女是毫不留情。瓜大爷要在隐蔽处放暗哨，看见日本兵来了就放大黄狗回去吠叫，妇女们就知道是日本人来了就先逃走了。日本人已到过瓜恬村好多次，但妇女们都先逃了没有被抓着，只抓了几只老母鸡回去炖汤喝，还嘲笑瓜恬村是光棍村，没有女油水，也就来得少了。

    瓜大爷早就看见王明空和曹九影了。他原先还以为是一对回娘家的夫妇呢。直到近了点才看清是王明空和曹九影，心想这两个人倒是天生一对，就是有一人投错了胎，成了姨甥关系了，不能成夫妻了。瓜大爷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来找他的，也就坐在暗哨点没有叫他们。直至王明空和曹九影走到他的瓜棚，他才想到这两个人一定有事，就匆匆地迸音而喊：“我在这儿呢！”声音不大，却有穿透力。王明空和曹九影都是武学之人，一瞬就听出是瓜大爷的声音，心想瓜大爷原来功力不凡，怎么就从来深藏不露？王明空和曹九影循声就向瓜大爷走去，瓜大爷在玉米地中的小拱棚上等着他们。

    瓜大爷说：“你们上来，这里高，看得见有人来。”王明空和曹九影就上去了，一边问了瓜大爷好。瓜大爷说：“人倒是好，就是日本人来了，瓜卖不出去了，倒被龙镇长派了给日本人吃了。”王明空问：“瓜恬村没有受到日本人的伤害吧？”瓜大爷说：“瓜恬村只有瓜，没有其他的东西，这瓜大半被日本人的嘴巴伤害了。”

    曹九影最关心妇女，问：“妇女们呢，没受到伤害吧？”瓜大爷说：“日本人倒是想伤害，但有我在这儿放消息，日本人朝这儿来了，村里的妇女就从村后跑了，日本人到村里，就只有抓老母鸡了，还说那是光棍村走了冤枉路了。”明空听了觉得好笑，瓜大爷处处都有幽默说笑。曹九影说：“你这个办法好，值得推广，你什么时侯想出了这个好办法了？”瓜大爷说：“也不是我想出来的，全中大叔早在日本人到来之前就叫人来关照过了，让各乡各村尽早防着日本人。”王明空心想，全中大叔真是有远见，未雨绸缪为乡亲。瓜大爷说：“你们到我这儿有什么事啊，我看也不是来讨站岗放哨的办法的啊？”曹九影说：“瓜大爷你说对了，我们是想到镇里去，日本人把镇门守死了，只好到你这儿来讨路了。”瓜大爷说：“你们到我这儿来是来对了，我带你们从僻处入镇。”曹九影说：“那就有劳大爷了，我们时间紧，可以现在就走吗？”瓜大爷说：“即刻，我叫罗卜大爷来盯岗，就可以走了。”

    于是瓜大爷他们就从拱棚上下来。瓜大爷轻吟一声：“老罗卜！”罗卜大爷一会儿就从一处菜藤下钻出来。罗卜大爷也认得王明空和曹九影，见面打个招呼。瓜大爷说：“这两个后生要入镇，我带他们去，你盯着有没有日本人来。”罗卜大爷答应一声就上拱棚上去了。瓜大爷就带着王明空和曹九影从偏静处入镇。那条路果然僻静，应当说就是一条瓜道，全是丝瓜南瓜东瓜架子，架子下掉着瓜。到镇的外围有一条小巷刚够一人通过，小巷这头被泥砖堵死了。瓜大爷说：“就从这儿进镇，这堵小墙就难不倒你们了。”王明空说：“那瓜大爷你就回去吧。”瓜大爷说：“如果你们想要我把你们送进镇里，我乐意得很，这镇里的哪一个角落，我都熟悉得很呢。”王明空说：“镇里我也大致熟悉，就不劳瓜大爷了。”瓜大爷说：“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来找我。”曹九影说：“你回去吧，有找的你呢。”瓜大爷就回去了。

    王明空和曹九影跳进巷内就直接往镇长的房子走。这天日本兵大都到面条村去了，还没有回来，镇上没有闲着的日本人走动。镇上的其他人也不多，居民们大都呆在家里，店铺有开着的有闭着的。日本人没有来时，这条镇街十分红火，白天是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夜晚是灯火通明食客不断。乡下的人没有到镇里来，镇里就只有镇里的人，自然就撑不起热闹的街市了。王明空和曹九影在街道上走，也没有遇到熟悉的人，有些认识的居民碰见了过去没有打过招呼现在也不必打招呼了，都匆匆而过了。镇上的那几个无赖泼皮过去天天在街上转，总想寻衅闹事从中捞点好处，今天也不见了。没有人打招呼没有人纠缠耽搁费时间，王明空和曹九英很快就来到了龙镇长的家。

