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风波起(上)
“信,你在想什么?”她看着窗外,轻轻问道。 信亦望向窗外,沒有立刻答话,过了过,才道:“我在想,若是我们的孩子还在,该多好……” 他说这话时,眼中闪过一阵复杂的神色,有遗憾也有痛楚,声音却是温柔无比。 她的身子蓦地一僵,唇色立时苍白。孩子……孩子……她的孩子若在,如今该有几个月了。 他即将为人父,他会有周皇后的孩子,有王才人的孩子,而此生,却再不会能拥有他和她的孩子…… 那时候,她该如何自处?她又如何面对这一切? 信感觉到怀中人的僵硬,忙笑道:“我随便说说,你别在意。玻璃镜的制作你看需要多久才能好?” 她想了想,道:“样品制成和改善,再需半月就差不多,至于大规模制作和销售,还要看你的打算。” 想起孩子,她意兴恹恹起來,不再多说什么,他叹息着,亦不言语。 自此之后,她对于玻璃镜制造一事更加上心,甚至整日整日地待在工匠作坊里,甚至亲自守在高温的熔炉旁,甚是拼命,谁都不知道她为何要这么心急,可是谁都阻止不了她,包括皇上。 到了这种时候,偏偏还有人不肯放过她。 这日,她正与工匠商讨一个问題,锦云嬷嬷急匆匆赶來:“娘娘,刘嫔娘娘正在永宁宫,说有急事,请娘娘速速回去。” 自将后宫之事全部交给刘嫔打理之后,她和刘嫔两人皆忙得不可开交,平日里也沒多余的时间相聚,这次为何这么急,而且若是刘嫔有事,应当是刘嫔过來找她,断沒有让她回去见她之礼。 她挥挥手,命工匠们先下去,蹙眉问道:“可知是什么事?” “具体何事奴婢不知,只是除了王才人,其他几位主子也都到了,而且听说已经去请皇上了。”锦云嬷嬷答道。 王才人?请皇上?看來不是小事了,她接过宫人递來的湿巾,擦了擦手,便往永宁宫去了。 还沒进宫门,就感觉到一股不同往日的沉闷气息,一根梨树的枝子堪堪的伸到宫门外,枝叶繁茂间,原本青涩瘦小的的梨果不知何时,已经变成嫩黄色,已经熟了。 “这梨子终是熟了,锦云嬷嬷,晚些时候命人摘了,尝尝鲜,记得把第一个留给柒默。”她淡淡的语气里,是不着痕迹的叹息,这些人就这么等不及么? 长叹一口气,带着惯有的浅淡笑意,她步履坚定地往宫内走去。 一身明黄龙袍的皇上已经到了,后宫其他妃嫔无一不正襟危坐,脸上是或紧张或戏谑的神情,就连许久未见的皇后和袁妃亦赫然在坐。 这场景倒像是审犯人,呵,这么多人大张旗鼓地等在她的永宁宫里,像等犯人一般等着她,真是笑话。 她朝一脸紧张的刘嫔浅浅一笑,继而朝皇上和皇后微微一福身,不顾皇后冷冷一哼,便自顾自地在皇后下位坐下。 “王才人,有什么话你就跟皇上如实禀报吧,皇上会给你做主的。” 皇后坐在皇上身边,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冷冷的眼神从在座每个人脸上一一扫过,定在她身上时,闪过浓烈的憎恨,藏都藏不住。 竹蕈的死她求皇上下令先不告诉皇后,但是皇后几个月不见竹蕈,心内不安,不管竹蕈是否无恙,这笔账自然是要算在她头上的,是呵,竹蕈的死可以算在她头上,那柒默和清荷的死,还有她的孩子她的身子,这些帐又该算在谁头上? 她视若无睹,看向王才人,几个月的身孕让她身子丰满了些,面色较之从前也红润了些。 只见她眼神有些躲闪,却又似下定决心般,道:“臣妾今日上午觉得身子不适,因身怀有孕,不敢大意,便请了梁太医來,梁太医说……” 说到此,王才人一顿,余光瞄了她一眼,转眼面对皇上时却红了眼眶,郑重其事地跪在地上道:“梁太医说臣妾每日膳食之中有毒!事关重大,臣妾害怕,所以只好奏明此事,请皇上为臣妾和腹中的孩子做主!”
“什么?!”皇上脸色微变,目光转向一旁的梁太医,问道:“怎么回事?” 早就侯在一旁的梁太医上前一步道:“回皇上的话!才人娘娘每日膳食中确实含毒,此毒是一种慢性毒药,此为江湖中流传之毒,极不易被人察觉,中毒之人轻则失眠多梦,噩梦缠身,若是中毒之人为孕妇,长期下去,则会致使死胎、畸形!” 语惊四座,每个人都不由倒吸一口气,唯独她,对于江太医的医术,她毫不怀疑,若真是有此毒,江太医又如何未曾察觉,而王才人若真中了此毒,为何面色又如此红润。 “荒唐,在这皇宫之中,怎会出现这种江湖中流传之毒!”皇后厉声喝止道。 梁太医垂了头,猛地跪倒在地道:“微臣句句属实,不敢欺瞒皇上及各位娘娘!” 皇上脸色亦是一沉,看不出情绪。 “啊,难不成宫中有人与江湖之人有何來往不成?”袁妃故作惊诧大叫道。 她冷眼看着这一切,江湖之人,此言暗指谁其实都清楚吧,看來南若宸又要被她连累了。 “那王才人如今可好?”刘嫔不多理会皇后和袁妃的发问,急切问道。 如今后宫之权在她手中,若是真出什么事,她难辞其咎,亦不知如何向贵妃娘娘和皇上交代。 “回皇上,才人娘娘中毒并不深,只要微臣开几服药,便无大碍。”梁太医拱手答道,满脸自信的表情。 皇上颜色稍缓,众人亦松了口气。 “王才人,江太医乃咸福宫安胎太医,江太医可知道此事?”她似不经意般问道。 皇上依旧未曾抬头,淡然道:“江太医请旨回乡省亲,朕准了,昨日已动身启程了。” 她心下明了,原來如此,倒也难怪了,也难为这些人这么短的时间便策划出此事,多等两天都不耐,却就是这份心急,才留下这么多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