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宁静而致远

    桃花坞比恬素阁大上许多，也名副其实。虽然已是盛夏，却依旧有三三两两的桃树满盛桃花，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染红大半边的桃花坞。

    青竹搭建的屋舍，檐角上翘，桃树围了整个青竹屋舍，廊檐之下挂着花藤，缠着廊檐房梁，紫色花瓣细碎散下，铺展成浅紫色地面。

    萧梓旭此间正坐在铺满紫色碎花的廊檐下，绯色长袍松垮挂在身上，衣领大敞，露出一片麦色肌肤及精致锁骨。鸦发铺散未束，与绯色交替相映，有几缕黏在胸前裸露的肌肤上，凤眼微敛，唇角泛着桃花，一派惬意。

    听到脚步声，萧梓旭掀开眼帘，笑着道，“妹子来接你家小丫鬟了？”

    “那丫头我瞧着三哥调教不错，便先留在这了。”

    “也好。”萧梓旭打了个响指，目光却在她身上流连，“说吧，什么事？”

    萧芷素顺势坐在长廊竹椅上，抱起小白坐在自己膝上，直言不讳道，“这是小白，萧梓白。”

    萧梓白？萧梓旭眉头一紧，唇边多了几分玩味。倏尔端正坐姿，仔细端详小白，凤眼里风起云涌，最后定格在萧芷素淡然的面容上，一本正经道，“素素，你别告诉我这是你儿子，我外甥？”

    啐他一声，萧芷素刚要开口骂他，却不想小白先抢着道，“不许你胡说，这是我阿姐！”

    萧芷素揉了揉小白的头顶，哭笑不得地帮腔道，“萧梓旭，论着辈分，小白也不可能是我儿子吧，真是糊涂了你！”

    “不是你的儿子怎么会和你小时候长得那么像……”尴尬地摸了摸鼻头，萧梓旭哂然一笑，刚要说话却忽然怔住，眸色微敛，“他……难道是……三伯的……儿子？”

    萧芷素颌首,正襟危坐,“除去将小白托付于你的事情,我还要求三哥帮个忙。”

    “你说。”

    “彻查当年与我娘亲有关的一切事情。”

    林嬷嬷固然有力,却终究不敌萧梓旭在萧府的权势,他虽然从商为府中不耻,但也着实另整个萧府的日行有所改善,有他助力必然事半功倍。

    将小白安顿在了桃花坞后，萧芷素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虽不过相处短短一日光景，再离别却让萧芷素有些不舍，若不是紫妨青璃在一旁劝说每日来看，萧梓旭也再三保证好好照顾小白，她便要不顾其他琐碎毫无理智直接带走小白了。

    最重要的，还是因为灼华说的那番话。在小白正名分前，为了他的安全自己却必须这么做。照乳母说的，小白与自己小时候的模样太过相像，下人房的一些奴仆对自己幼时的相貌模糊，但若是碰上薛诗嫆或是与自己亲近的人，必能认出。就连萧梓旭，他们时隔近六年没见，他都能看出与自己相像，到时，留在恬素阁才是真正的麻烦。

    刚出桃花坞，萧芷素驻足原地往东南方向望去，灼华跟在她身侧，顺着目光望去，眸色一深低首不语。

    软底天青色缎面的绣鞋脚跟一转，萧芷素顺着清冷墨香而去，偏首对灼华道，“灼华，大公子平日都有什么喜欢的吗？”

    萧芷素在那次会审妢儿时听谢映巧说过灼华年幼时曾闹着要去致远阁伺候，虽不知个中缘由，但也就着灼华曾是大伯母身边的丫头，多少会知道些从而顺口问问。

    灼华捏着袖摆的手一紧，平稳着呼吸道，“奴婢不知。”

    一直跟在身侧难得乖巧的青璃若有所思地看着灼华已经泛白的指尖，而后扯了扯紫妨的袖子，努努嘴暗示她看灼华。

    紫妨朝她摇摇头，竖起食指轻‘嘘’一声，青璃悻悻然低首不再看灼华。

    倒是一直自顾自朝致远阁走的萧芷素未曾注意到三人异常，停在一方三层小楼前，摇头感叹，“大哥定是个极其无趣之人，这致远阁委实宁静而致远啊！”

    致远阁比不上桃花坞的世外桃源，也不及恬素阁的幽静秀丽，只是普通篱笆围绕的一层阁楼，院内西北角开垦出一片菜地。

    嘴上说着无趣，但这里的景色却还是萧芷素驻足观赏了片刻。

    致远阁里没有仆人，更是让萧芷素长了眼界。她提着裙裾上了台阶，跨进会客正厅发现空无一人。转了一圈绕过六扇式镂空香木雕花屏风，上至楼梯时每走一步都发出粗噶声响，在寂静阁楼中格外刺耳。

    灼华几人跟在其后，紫妨轻声问道，“女郎这样上去没问题吗？会不会太唐突了。”

    一旁的灼华下意识回道，“无妨，大公子喜静，不喜繁杂规矩，一般小厮不敢闯入致远阁。”

    言下之意，来致远阁的都是公子姑娘，无事也不会随便打扰萧梓筝的清修之地。

    眼见着萧芷素无头苍蝇似的转了一会儿，灼华思量一会儿，方道，“女郎，此时大公子应是在书房。”

    萧芷素闻言颌首，“那书房在哪？”

    “东拐角红木梯上去左手第三间。”灼华回答完后微微一愣，抬眼见萧芷素只是点头朝东拐角走去，心里一松，嘴角却泛着苦笑。

    “大哥，这里是不是加以三两梅花，会更应景些？”

    刚寻到书房的萧芷素脚步一滞，怎么也没想到萧芷妍也在致远阁，且听她口气，仿似同萧梓筝关系不错。

    书案上，正俯身观摩萧芷妍画卷的萧梓筝一袭淡蓝锦袍，束袖样式，墨蓝滚边。襟口处墨蓝线绣出三两墨兰，映在浅蓝袍子上，别有一番风雅。蓝缎带系发松散，有两缕鸦发伴着低首动作垂下，更衬谦谦君子，俊朗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