    龙镇长的家是在镇街中段的临街上。说是家也是铺面。镇里的人都这样建房，向街的这一端建铺面做生意，背街的那一端建住房住人或作储藏室cao作室。房子的发展就是纵深，有的可以纵深到七八间，有的后面还建有花园。而大户人家的铺面房多，铺后面则空闲宽大，一般建有大厅和大院。那时侯建房的技术和材料都有限，用青砖绿瓦木头泥巴建的房子最高是三层半。龙镇长家建的房子也是一样，有三层半高有七八间深后头还有围场花园。王明空和曹九影都知道镇长的家，堂堂的一个镇上最大的官家谁人能不知道呢？镇长家的当街房原来是做食品和药材生意的，现在门是关着的可能停业了，镇长当了日本人的维持会会长令人痛恨，谁还到他家去买东西照顾大汉jian的生意呢？王明空却不得不来敲大汉jian的门，是汉jian是朋友进去就知道了。王明空也是除jian好手，在燕城的这几年经他亲手除掉的汉jian和日本特务就不下二十人之多。

    门一敲响，屋里就有了脚步声。从门缝里有一双眼睛贴在门上向外看，一句问话半天后才问出来：“谁？”曹九影都等得心焦了，说道：“是我，曹九影。”曹九影的名字在镇上很响亮，一年春夏秋冬四次大比武，曹九影每次都要占鳌头，不光是在女子比武中占第一，还打得男子下擂台，镇上人对她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传说她是天上的九仙女下凡，美若天仙武功盖世法宝无双，连小孩子都以她为榜样还想娶她为妻子。天上不是只有七个仙女吗，怎么有了个九仙女了？人们诠释说这是玉皇大帝十九年前又生的小女，特派她下凡来传人武功慑人心魄的。门里的人听说是曹九影那是吓急了，连说：“是九仙女啊，就来就来！”立即就拉闩抽杠把门打开了，点头哈腰迎了出来。

    曹九影等不得他点头哈腰就进了屋子，王明空文明些是让他进来才进来的。开门的人是镇长家的老管家，叫龙振学，他从镇长的父亲当镇长时就是镇长家的管家了，听说他原来还是个私孰先生只是因为五四新文化了他就改当管家了。龙振学见这两个年青人急急地到镇长家来，不像来送贿赂的样子，又不敢问人家是不是来买药，就问：“两位有何指教啊？”曹九影说：“我们要见镇长。”龙振学说：“镇长现在不当镇长了，改当维持会长了。”曹九影说：“那我们就见维持会长。”龙振学说：“龙会长不在家。”曹九影问：“那他在哪儿？”龙振学说：“龙会长在维持会办公。”曹九影问：“维持会在什么地方？”龙振学答：“就在原来的镇公所。”曹九影对王明空说：“走，那我们到镇公所去。”王明空则拦住了曹九影，说：“我看还是在这里等吧，叫龙伯伯去把镇长叫回来。”龙振学听了就立即说：“是，是，我去把会长叫回来。”其实明空还没有叫他去叫呢，他是怕明空和九仙女到镇公所闹事情，心想还是把会长叫回来说话好。曹九影对龙振学说：“那你快去啊，就说是我来了，叫他快点回来。”龙振学喏喏答应着，就出门去了。

    里间屋里已有人走出来了，是龙镇长的妻子肖丽嫣。肖丽嫣对曹九影和王明空说：“是二位啊，稀客，到里屋喝茶。”曹九影素对肖丽嫣有好感，认为她从来没有端镇长夫人的架子与人为善助人为乐施人以药还救治过过街跌倒损伤的人，因此对她彬彬有礼。曹九影说：“肖大姐，我和甥造次，来打扰你和镇长了。”肖丽嫣说：“九影meimei说哪里话，你们来我家是看得起我家，想必是有些事情，要不我请都请不来呢。”曹九影也不隐晦，说：“确实是有些事要烦镇长的，日本人来了这么久了，谁有闲功夫冒险到镇上来呢？”肖丽嫣说：“我能够帮你们的忙吗？”曹九影说：“那就请你帮着劝劝龙镇长别当日本人的维持会长了。”肖丽嫣听到这儿眼里有一些阴郁，她担心这两个年青人来找她丈夫这个维持会长的不是。曹九影说：“替日本人做事可是汉jian罪名啊，当汉jian可是没有好下场的。”

