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冒险
早晨的阳光明亮但不刺眼，照射在人们的身上，暖暖的让人只想钻回被窝里好好的再睡一觉。 如今时节已是入冬，天气变得日渐寒冷。街上行人穿的衣服也明显增多，各个都好像肿胖了一圈。 但寒冷的天气并不能打消人们生活的热情，大街两旁店铺林立，早早就已开门迎客。没本钱租赁店铺的，也推着简陋的木车，或挑着担子，把早点、蔬菜、水果、杂货等各种货物带到街上，随便找个空着的位置一放，就叫卖开来。 街上人流密集，拥拥挤挤的好不热闹。长街虽长，档口虽多，大小老板们倒不用担心生意不好。 无论是靠出卖一把力气赚取辛苦钱的穷苦汉子，还是衣着得体举止优雅的读书人，又或是风流倜傥一身贵气的富家子弟，都能在这条热闹繁华的长街找到自己合意的位置。或三五成群，或一人独坐，惬意的填饱肚子，然后开始一天的新生活。 这里热闹、繁华而安定，几年、十几年或几十年以来，天天都是如此，没有丝毫变化。 即便辉煌帝国此时已是战乱四起，烽烟处处。但在这里，在布鲁塞尔行省，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过得平淡却踏实。 只因为布鲁塞尔有一位颇有才干又爱民如子的仁厚之主。 突然，从街道远处传来一阵sao动，慢慢的往这边蔓延过来。 一队衣甲鲜明的卫兵护着一辆已略有点破旧的马车，缓缓的往前走来。 那些士兵脸容刚毅，动作干练，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精兵悍卒。而中间的马车灰扑扑的毫不起眼，车厢上的布幔甚至有些地方已磨得褪去了颜色，看来就像是某个落魄小贵族的马车。 这种对比十分强烈，就好像衣着华丽的奴仆，站在身穿打满补丁旧衣的主人身边一样。 若换一个人或换一个地方，这样的做派必然会引来一片嘘声，虚伪、做作、收买人心等骂名早就如浪潮般涌过来。 但在布鲁塞尔，在这条街道上，人们看着马车里那个慈祥老人，有的只是衷心的爱戴和感激。 老人生活的简朴节俭已到了苛刻的程度，确实会让人觉得他是刻意而为，做样子给外人看。但若一个人几十年如一日的刻意作秀，即便原本是虚伪的，如今也已成了真实。 平头老百姓们不懂什么大道理，但自身的生活是好是坏，他们心里自然如明镜般的清楚明白。不管别人怎么看待这位布鲁塞尔的掌权者，但行省内上上下下，谁不对他佩服拥戴。 “公爵大人！公爵大人！” “公爵大人早啊！” “公爵大人辛苦了！您可要保重身体啊！” 街道两旁店铺档位众多，客人也多，加上路上行人，可谓颇为拥挤。但中间宽敞笔直的驰道上却是空无一人，一眼可以望到尽头。 芬尼大公爵坐在马车上，窗帘早已掀开，他看着街上热闹繁荣的景象，面带笑容的频频向两边的人们挥手。 大公爵心里感到很欣慰。 他竭尽心力，不惜一切代价，为的不就是眼前的这景象不要受到破坏摧毁吗。 不管怎样，至少到目前为止，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至于以后…… 马车顺着驰道驶入了一座高大的建筑，芬尼大公爵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取而代之的是忧虑和疲惫。 在大门砰然关闭的瞬间，芬尼公爵眼角突然扫到一道人影。 那身影站在门外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下，远远的往自己这边看来。他身型稍显矮胖，包裹在一身黑色里面，头上戴着斗笠，身后拖着长长的披风，领口高高竖起，遮挡了大半张脸。加上斗笠低垂，挡住了额头，让人根本看不出他的容貌。 唯一露在外面的，只有一双眼睛，一双既温和又锐利的眼睛。 温和与锐利，本应互相矛盾的两种感觉，却十分奇妙的融合在那样一双眼睛里。 芬尼大公爵只觉得那眼睛似曾相识，等他再要仔细看清楚的时候，大门已经紧紧闭上，把彼此的视线都隔绝开来。 马车缓缓地停下，大公爵跨步下车，早有府中的下人在一旁候着。 “大公爵，门外有人求见。” “是谁？” 下人恭敬的道：“那人没说。” 芬尼大公爵眉头一皱，头也不回地说：“不见！” 语气中已颇为不满。 这下人也是府中老人了，明知道最近自己事多心烦，这种藏头露尾，来历不明的人直接打发走就是了，也拿来烦自己？ 下人似乎早有所料，却并没有就此退下，而是双手奉上了一个信封和一块石头。 “那个人说，只要大公爵看了这封信，就一定会见他的。” 芬尼大公爵转头一看，不禁惊呼一声。 “极品魔法石？” 大公爵虽然节俭朴素，却并不代表他没见过好东西。以他的眼光一眼就可以看出，那块足有拳头大小，晶莹剔透，泛着迷人而神秘淡淡幽光的石头，是一块价值连城，甚至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的极品魔法石。 难怪熟悉自己脾性的下人会坚持向自己通报，那人以一块极品魔法石作为问路石，显然不会是为了开玩笑或恶作剧。那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人真的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芬尼大公爵没有犹豫，伸手从下人手中拿过信封。 那信封倒是普普通通，平淡无奇，上面甚至没有任何图案和文字。大公爵把它打开，抽出里面的信纸，只是看了一眼，瞬间脸色大变。 他终于想起来，自己是在哪里看到过那双独特的眼睛了。 但芬尼大公爵还是无法相信，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公爵大人？” 下人犹豫着呼唤了一声，将芬尼大公爵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他轻咳一声，转身往屋里走去。 “你去把人请进来，本公爵在书房里等他。” 那下人一愣，随即连忙答应一声，往门外走去，心里也是惊奇不已。 那装扮古怪，让人看不清容貌的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让大公爵在书房里接见他。 那下人把来人带进书房以后，不等吩咐，就识趣的转身退了出去，并且把房门紧紧关上。 来人一身的黑色装扮，正是门外大树下引起了芬尼大公爵注意的那神秘人。 等房门一关上，那人哈哈一声低笑，声音温和清朗。 “大公爵，别来无恙否？” 芬尼大公爵听着记忆中的声音，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和那信中所写，但还是有着最后一丝疑虑。 “你真的是……” 黑衣人摘下头上的斗笠，脱下身上的披风，露出了他的庐山真面目。 同时，他全身上下突然发出一阵仿佛炒豆子的啪啪啪的声音，原本矮胖的身体像是被无形的手拉长了一样，很快变成了一个身材修长匀称的翩翩少年。 芬尼大公爵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一切，也终于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你果然是安东尼！” 大公爵长吸了一口冷气，即便眼前的一切真实无误，他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自从自己叛出辉煌帝国，两人已算是对敌关系。而且安东尼今时不同往日，乃是位高权重，统率千军万马，统揽全国战局的荡寇大将军。 以他如此尊贵重要的身份，怎么就敢像寻常人到朋友家做客一样，孤身一人到自己府中来？ 安东尼一拱手，依然像当初两人在帝都第一次见面时的温和有礼。 “正是区区在下。本来还担心进来的时候会看到一大队严阵以待的卫士呢，倒是在下低估了公爵大人的气魄和胆识了。” 他眼睛一扫，已将书房内的情况尽收眼底。对面除了芬尼大公爵，只有一位目光如电，双手拢在袖子里的干瘦老人，一言不发地立在他的身旁。 毫无疑问，这是一位顶级武道强者。 芬尼大公爵已经收起了惊讶的心情，脸上既没有愤怒，也没有紧张。 “若论胆识，本公爵又哪里能及得上安东尼大将军之万一。这里即便算不上龙潭虎xue，但也是戒备森严。大将军却是孤身一人，说来就来，实在让本公爵佩服。” 以两人如今所处的位置，这样的对话，显得过于温和融洽。再结合刚才在外面街道上的所见所闻，安东尼对自己的猜测越发有信心了。 于是他不再犹豫，直入正题。 “公爵大人日理万机，事务繁忙。在下也是职务在身，无有余暇。那就不再兜圈子，耽误大家时间了。在下此次前来拜访，只因为心中疑惑，需要向大公爵寻求答案。” 大公爵微微一愣，但还是应道：“请说。” 安东尼缓缓走近几步，无视一旁精神紧绷，全力戒备的顶级强者，只是紧盯着芬尼大公爵的双眼。 “敢问大公爵，当初为何要叛出帝国？” 大公爵又是一愣，没想到他大费周章，甘冒奇险，就是为了这一个问题。 “如今再来说这事，还有什么意义吗？” “有意义！”安东尼正式道，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不但有意义，而且关系重大。还请大公爵不吝赐教。” 芬尼大公爵沉吟着，没有说话。 以两人的关系，他没有叫来卫兵，召集高手对安东尼进行围剿，都已经算是友好客气了，当然没有必须回答他问题的义务。 安东尼也不在意：“大公爵不说，要不等在下猜测一下？” 也不等对方回应，他半转过身，一手指向了房门外面。 “大公爵不贪钱财，不图享受，也没有天下争雄的野心，却甘冒叛逆的骂名。所为的，可是外面那些布鲁塞尔百姓免受战火的摧残？” 芬尼大公爵目光闪动，颇为诧异。 “早听说大将军天资聪颖，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安东尼见他承认，当即反问道：“大人爱民如子，在下佩服。但帝国其他行省的子民因为大公爵的选择而增加多少死伤，公爵大人可有想过？” 芬尼大公爵脸上闪过一丝愧色。 若非心中有愧，他哪里会跟对方安然坐在这里有问有答，早已刀剑相向，喊打喊杀了。 但还是断然答道：“老夫乃布鲁塞尔行省的公爵，本事有限，也只能顾得自己了。” “但在下率军前来，已是进入了布鲁塞尔行省，随时可以发起进攻。大公爵的打算到底还是落了空。” “大将军这是在威胁我吗？”芬尼大公爵寒声道。 安东尼笑容依旧：“在下只是在述说一个事实。” 老人默然。 现在的局面，是他当初作出决定的时候完全没有想过的。 两国开战之初，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辉煌帝国输定了。塔兰托的反叛，更是让他们的局势雪上加霜。阿伯丁果断出兵平叛，却也是一步步落入弗兰奇的算计。 在大公爵看来，辉煌帝国败局已定，反抗抵挡毫无意义，只是徒然增加战士和平民的伤亡而已。 若他是帝国国王，早已下令向里加帝国投降了。但贝肯鲍尔陛下却选择顽抗到底。 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如此，大公爵毅然决定叛出帝国。在他想来，布鲁塞尔的反叛可算是致命一击，贝肯鲍尔陛下再顽固，也应该认清事实，赶紧投降。 他下令出兵进逼勃艮第行省，却让军队跟对方对峙，并不真的发起进攻，正是为了施加压力，加速辉煌帝国的彻底崩盘。 如此一来，这场举国大战就可以止息，无论辉煌帝国还是布鲁塞尔行省的子民，都不必面对残酷的战争。 但对面这少年的横空出世，却把战局导向了一个他之前完全没有意料到的方向。他东奔西走，把看似颓唐将倒的局面一点一点的扳了回来。若不是里加帝国另辟蹊径，将一支军队输送进了辉煌帝国腹地，说不定国内的混乱局面还真会让他给摆平了。 即便是现在的形势，芬尼大公爵也不敢大胆预言结果了。只因面前这个少年，之前已创造了太多的奇迹。 芬尼大公爵默然不语，安东尼看在眼里，中心已经有了计较。 看来自己冒险走这趟，确实是值得的。事情就如同自己所预料的一样。那么，接下来的提议，大公爵也有很大的可能性会接受。 “芬尼大公爵，在下这里有一个提议，可供大公爵参详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