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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苏军进驻外蒙古 孙中山越飞宣言

    【史要】苏俄驻军外蒙古,越飞、顾维钧恢复中苏邦交谈判;《孙文越飞宣言》……

    却说,苏俄驻华特命全权代表越飞来华,为的是恢复苏俄与中国的邦交。

    原来,十月革命后的苏俄经历了艰难的国内战争时期;最后,苏维埃红军击败了由俄国保皇党等组织的白卫军与众多国家的联合武装干涉,才使苏维埃政权得到了巩固。虽然,苏俄渡过了国内战争的艰难时期;但是,由于苏俄的政权性质不同于西方资本主义国家,也就仍长期受到西方各国的抵制而不予承认;故而,苏俄亟需与各国政府恢复邦交关系,以改变孤立状态。

    由于中国的北洋政府对于苏俄曾经发表的《对华宣言》,至今尚未做出正面回应;于是,一九二二年七月二十六日,苏俄任命阿道尔夫·阿卜兰莫维奇·越飞为驻华特命全权代表,前来中国欲与中国政府谈判,谋求恢复中苏邦交。

    当时,中国存在南、北两个皆名为中华民国的政府。但由于孙中山领导的处于广东的中华民国政府,因粤军兵变而处于瘫痪状态,连孙中山自己也被迫离开广东回到上海了。

    而定都北京的中华民国政府,虽然几易其主而今被直系军阀窃取了;但毕竟是自从辛亥革命推翻满清皇朝以后就成立而存在了的,至今仍被国际社会所承认;况且,北京政府已行所谓的法统重光,似乎具备正统性;所以,北京政府比起孙中山的南方政府来,其对于中国的代表性也就显得较为名正言顺。

    因此,越飞打算暂不与孙中山接触;而是直接飞往北京,去与尚可算是能代表中国、名亦为中华民国政府实是受直系军阀cao纵的北洋政府谈判了。

    而北洋政府虽然一直来跟随西方列强起舞,不愿承认苏俄。然而,十月革命胜利已过去多年了,苏俄政权已经巩固难再撼动;且苏俄毕竟是一个横跨欧亚的大国,中国与其紧邻,岂可长期无视其存在?而刚结束不久的华盛顿会议上,西方列强终于全面而具体地讨论了中国提出的废除不平等条约等问题;并签署了《关于中国事件应适用各原则及政策之条约》,明确规定:“尊重中国之主权与独立,以及领土与行政完整。”从而,推翻了《中日民四条约》即《二十一条》及巴黎和会上签订的《对德和约》即《凡尔赛和约》中有关中国山东问题的条款;迫使日本吐出了他的战利品,将山东半岛归还给中国。

    如此,算是让北洋政府挽回面子而脸上光鲜了许多;代表中国出席华盛顿会议的王宠惠、顾维钧等人也因此觉到了荣光,颇受国人赞誉。所以,华盛顿会议确实让中国人感到扬眉吐气了;因为,这不仅让中国收回了山东半岛;而且,世界从此开始正视中国了。

    此后,北洋政府觉得自己的腰板似乎硬了许多,开始趾高气扬起来也乐于与外界打交道了。

    而中国与苏俄之间也尚有诸如外蒙古、中东铁路等问题存在,北洋政府也正希望能通过对等谈判解决这些问题,以期收到与华盛顿会议上解决山东问题同样的效果。

    因此,当越飞前来北京谈判时,北洋政府觉得不该再推诿了;于是,以礼相待,由已任外交总长了的顾维钧与其谈判。

    开谈前,越飞专程去了一趟洛阳,与直系军阀首领吴佩孚晤面。

    因为,越飞知道,北京政府实际上由直系军阀cao控;而吴佩孚虽然没有在政府中任职,但凭着他的实力,却是一位在直系中能呼风唤雨的实权人物;所以,越飞先去与他接触,测一下北京政府这潭水的深浅。