    肖丽嫣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也不要她丈夫当维持会长，但封人美子的枪口可会要了她全家人的命。肖丽嫣说：“龙霁虬也不想当维持会长，都是日本人逼的。”曹九影说：“日本人逼你当汉jian就真当汉jian了，那还有没有中国人的良心？”肖丽嫣说：“那我就对龙霁虬说，叫他辞去维持会长。”这时王明空插话了：“其实当了维持会长也不一定就是汉jian，只要不帮日本人残害中国人就是了。”肖丽嫣赶紧说：“那是那是，我家龙霁虬也对我这样说，他绝不会帮日本人残害中国人的。”王明空说：“那他回来你劝劝他，不光不要帮日本人残害百姓，还要暗地里为抗日出力，那就不是汉jian了，还是有功之人了。”肖丽嫣见王明空说出抗日来，心想他们可能就是为抗日而来的，也好给她家一条正路，就说：“抗日我支持，我相信龙霁虬也是支持的，他正为找不到抗日而发愁呢。”话说到这儿就明白了，王明空和曹九影都相信龙家会帮助他们的。

    不久龙镇长就急匆匆地赶回来了。他叫龙振学关好门并在门口守着不让闲人进来，就径自来到里屋了。王明空和曹九影都站起来和他打了招呼。龙霁虬说：“你们胆子也够大的，这时侯还敢到镇里来。”曹九影说：“这镇子是你的吗，我们为什么不能来？”龙霁虬说：“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日本人正在镇门口和码头上杀人，你们进镇来有危险。”曹九影问：“日本人为什么要杀人？”龙霁虬说：“昨晚日本人在面条村那儿的河上丢了一船面粉，死了五个日本兵，日本人怀疑是面条村的人干的，今天清晨就去灭了面条村，现在回来正在镇门口杀面条村在外面卖面条归来的人呢，已经杀了好几个了尸体吊在镇门口和码头上。”

    曹九影立即问：“那日本人怎么认得面条村的人呢？”龙霁虬说：“日本人是不认得，但镇上的人谁不认得，朴地皮和赖二狗这两个无赖投靠了日本人，站在镇门口和码头上指认呢。”王明空第一感觉不好就是大表哥赵启光和三表哥赵启亮，他们也是半夜出去下午回归的。龙霁虬说：“日本人还抓回了面条村的二十多个姑娘和妇女，关在唐家祠堂，没安好心是要糟蹋她们的。”曹九影说：“我们来找你就是为了要救她们的，特请你帮忙。”龙霁虬说：“这个忙我肯定要帮，你们不来，我也在思量如何救她们。”曹九影说：“那你说如何救她们吧？”龙霁虬说：“我也没想好，只能等到晚上，找几个人去唐家祠堂试试。”

    曹九影立即问：“你有把握吗？”龙霁虬说：“我手下没有几个心腹，镇公所原有的那几人我信不过，只想到去找铁师傅帮忙，铁师傅可是个有正义感的人。”曹九影说：“救人的事就不劳你亲为了，我们去救，你只要把日本人的兵力告诉我们就行了。”龙霁虬说：“那自然好，我的人已经去打探了，目前在唐家祠堂看守那些妇女的，只有六个日本兵，都守在唐家祠堂大门口。”王明空问：“那镇上其他日本鬼子的布守呢？”龙霁虬说：“大队鬼子有三百多人驻守在三叉河，分别住在刘家大院和新修建的碉堡里；镇东门镇楼上驻有一个班的鬼子，有十多人，是守镇东门的；水码头驻有一个班的鬼子，也有十多人，是守水码头的；另外在镇东郊苏家山驻有一个小队的鬼子，有五十多人，我所知道的就这么多了。”王明空问：“那鬼子的武器配备呢？”龙霁虬说：“鬼子大都用的是步枪，镇门口和水码头各有一挺机枪，其他地方的武器配备就不知了。”王明空说：“好，还望镇长多多注意鬼子的动向，一有新情况随时和我们联系，我们也会派人来和你联系的。”

    当下双方交换了联络地点和方法。龙霁虬问：“那你们打算什么时间救人啊？”曹九影说：“这个你不要问，我们回去自有安排。”龙霁虬说：“那我就多嘴了。”龙霁虬知道曹九影还是有些不信任他。王明空说：“救人胜救火，我们会尽快的。”说完就告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