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扮猪吃虎(上)
他走了,有好几天沒有到永宁宫來,但是几天后又是每天都來,但是她并不搭理他,皇上來的时候,她当他不存在,不叫他也不跟他说话,一个人做自己的事。 通常也沒有什么可以做的,依旧像从前一样,抚琴调丝,读书练字,其实她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才好,要她忘记之前的一切与他像从前一样相处,她做不到,要她恨他怨他,她却发现自己的恨那么无力。 他就坐在对面看着,神色中,那般的无奈与哀痛。 他也会痛吗?哼。哀兵政策对于她來说,已经沒有什么用的,她早已经想通了,不要再去贪恋这淡薄的爱。 同一间房,很小,但是彼此间的关系,却是,却是沉闷冗长,谁也不敢进來侍候着。 “歆儿……”他轻声地叫,眼中带着一些憔悴。 她依旧沒有任何回应。 “歆儿……”他的声音大了些:“沈昭仪和孩子的事,查得差不多了,但是柒默死了,我不相信她一个人能做到这些的。歆儿……”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有什么人算计她,她也不在乎。 她打断他的话,眼神越过他对外面喊着:“筎肆,房里空气有些闷,你剪两枝梨树叶子來养在屋子里,好借它的清香味儿,扫扫屋里头的浊气。 他有些无奈,沉重地叹息一般,现在才觉得要后悔吗?但是他伤她,何其的深,她从來沒有做过那么卑下的事,南若宸的事也好,沈昭仪的事也好什么,她都知道,但是她之前什么都不说,以为这样可以伪装他们还和从前一样,可是他不信她。 现在的他,想要挽回以前的关系,只是他一个人在想,她真的累了。 大多数的时候,他只是静静地坐着,听她弹琴,看她读书,也不说话,或许也是不知道怎么说吧,她所说的那些事情他确实暗中都调查清楚了,真相总是对歆儿不公平,但是他作为君王,有太多无奈,而这一切,他不知道如何向她解释。 窗外,他特意为她种的杏花树已经被她全移走了,如今那梨花已经谢了,青绿的枝叶已经浓密起來,枝叶间摇曳着一个个青涩的小梨果,他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他们为什么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皇上……”张公公在门口小心地说话,似乎有什么急事,却又不忍打破这一份静谧,怕惊扰了皇上和礼妃。 皇上看了她一眼,悄悄走出去,张公公小心道:“皇上,皇后娘娘说身子不舒服,要皇上去一趟。”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她还在看书,似乎有些沉浸,沒有听到张公公的话,他微微叹气,道:“走吧……” 待他的身影走出视线,她放下书,苦笑一声,他在,她又何尝看得进去一个字,转身望向窗外,梨树下那一抹明黄的身影,显得那般落寞,可是他何苦落寞? 沈昭仪带着她腹中的孩子已经按皇妃的仪制下葬,可是她沒有再他眼中看到一丝悲伤,那可是他的孩子呵,他怎么能不悲伤?那么是不是,她的孩子走的时候,他也是不悲伤的,所以他才能瞒得那么好,滴水不漏。 但是她又问自己,如果他为沈昭仪和她的孩子悲伤,那自己又如何作想?是不是更难过?她不知道……自己永远都是这么矛盾的,不是吗? 以他的能力,如果他想查,事实真相一查便知道了吧,可是他一点动静都沒有,难道这黑锅,柒默就背定了吗?虽然在她的坚持下,柒默沒有被扔去乱葬岗,可是,我不杀伯仲,伯仲却因我而死,她心里始终觉得对不起柒默,这种愧疚感让她很沉重。 虽然已经是六月了,可不知为何,天气还是有些湿冷,晚上,便更加清凉,她着一身素白寝衣,身子越发单薄了,谁说过,素白是守丧才能穿的,那就让她为柒默祈福吧。她笑,冰冷的笑,她就喜欢这素白,沒有一丝瑕疵,沒有一点肮脏,干净纯洁…… 门口,忽然传來重重的踢门声,她从半掩的窗棂蹙眉望去。 远远的,锦云嬷嬷大喊:“这么晚了,谁这样大胆,也不知道这是永宁宫么?”
不耐地披了衣服去开门,正准备骂着,却一眼看见來人,满脸惊恐,急忙勾下腰去:“皇……皇上……” 他满身酒气地进來,让她蹙起的眉又紧了些,吩咐人端了醒酒茶來。 “不喝,醉了更好,醉了更好……”他一手挥开醒酒茶,脸通红通红的,此时的他已经换上了一身皂白的衣衫,烛火下投下的阴影,与她的重合在一起。 “皇上不是去坤宁宫了吗?怎么喝了那么多酒?”她有些苛责地问一旁的张公公。 “回娘娘的话,皇上……皇上进入去坤宁宫一会子就出來了,回到乾清宫就一直喝酒,奴才们又不敢劝。皇上睡觉的时候叫着头痛要到永宁宫里來,闹得久些,奴才就半夜带着带皇上过來了。”张公公清楚地说着,不敢有什么隐瞒。 她摆摆手,示意他们出去。 他跌坐在床前傻笑:“歆儿,歆儿……”口中不断喊着。 她心里微微一震,却沒有应他,想必是喝了好多,一头倒在被子边,蹭了蹭打了个酒嗝呢喃道:“母亲,朕把自己最爱的人,怎么竟然给弄丢了,要怎么样,才能找回來?我们怎么成了这个样子?母亲,我好痛,心好痛。” 或许是因为想起了母亲贤妃,他的手紧紧揪着左边胸口,眼角似乎渗出了泪,她看不清楚。 她心里一阵难受,是啊,我们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房里那淡淡的光,照得迷蒙,他脸贴着枕头,用力扯着衣服,眉头锁得紧紧的,道:“难受,好难受……” 她长叹一口气,将桌上的醒酒茶端來,他睁开迷蒙的眼睛,却一手挥了过來,将醒酒茶全部洒在她的衣服上,她素白的衣裙上,立马染上暗黄的茶汤,她苦笑,再干净纯洁的东西,也终会染上污渍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