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拉紧的弓弦
整个帝都被笼罩在战前的恐惧中。 平时灯火通明的闹市空无一人，宽阔的街道上只能听到一对对巡逻兵急速跑过的声音。 城内几乎所有贵族都受到军部不同程度的控制，曾车水马龙的豪宅门前，已经门可罗雀了。没有人能轻易出门，不断巡视的重甲士兵紧盯着每一个可能出现的可疑人员。 他们不断想尽办法与被困在众议院的掌权者取得联系，人人草木皆兵，危险像梦魇一般躲在黑暗中，可能在打盹的那一刻，它就把你全部吞噬。 无论是西城区的上层社会，还是东城区的贫民区，他们都在悄悄地议论着两个地方。一个是乐芙兰的神秘黑色玫瑰府邸，那里没有人进去过，也没人能够接近；还有一个是比黑色玫瑰府邸更神秘的军部，作为这次政变的发动者，军部的统帅杜·克卡奥站在了风口浪尖上。 如果能越过众议院后面陡峭的峰岭，就能看到诺克萨斯军部。虽然同样是哥特风格式的建筑，但少了一些华丽和空灵，却多了一份狂野。 虽然军部一直受众议院和皇室的牵制，但同时也拥有着最大的自主权。除了战事安排外，其他一切内部活动都由军部自行处理，包括聘用和裁处人员。 安静，甚至有些冷清的军部，此时却成了帝都最嘈杂的地方。四处灯火通明，燃烧的巨大火炬将整个军部点亮。 侦察兵和信使不断出入，将最新的信息提交到军部会议厅，重甲士兵陆续出动，继续加强对帝都的控制。 坐在军部会议厅的是已近中年的杜·克卡奥将军，简短的金黄色的卷发，隆起的眉骨和紧攒的眉头，让军部会议厅的气氛极其压抑。 “我们的军队还有多久才能到城门下？” “骑兵不到一公里，步兵三公里。” “他们不打算围城了？”杜·克卡奥将军把手中的佩剑扔到桌子上。 “应该是，不然他们根本不会这么快行军。”一名常年担任守城职责的少尉站起来，手中的指挥棒落在地图上，指向帝都城外十五里处，那是昨晚驻军的地方，“他们把军备物资全都扔在这里，看来是要殊死一搏。” “如果他们攻城，我们有几成把握能守住城门。” “如果我们死守，他们没有半点机会攻进城门。”守城少尉指了指城墙部分，分析道：“没人能攀上这么高的城墙，而我们储备着足够的弓箭，足够把他们全部射杀在城门外三百码外。如果他们围城的话，那我们就没办法，城内的生活物资维持不了几天，何况这是初冬，物资紧缺的很。” 整个会议厅变得空荡荡的，所有人都已经离开。桌面的地图上画满了军队的进攻路线和守城士兵临时搭建的防守工事，桌边堆放着大量信件，其中从黑色玫瑰发来的被特意抽出来。 乐芙兰在信件中没有谈到这次政变，甚至连军部的异常行动都没有过问。乐芙兰很清楚整个局势的变化，但她并没有直接揭穿他的行径，而是在畅谈接下来十年的发展前景。乐芙兰为他描绘了一个蓝图，那是诺克萨斯再一步强大的计划，她会让诺克萨斯成为站在金字塔尖的国家。 如果再给乐芙兰十年的十年，诺克萨斯会更强大。 当初把乐芙兰迎进帝都，送上王座，那是他这辈子做的最成功的事情，换一句话说，暗黑王朝就是他和乐芙兰一起建立的。 现在所有人都不相信他要亲手毁掉自己建立起来的王朝，就连他自己都在犹豫不决。 一个黑色身影从暗处走出来，阴暗的灯光下，就像是一个影子飘然出现。这是军部的暗探细作，常用来勘探敌情等危险活动，他们隶属于军部，但只服从于杜·克卡奥一个人。 “斯维因先生来信，请将军开城迎军。”那个人一直隐没在暗处，纤瘦的身躯暴露了她的性别，柔弱的女性声音也细如丝般柔弱。 “能不能再给我一天时间，再有一天时间，我就能劝乐芙兰离开帝都，就像当初我把她迎进来的那样。”杜·克卡奥声音里透露出一丝无力感。 “将军……”站在暗处的暗探细作身体往前一倾，她从来没见过铁腕将军显得这般无力，一直以钢铁手腕治军的杜·克卡奥此刻却像犹豫不决的政客。 “他难道不知道那支军队一旦进城很有可能会控制不住，一旦失控，会有屠城危险的。” “斯维因先生只说请将军开城迎军，并没有说进城后的安排。”暗探细作把手信递上来，但是声音一顿，“斯维因先生说，现在乐芙兰已经在调兵，黑色玫瑰军团正在赶往帝都的路上，明天下午时分会到达这里，还请将军速速决定。” “他们两个人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明明是他们在棋局上厮杀，却纷纷来为难我这个粗人。”杜·克卡奥苦笑道。 而此时，在诺克萨斯城门上，士兵们漫不经心地望着城外的三万大军。 每一个人都在猜测杜·克卡奥将军是否已经和乐芙兰坐上会议桌，商议权力交接问题。对于这次突如其来的政变，除了惊讶之外，甚至有一丝窃喜。 这些士兵中，很大一部分是帝都附近零散的小队士兵，被急召进帝都，剩下的则是一些退役的老兵。 每年秋末，部分常年征战沙场的伤残老兵会被调回帝都。在帝都中，他们会成为皇室或众议院的守卫队，或者是成为倒霉的巡逻兵。 众议院的守卫队还算比较清闲，只有在重要会议期间会连夜站岗。而城市巡逻兵就不同乐，每天都要带着那群天不怕、地不怕的新兵蛋子，在大街小巷中步行近数十里路。不但这些，每天维持治安就是很头痛的问题。 在东城区的贫民窟，倒是一项福利，借机捞点油水的手法很受用。但是被分到西城区巡逻的士兵，只有装孙子的份儿了。 在西城区，大多是贵族，每一处势力的划分不尽相同。但比起这个，更令人头疼的是那些贵族家中的公子哥儿。那些小祖宗可不像东城区的小混混，踹上两脚还给你赔笑脸。 在西城区，这些公子们从小耳濡墨染的学会拉帮结派，七八个小子能把一条街的公共设施拆掉再撒泡尿后，扬长而去，丝毫不把巡逻队看在眼里。 而巡逻队对此一点辙都没有。 他们总不能把那些贵族子弟捆成粽子交给各城区的司法机关，就算送到司法机关，那些官员也会睁只眼闭只眼，毕竟那些官员的职位也大都是靠着讨好贵族得到的。 他们的命运本该是被调回帝都，成为倒霉的巡逻兵。却没曾想回到帝都没多久，军部政变，要是乐芙兰下台后，他们可就是功臣，说不好还能混上一个爵位。 只要此时城外的军队做围城状，杜·克卡奥将军就可以逼迫乐芙兰让位，他们就能兵不血刃的夺取政权。 可是他们却不知道，此时城外的士兵想要攻城，城内的乐芙兰已经磨好了镰刀，等着收割生命。 黑色玫瑰军团已经在往回赶，杜·克卡奥将军控制不住帝都内的形势，斯维因把三万军队压在了城墙下…… 乐芙兰和斯维因就像是在两名顶尖的弓箭手，他们已经弓弦拉紧了，一旦放手，便是生死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