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本分和规矩
太明宫,御书房外,齐刷刷跪了五六个身穿黄紫官袍的公卿,这些个平日里在长安城能够昂着头走的大官们,此时却都低着脑袋,后背尽皆被汗水浸湿,有的额头上更是一片青紫,可见之前已经是拿脑袋撞地求见了。£∝, 不过御书房的大门依旧关的严严实实,手在门口的小太监们目不斜视,不过看他们鼻子和额头上的汗水,可见被这么一帮少说也是郡公的大佬们面前站着,压力不小。 长平郡公谋反,除了南城那些兵将们,最心慌的莫过于这帮跪在御书房外,平日里和张凉关系颇好的公卿了。 这帮人估计心里都在骂娘了,骂那张凉放着好好的郡公不干,偏偏要听那娘们和术士胡言软语玩谋反,就他南城那五千守城卒,都用不着羽林军出马,其余三门赶来的兵马就能把他给灭了。 更何况那城外还有一千黑云骑,估计两个来回就能把五千人碾压完。什么天下共主,弓长之主当别都,完全就是个笑话。 除非他能将四门守将都联络上,封锁长安,而且羽林军中要有人策应,令其自顾不暇,开了皇城门杀进去,这才有可能将长安夺下。 当然这也只是说一种可能,毕竟黑云骑虽然是重骑兵,可也撞不进长安城的城门,要是四门守军和羽林军都叛了,那靠着云台司也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当然,以张凉的能力别说策反羽林军,连那其他三门守将都搞不定,而且他这些年治军颇为散漫,怕是连手下那几千守城兵马都不一定能够调动起来谋反。 至于这事谁能做到,那些跪在御书房外的人仔细一想,心里跳出一个人选,低着的头不禁低的更深了。 当年先帝染疾暴毙,长安四门一夜间全部关上,尔后当时还是晋王的燕帝入宫,召集百官宣读圣旨,三日后便登基昭告天下。 如果说现在长安城里谁能够做到这样,那位襄王殿下或许有点可能,当然这种想法只能埋在众人的心中,无人敢言。 御书房外跪着的公卿没有得到陛下宽恕迟迟不敢离去,而紧闭房门的御书房中,身穿蓝紫色常服的燕帝正站在窗口,看着不远处站在树梢上的一只麻雀。 在他身后微微躬身站着个穿着一身白衣的男子,神色平静淡然。门旁还站着个穿着穿着大红圆领宽袖袍的中年太监,双手拢在袖子里,脸上一直挂着谦卑地笑容,就算是没有人看他也一样。 御书房里沉默了许久,那身穿白衣的上官雨亭和大太监冯元一便是一动不动地站着,丝毫声响都不曾发出。 “上官,你说张凉他真的是想谋反吗?”沉默了许久的燕帝开口说道,目光依旧落在那只麻雀身上。 “回陛下,张凉私养五百养子,已经是接近郡公府兵之限,若其无反义,有岂会这般行事,更不会暗示术士编写虚构谶语。”上官雨亭平静答道。 燕帝听此,眼帘微垂,请叹了口气道:“当年侯君季被贬出长安,朕虽知其有反心,但念起随朕征战多年,立下不少功劳,故张凉入宫言侯君季意欲挑拨他谋反,也只是让他不必多言。虽然侯君季因谋反已伏诛,没想到张凉也是踏上了这条老路,甚至比侯君季的心还要大。” 上官雨亭沉默着没有搭腔,而燕帝也是依旧自顾自地说道:“五百义子,不为谋反又为何,张凉外敦厚而内怀诡诈,朕念起功勋卓著,而封其郡公,令其守南门,还是喂不饱他的野心。 这天下只有一个,朕当年那般艰险才得到,又岂能拱手让之,觊觎之人实在该死,实在该死啊。” 御花园中站在柳树树梢上的麻雀振翅而飞,燕帝的目光也是渐渐变得凌厉而威严,转身看着上官雨亭声音微冷道:“传朕旨意,令三司彻查此案,不可姑息一人。明日早朝议此事,百官皆要到场,否则入罪。” 上官雨亭和那冯元一同时躬身应了一声。 燕帝挥了挥手,脸上露出了一丝疲惫之意,轻声说道:“上官,长安安逸了太久,看来不少人都忘了本分和规矩了,趁着这事,教教他们吧。”
“是。”上官雨亭低头应了一声,向着门口走去,门外的小太监连忙开门,让上官雨亭走出门去。 “陛下,门外的那些贵人们……”冯元一躬着身轻声问道。 “他们喜欢跪就让他们跪着吧,要是心里没有鬼,此时也用不着来这表忠心。朕乏了,摆驾回乾元殿。”燕帝声音微冷道,拂袖向着门口走去。 御书房的大门缓缓打开,燕帝冷着脸走出门去,冯元一微微躬着身跟上,一旁的小太监们也是抬来了龙辇。 那些个跪在御书房外的公卿们连忙大声表忠心,还有人不停磕着头,额头都磕出血来了,只是燕帝连一眼都不曾看过来,全成了无用功。 龙辇走远,跪在御书房外的众人相视一眼,皆是面如死灰,沉默了一会才是相互搀扶着站起身来,轻声说了几句话,向着宫外走去。 …… 修德坊,襄王府,此时府门四闭,门口连家丁都没有一个,只有两只雄伟的石狮孤零零站在门口。 和空旷的府外相比,占地极广的襄王府里,此时却是有不少人神色匆匆地往来走着。 府里的丫鬟仆人一早便是被警告呆在房间里不要出来,襄王下人的规矩极严,除了厨房那些必须的仆人,其他家丁都在自己房里呆着,因为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是担惊受怕地呆着。 而在襄王府的最中心,一处僻静的小院里,有间没有开窗的书房,昏暗的房间里只点着一盏油灯,将这个不算大的房间照亮。 房间里的东西不多,一张书桌,两张椅子,书桌后的书架上只放了十几本书。因为没有窗户,房门又是紧闭,所以显得有些压抑。 而此时房间里只有两人,一个身穿紫色常服的年轻人,一个眉毛一长一短,眼睛很小,一副贼眉鼠眼模样的干瘦中年人。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