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圣人无徒
太阴星上，冰树银花，霜草含露，清雅桂花香飘万里。 星球正中，灵花深处，一座冰玉为骨的宫殿，闪耀着淡淡清光。 嫦娥带领着众仙来到宫殿之前，转目说道：“广寒宫中，禁制万千，借诸天星斗之力，纵然圣人亲至，短时间内也难以突破，孙大圣就在这宫中潜修吧。” 猴子盯着冰玉宫殿看了一会，摇头说道：“这宫殿内阴气太重，对你来说是好事，对我来说却不然。更何况，我本心也不愿在一座监牢中修行。” 嫦娥摇了摇头，没有强求，淡漠说道：“路是自己选的，那就祝你好运。” 猴子收起了手中铁棒，转头看向白骨精：“我们去桂花林吧，在吴刚家中浅住几日，容我洗炼至宝，感悟大道。” 最终，众仙还是来到了桂花林中。白骨精红衣胜血，行走在或纯白，或浅红的桂花之中，始终牵扯着猴子和二郎神的眸光。 来到桂林中心，一身青衣的猴子施施然坐在铺满桂花的地上，双手胸前结印，微微闭上双眼。 白骨精召唤出红炉清酒，放在青玉桌案之上，指尖弹出不灭灵火，将酒温热，摆好白玉瓷杯，邀众人同饮。 “白骨，对不起，接下来我怕是不能再与你同行了。”二郎神的神魂坐在白骨精对面，明暗不定，气息飘忽。 白骨精静默了片刻，轻道：“没关系，其实这样也好。没有天道的钦定，西行路就是一场灾难，无论对方的修为有多么强大。你应该感到庆幸，至少自己还活着。” 二郎神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对着天篷说道：“说实话，之前我并不怎么相信白骨刚刚说的那个传闻，可是事实如此，容不得我去怀疑。你妻翠兰，亦是没有名额，以后更需多加小心。” “我们已经经历过一场劫难了。”天篷平静说道：“而且，一般情况下，我不会让她离开槐宫，陪伴我们一起前行，情况还不至于太糟糕。” 二郎神颔首，抬目望向猴子，眼眸深处仿若燃烧着熊熊烈焰，心道：“大罗啊，还真是了不起的成就。不过别得意，我不会让你嚣张太久！纵然无法再掩盖下你的光芒，那么日月同辉便是我的追求！” 桂花飘落，二郎神身躯渐渐虚幻，了无痕迹。 “和猴子生活在同一个时代，对于心高气傲的他来说，恐怕是一种折磨吧。”看着面前空了的酒杯，天篷叹息说道。 “我不这么想。”白骨精摇头说道：“正因为他心气太高，猴子反而会成为他不断前进的灯塔，成为他不断变强的信念。日月同行于空，各放光明。” 沙悟净端着酒杯，看着毫无声息的猴子：“这颗大日太过于辉煌，月亮恐怕也无法比拟他的光芒。话说回来，木秀于林，恐非好事啊！” 闻言，白骨精脸色微变。 西天，光明境，八宝琉璃池中。 一朵金莲长在碧清的泉水中，长长的莲茎随风晃动，莲台摇曳，上面端坐着一尊圣佛，浓眉大耳，慈面善目，寂静注视着面前水镜中的场景。 “世尊，这只猴子的潜力实在太过恐怖。现在便要成就大罗，以后的漫长光阴中，谁能预料他能够走到哪一步？最关键的是，他对佛门一直保持着仇视态度。”莲台下方，赤着一只胳膊的迦叶尊者恭敬说道。 “你看起来有些想法，不如说说看。”如来收回目光，看向数万年来一直随侍在自己身边的弟子。 “不能让他进阶大罗。”迦叶神情坚定地说道：“最好，从根本上断绝这种可能！” “你能做到吗？”如来淡淡问道。 迦叶一时语塞，半晌，苦笑道：“尽管比他早出生无数年份，但是事实就是，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他的一合之敌。” “你做不到，西天绝大多数的人都做不到。我，燃灯，观世音等人虽然能够做到，但是付出的代价会超出想象。”如来轻道：“不知为何，有一个念头在我心中越来越清晰……西行之路，那不显山，不露水，神秘莫测的须菩提，才是目前最大的赢家。” 迦叶一怔，心中猛地一颤：“您是说，白骨精和猴子，都是须菩提的棋子？” “说不清，我从来就没有看清过须菩提。”如来摇头说道：“但愿他以前对弟子们的爱护都是真的，但愿他对白骨精和猴子的感情是真的，假若他真的冷血，以两妖为棋，连我都在担忧未来。” 迦叶沉默了很久，深吸了一口气：“既是如此，就更不能任由猴子突破了。棋子的强大，会让棋手变得更加强大。世尊，弟子想要试试。” “哪怕，你会如同灵吉一般陨落？”如来反问。 “为了佛门的兴盛，九死不悔！”迦叶斩钉截铁地说道。 看着他决绝的离去，如来微微抬目，心道：“西天有数不清的勇士，愿意为佛门赴汤蹈火，谁也无法阻止佛教的扩张。天上地下，以佛为尊，唯我独尊！” “老师，我们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孙悟空突破？”云层深处，八景宫中，玄都蹙眉说道。 太上轻笑，以浮尘打了他的头颅一下：“痴儿，真正的强大，是靠着自己修行过来的，而不是一昧的斩杀天才。无为的真谛不是无作为，而是有一颗超凡的心。你此刻忧心于猴子的天资和强大，想要靠杀戮来获取安心，你的境界便落了下乘，将来难以超越对方。” 玄都有些难以理解，甚至觉得太上有些优柔寡断。在他看来，将敌手扼杀在摇篮之中，不给对方成长的机会，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只可惜，不管他怎么想，都要按照太上的意志来做。因为对方是他的师傅，如今星空下的最强者。 其实，他不清楚的是，看到他不懂装懂的样子，太上眼中反而闪过一道失望。 玄都是他目前为止，最看好的弟子，但是依旧无法继承他的衣钵。 圣人的传承，最珍贵的从来不是仙经秘法，法宝神器，而是一种精神，谓之为大统。诚如生命真谛于女娲，礼法大义于元始，杀伐应心于通天，唯我独尊于如来…… 长叹息，圣人无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