    而此时的吴佩孚,也正竭力想标榜自己;在将黎元洪从新扶上台行法统重光的同时,对于已在其掌控中的鄂、豫等地推行了所谓的开明政治。特别是,当其治下的京汉铁路工人要求成立俱乐部时,吴佩孚表示了宽容而没加阻挠。

    如此,在国人眼中,吴佩孚虽是军阀,却也是一位难得的民主、开明、宽容的治世能人,一时间倒是确实让其捞取了较好的声誉。加之吴佩孚治军有方,能击败奉军而独掌乾坤,在军、政界中颇具威望。

    所以,洛阳之行后的越飞,也对吴佩孚甚是好感印象颇深;因此,越飞在向其上级报告时,曾称颂吴佩孚为正在成为核心政治领导人物;以至于苏俄中央领导层也对吴佩孚有了好感,并一度看好于他且有与其建立良好关系的意向。

    然而,当越飞回到北京与顾维钧正式开始谈判后,越飞的高兴劲就没了。

    因为,谈判一开始,顾维钧开门见山地提出了“欲恢复中苏邦交,须得先解决外蒙古与中东铁路问题”;越飞顿时觉得如同被当头泼了一盘冷水,预感到谈判必定棘手了。

    因为,顾维钧是代表北京政府进行谈判,但真正在后面cao控的却是直系军阀中的实权人物吴佩孚等人;所以,当顾维钧在谈判桌上抛出如此棘手的几个问题后,马林立即觉到了难以期待北京政府中的实权人物能表现出对苏友善;因此,一度对吴佩孚的好感也就荡然无存了。

    此时,苏俄在外蒙古以“保护蒙古人民革命政府”之名驻有军队;北洋政府中的实权人物无论是曹锟、吴佩孚还是张作霖,都只能仅是在嘴上表现些强硬,却谁也没敢出兵去与苏维埃红军较真,令北洋政府一筹莫展徒叹奈何。

    而今,越飞来华谈判欲求恢复中苏邦交,北洋政府也就将它作为谈判桌上的筹码提出来了。

    而所谓的中东铁路问题,则无非是中国政府要求苏俄兑现曾经做过的承诺归还中东铁路。

    因为,苏俄曾在《第一次对华宣言》中表示:“苏维埃政府愿意把沙皇政府从中国人民那里掠夺的或与日本人、协约国共同掠夺的一切交还给中国人民。”

    虽然没有直接提及中东铁路,但所言一切,当然也就包括一八九六年沙皇俄国与满清皇朝签订的《********》及据此修筑的中东铁路。

    中东铁路始筑于清光绪二十二年,当时是以中俄共同防御日本为藉口,由沙皇俄国将西伯利亚铁路从俄国的赤塔向东延伸,越境后经中国的满洲里修筑至哈尔滨;然后,再以哈尔滨为中心分别朝东、南方向延伸。东向经中国的绥芬河后,至濒临太平洋的滨海城市海参崴,此为干线;南向则经长春、奉天后,直达辽东半岛最南端的大连,此为支线。一九○三年七月十四日全线通车,始称东清铁路;民国后改称为中国东省铁路,简称中东铁路。因中东铁路贯穿中国的东北三省,沙俄通过这条铁路,曾将其势力范围一度扩展到了中国的蒙、满地区及辽东半岛。

    然而,在一九○四年的日俄战争中,因俄国战败而被迫签订日俄《朴茨茅斯条约》,中东铁路支线的长春至大连段被日本攫取,并被改称为了南满铁路。不过,长春以北的铁路仍为沙俄帝国所有,且仍称中东铁路。

