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夜访芜衡殿（上）
自这日之后，不论是前朝还是后宫，所有人对她的认知都大为改观，本以为她是一个弱不禁风、凭借美色吸引帝王的后妃，却不曾想，她多才多艺，文武双全，令世人叹为观止。 而在后宫众位妃嫔，不论是音律之上的造诣，还是骑射箭术，她都是后宫翘首，能够与帝王比肩的也只有田贵妃一人！ 所有不利的流言都消失殆尽，而且百姓听闻都交口称赞，因田贵妃是扬州人，扬州民间为了纪念她，将其出生地扬州东关街的一条小巷称为“田家巷”。 每日來承乾宫请安送礼的人一时间竟比皇后宫里的还多，沒了皇上和皇子的庇佑，皇后的境况每况愈下。 随着她的风头越來越盛，在后宫之中因此记恨于她的自然不在少数，可是碍于她协理六宫，又备受皇上宠爱，也是奈何不得。 她知道，她这数月來的筹备已经取得很大的成效，时机也渐渐成熟。可是越是到最后的时候，越是有些急不可耐，也越需要沉着冷静。 “还差最后几步，我们就能报仇了。” 她目光追随着在自己身边忙來忙去的锦云嬷嬷，这么久以來，锦云嬷嬷一直都在自己身边安排好一切，无论她要做什么都毫无异议地执行，对于清禅寺的事也从來都不抱怨。 而复仇的事她从來都不敢给锦云嬷嬷什么承诺，因为不到最后一刻，什么事都有变数，但是今天她忽然想，想给锦云嬷嬷一个希望，因为她知道，锦云嬷嬷心底的仇恨从沒有淡过。 “嗯，娘娘如今有几成把握？”锦云嬷嬷停下手中的活，神色有些担忧地看向她。 “五成。”一成來自手中的协理后宫之权，一成來自坤兴公主，一成來自梁太医，一成來自思铭暗中查到的证据，这最后一成则在于方才人。 锦云嬷嬷笑了笑：“娘娘怎么倒忘了皇上？”无疑，决定这一切的只有掌握众人生杀大权的一国之君----皇上。 她却摇摇头：“不是忘了，而是因为不能倚仗他。圣意难测，众人皆以为皇上宠我信我，可是我和他早已不能回到从前。” 人说，一个人总是怀念从前，是因为以前比现在美好，是这样吗？从前的她只是个侧王妃，整日处于被动挨打的地位，如今她却协理六宫，宠冠后宫。 可是当初她自由，凡事皆可随性而为之，那时身边有筎肆，有相思缘，有婚纱，可如今呢？筎肆走了，只留下锦云嬷嬷，可每次看见锦云嬷嬷，她的心里埋着的那根刺便在心底肆无忌惮地刺着扎着，鲜血淋漓也不罢休。 更何况，当初她身边有那个干净清越的白衣少年，翩翩似谪仙，愿意放下荣华富贵，尊荣地位随自己去江南水乡，建个木屋，种几块地，生一大堆……孩子。 可是当初的白衣少年，如今一身明黄，立于万人之巅。他的心里有江山无限，有天下苍生，有三宫六院。曾经属于她一个人的那一颗小小的心，如今被分成千千万万份，她还能奢求他能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梦想？ 锦云嬷嬷摇头叹息：“娘娘，你如何就看不懂皇上的心意。” 她不置可否，不露痕迹地转移话題道：“若要再想多几分胜算，还得找两个人，有了这两个人，我们至少再多两成把握，到时就不怕扳不倒那个人了。只可惜……” 锦云嬷嬷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芜衡殿那位如今一如往常的疯疯癫癫，但是奴婢命人暗里观察了许多日，并无半点假装的样子。” “锦云嬷嬷，你在宫里时间这么久，你说袁妃是真疯还是假疯？” 锦云嬷嬷蹙起眉头想了半天，也摇了摇头，道：“奴婢都只是听回禀的人这么说，并沒有见到袁妃，也不好说呢？只是……”说到这里，她又沉吟起來。 “只是什么？”她追问道。 “只是，奴牌想想她这么多年來的行事，袁妃她的性格像是不该这般懦弱不经事的。”锦云嬷嬷满脸的疑惑不解。 都说在芜衡殿那样的地方，不死也疯了，但是袁妃亦有装疯的理由，她知道太多皇后的秘密，自然有人不想让她活，那么为了保命，她也只得如此。 揪着裙摆上的流苏，她低头思忖，突然道：“给我准备身宫女的衣服，咱们晚上悄俏的去瞧一瞧她去。只有亲眼见了才知道。” “啊，娘娘，这……妥吗？”锦云嬷嬷有些不放心。 她浅然一笑道：“到了如今这时候，不妥也要妥了，只要有希望，总得去试上一试。” 锦云嬷嬷却垂下眸：“娘娘，虽然报仇重要，但是在奴婢心里，娘娘的安危最重要，若是不能保证娘娘的安全，这仇不报也罢。奴婢相信筎肆和小冬也是这样想的。所以若是沒有万全的准备，还请娘娘一切小心。” 她拉过锦云嬷嬷带着薄茧的手：“我知道，我会小心的。” 见她神情坚定，锦云嬷嬷知道必定有她的道理，当下也不再问，忙出去安排了。 走到门口时，忽然又想到什么，转身回來，道：“娘娘，近些日子每天晚上承乾宫外有些奇怪的人出现，摸不准什么人，奴婢已经在承乾宫加强的守卫，但是娘娘还是得小心些。” “可查出是什么人？” “奴婢命阿奇阿德暗中查了几日，也问宫承乾宫附近巡逻的侍卫，都说沒有发现不相干的人。但是奴婢老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承乾宫，本以为是奴婢多疑了，可是有一次奴婢还亲眼见到一个黑影，不过一眨眼便不见了。” 这就怪了，每天夜里宫门都上锁，沒有外人进宫，就算有人武功高强翻墙进宫，那也躲不过宫里重重值班的侍卫。 看來是皇宫里的人了，难道是皇后的人？ “不管怎样，一切小心为好。你命阿奇阿德多在隐秘的地方转转，也加派些人手，以后我们说话做事也要小心些，别被jian人听了去。还有今晚我必须去芜衡殿一趟，你小心安排。” 锦云嬷嬷忧心忡忡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