    十月革命后,苏俄替代了沙俄帝国;但是,因新生的苏维埃政府要对付国内外反苏维埃势力的联合武装进攻而无暇东顾;所以,中东铁路一度仍被沙俄在中国东北的残余势力所盘踞。

    一九一九年,刚取得十月革命胜利后的苏俄发表《第一次对华宣言》;但是,北洋政府没有正面回应,也就错过了收回中东铁路的机会。

    一九二○年三月,中东铁路工人罢工,要求沙俄任命的铁路局长辞职;北洋政府则趁机下令接管中东铁路,宣布与旧俄罗斯断绝一切关系。

    而此时的苏俄,因列宁遭暗杀后身体严重受损每况愈下,难以主持中央工作了;苏俄以五人主席团为核心的中央领导层,虽然仍在输出革命并期望苏俄式的无产阶级革命能在全世界取得胜利;但是,已开始更多关注苏俄本国利益了。在对华政策上,不再像列宁那样慷慨大方,有了明显的倒退。

    特别是,当中国的北洋政府下令“接管中东铁路”时;苏俄立即做出反应;于当年的九月二十七日,发表了《第二次对华宣言》,针对中东铁路明确提出:“需要另行签订使用中东铁路办法的专门条约。”却只字不提归还了,这显然是对《第一次对华宣言》的倒退,这令中国政府与国人深感不悦。

    所以,顾维钧也将它作为先决条件摆到了越飞面前。

    其实,越飞来华,除了负有修复中苏邦交的使命外,本也想涉及外蒙古问题;但苏俄想要的是,中国政府能允许其继续在外蒙古驻军,而非撤军;想不到顾维钧将了他一军,非要苏俄撤军不可;如此南辕北辙,也就难解症结了。

    而对于中东铁路问题,越飞则以“中国政府对《第一次对华宣言》没有及时回应,现在已另有《第二次对华宣言》了”为由,对于《第一次对华宣言》所做的承诺不认账了,只愿按照《第二次对华宣言》所言“另行签订使用中东铁路办法的专门条约”;如此,同样是针尖对麦芒了难有结果。

    谈判期间,越飞曾赴长春参加了一次苏日会议,致使谈判一度中断。

    北京政府担心苏日间或会有甚不可告人勾当,故警告越飞:“苏俄与日本的长春会议,不得涉及中国的领土与主权。”但越飞却不置可否。

    于是,北京政府则宣布了“自一九二三年一月起,停止支付庚子赔款的俄国部分”,这却令苏俄不乐了,越飞也就提出抗议。

    然而,顾维钧严正指出:“此乃依据加拉罕的《对华宣言》,庚子赔款早该终止。”也我行我素没予理会。

    就这样,自一九二二年八月开谈至一九二三年一月,中苏谈判断断续续的持续了约五个月;终因双方意见严重分歧却又都坚持己见不肯让步与妥协,致使谈判陷入僵局而久谈无果。

    而此时,孙中山发动的对陈炯明的讨逆军事行动已经成功,其领导的中华民国政府将重新恢复生机;因此,正陷于谈判僵局中的越飞也就打算转向,去与孙中山晤谈了。

    此前,因马林与孙中山有过多次接触;越飞已从马林处有所了解,知道孙中山对于苏俄的态度较北京政府来得友善。虽然,西方列强还未承认孙中山的中华民国政府,但他毕竟曾是首任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现今的南方政府已有了较完整的架构,可与北洋政府抗衡。所以,越飞想通过与孙中山晤谈,获取他所需要、而未能从北京政府处得到的东西。

    于是,越飞以“来华多日,身体不适,须养病”为由,终止了与北京政府的谈判;然后,南下赴上海去与孙中山会晤了。

    一月十七日,越飞在张继的陪同下抵达上海;然后,即前往莫利爱路二十九号孙中山的寓所,与孙中山晤面。

    此时,孙中山正为讨逆成功而高兴,也乐于与越飞晤见。

    而一个月前,即一九二二年十二月三十日,苏俄与白俄罗斯、乌克兰、立陶宛、格鲁吉亚、哈萨克斯坦等十五个加盟共和国共同组成了一个联邦制的国家,即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简称苏联。因而,此时越飞的身份又加上了一个苏联外交副部长的头衔;于是,越飞具备了正式外交官的身份。

    一直来,孙中山的中华民国政府从未被国际社会、特别是英、美等西方列强所承认,令孙中山苦恼万分。而今,苏联却来了一个破冰之旅,派遣一名外交官来与他晤谈,这岂不意味着苏联政府欲承认他的南方政府而开始政府间的对话了,这对于一直被西方列强鄙视与冷落的孙中山来说正是求之不得且乐于接受的。

    且孙中山对于苏俄早有好感,并与列*宁保持着长期的书信交往,有较好的感情基础;因此,对于越飞的到来,孙中山表示出了特别的兴趣与友善。

    两人晤谈情投意合,气氛显得十分融洽;当然,双方不可避免地也谈及了外蒙古与中东铁路问题;但是,没有出现越飞与顾维钧谈判时的紧张气氛,且无多大分歧而达成了一些共识。

    一九二三年一月二十六日,孙中山与越飞经过数天晤谈后,决定在上海《大陆报》上发表一个《孙文越飞联合宣言》简称《孙文越飞宣言》,以阐明两人就中苏关系及在共同关注问题上的各自观点。

    《孙文越飞宣言》中,越飞没有回避有关苏联在外蒙古驻军及归还中东铁路的问题,只是措词委婉留有很大的余地。他原则性地重申了“苏联政府愿意抛弃沙俄帝国时期对华一切《条约》及强索的权利”,并准备“在此基础上,另行开始中苏交涉”;同时,表示“苏联政府决无使外蒙古脱离中国之意图”。

    越飞的这番表白,可谓是旧调重弹无甚新意,只能算是对遭受了过多伤痛的中国一种抚慰而已。

    而孙中山对这两个问题的态度较为直白没加任何掩饰,他对于苏联在外蒙古驻军的问题,直言道:“因北京政府庸弱无能,若是苏联撤军,白俄就会乘虚而入,外蒙古的境况则会更遭;因此,苏联不必急于从外蒙古撤军。”而对于中东铁路问题,孙中山则也认为“只能于适当之中俄会议始克满意解决”,而“目前只宜于该路之管理上,由两国政府不加成见地协商暂时改组”,且“不得损害双方之真实权利与特殊利益”。

    也就是说,孙中山在两个问题上都采取了维持现状的态度。

    同时,孙中山还特意提到了,中东铁路协商改组时,应与张作霖将军商洽。孙中山之所以要提到张作霖,那是因为张作霖是反直铁三角之一,且中东铁路又正是处在他的地盘上;孙中山自然得记起并提到他,且也乐得给这位张大帅卖个人情让他当一次场上人;且如此,还能借奉系之力防阻直系染指其中;所以,孙中山这么一句,倒算是走了步一箭双雕的妙棋。

    孙中山能这么表态,正是苏联所希求的。

    因此,越飞也慷慨地向孙中山做出保证:“中国当得俄国国民最挚烈之同情,且可以俄国援助为依赖。”

    越飞的这一保证,也正是孙中山所渴望与需求的;如此,俩人可谓是各有所得了。就这样,俩人一拍即合,遂将双方的意愿与达成的共识以《孙文越飞联合宣言》的形式公布面世。

    《孙文越飞联合宣言》的发表,奠定了孙中山领导的国民党与苏联之间的关系,并在已有基础上更进了一步。

    从此,苏联开始重视并热衷于跟孙中山打交道了,并决定帮助他实施北伐统一中国,以使其成为中国唯一的合法政府。

    而孙中山呢,则也决定了要联合苏俄;并希望通过依靠苏俄的帮助后,完成其为之奋斗多年且至今尚未实现的建立大一统的中华民国之大业。

    所以,《孙文越飞联合宣言》的发表,对于国民党来说收获巨大;因为,孙中山的中华民国政府终于在国际社会中找到了一个盟友,不再孤立无助了;且随之而来的苏联即将给予的道义与物质上的资助,将会使国民党实力大增腰板硬了;如此,北伐成功、统一中国也就指日可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