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千马城
琴声在空旷的天地间消失，滕煜心头顿时怅然若失，若有所思的看向西北平原上的大山，山并不高，只有四百余丈，但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之上却是格外的巍峨，这里已经是三州平原的边缘，从大山向东九百里就是乾州，向北三百余里就是炎州，地理位置极为优越，各地往来的商队旅客都会在这里停下休息，山南脚下有一家酒肆，滕煜在偏僻的角落点了一壶茶静坐养神，此时酒肆内谈论最多的莫过于之前从山上传来的空灵琴声。 “胡老大，你知道是谁住在山上吗？”酒肆中一个年轻商人问道，胡老大是一个微微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他经常行走于这一带，人缘极好。 “我听说是一个隐世多年的高人。”胡老大道。 “难道胡老大也没有见过？”人群里惊呼一声，不可思议道。 “隐世高人又岂是那么容易见到的，半山腰上有一片怪雾，雾里面朦朦胧胧的什么都看不出清楚，我在雾里面走了两个时辰然后莫名其妙的就走到山脚下了。” “这我知道，一定是他们所说的阵法。” 众人闻言恍然大悟，他们经常走南闯北，知道的自然就多一些，阵法对他们而言虽然非常神秘但并不陌生。 “是的，我想隐居于此的前辈高人不想有人去打扰他，所以从那以后我就再没有上过山。”胡老大叹道。 “一定是隐居于此的活神仙，否则谁会弹出那等仙乐来，若是能亲眼见一面倾家荡产我也愿意！”酒肆中一个商客说道。 “嘿，你的家产连我都看不上眼……” 人群里哄堂大笑，商客哼了一声，回瞪了一眼。 “我可不敢奢求见隐世高人一面，不过若是能再听一次仙乐我就知足了！”另外一人道。 “今天你可要失望了。”胡老大道。 “怎么说？” “隐居于山上的高人每天只会弹奏一曲。”胡老大道。 “那可未必，说不定高人兴致来了，连弹几曲也有可能。”人群中一个高大魁梧的灰衣男子道。 “这事儿你问老卫，老卫在这里住了三十多年最清楚不过。”胡老大见有人反驳，哼了一声，他所说的老卫就是这个酒肆的老板，是个话不多的老头儿，众人在这里闲谈，他一直坐在柜台后默然不语。 “老卫你来说是不是这样。”胡老大说罢，众人的目光顿时都落到老人身上，老人点点头，胡老大得了肯定面露喜色，刚要说话脸色倏然一变，山上幽幽然然传来的琴声让酒肆中的商客露出惊喜之色，胡老大虽然乍然觉得失了颜面，但很快就沉浸在琴声之中，而在柜台后的卫老头却脸色微变。 角落里，滕煜也微微皱起了眉头，他虽然不通音律，但依然能感觉到琴声之中的迷茫，是的，是迷茫，虽然是同一曲却全无之前的空灵，甚至还会走音，弹琴之人的情绪似乎很不稳定。琴声逐渐消失，酒肆里众人回过神来，如痴如醉，灰衣男子更是眉飞色舞，胡老大则是干笑几声。 “依我看山上高人此时一定心情很好，正如我们遇到知心老友就算平日不怎么喝酒也会多喝几杯。”灰衣男子的言下之意是山上的隐世高人兴许还会再弹奏几曲，众人虽不怎么相信，但还是期待起来，围拢到灰衣男子周围听他大谈阔论，胡老大不屑的冷哼一声，酸溜溜的坐到一边独饮。 似乎正应了灰衣男子的话，没过多久，琴声再次从山上传来，酒肆中顿时响起一片惊呼，灰衣男子一下子被惊为天人，看到周围敬佩的目光灰衣男子得意之极，飘飘然起来，但这种感觉还没有持续多久，琴声骤然大变，犹如狂风骤雨般倾泻而下，酒肆中众人骇的面无人色，几乎要晕厥过去，琴声传出的是弹奏者心中的情绪，滔天之恨化作漫天的杀意裹挟在琴声之中，黑暗而暴戾的气息瞬间充斥在天地之间，滕煜忍不住脸色大变，长啸一声，急忙御剑向山顶飞去。 刚到山顶，滕煜就感觉到山上的阵法气息，气息很弱，只有几片灰雾笼罩在山顶，滕煜一眼便看穿了阵法的布置，是迷雾阵，幻阵中最基础的阵法之一，误入此阵之人在阵中绕几圈后就会被灰雾“送”出大阵，这样的阵法自然困不到滕煜。 琴声已经近在咫尺，滕煜毫不犹豫的冲进灰雾，灰雾比他想象中的要小的多，他几乎是眨眼间就冲破了灰雾迷障。放眼望去，山顶绿树葱茏，还有一些未化的积雪让山顶显得有些清冷，在山北悬崖上有一块巨石，巨石上有一架古琴，琴弦还在微微的颤动，而弹琴之人却已经消失无踪，滕煜脸色凝重的走到古琴前，竟然能在他到来前瞬间消失并让他毫无感觉，弹琴之人的修为显然远在他之上！ 所谓琴声即心声，情绪不定，心事难明，弹琴之人的心中似乎有一种无法化解的恨意，那种犹如暴风骤雨般的杀伐恨意即使现在想起来也让滕煜脊背发凉。 山上住的到底是何人？ 在山顶巡视了一圈除了山南背林一侧的两间木屋外几乎找不到其他有人住过的痕迹，而弹琴之人更是毫无踪影，滕煜知道对方是在有意回避自己，对方若不愿现身，他还真没有一点办法，不过能弹出那等空灵之音必不是大凶之人，弹奏者很有可能被心魔困扰，现在看来对方已经恢复了理智，否则早在滕煜到山顶时就会攻击他了。 滕煜在山顶待了片刻依然毫无所获便打算先回山脚下的酒肆，卫老头在山下住了三十多年，或许知道一些事情，而就在他离开的时候，密林深处，一个白发女子正目光幽幽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回到酒肆时，大部分商客已经从惊吓中回过神来，而卫老头却不见了人影，酒肆中也没人知道他去了哪，滕煜担心可能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便在酒肆住了一晚，但一夜过去没有任何异样。第二天天刚亮，众商客就收拾好行囊纷纷离去，酒肆中一下子冷清下来，滕煜虽然心中疑惑，但他不可能在这里逗留太长时间，尤其是想要昕瑶很有可能已经到达赫天城更是一刻不敢多留，所以犹豫了片刻后便决定离开。 从琴山向北三千余里就是江都，滕煜并不打算在江都停留，而是绕过江都直达五千里外的千马城，千马城城主王翎也是洗剑峰一脉的弟子，王翎是望山道长的大弟子，而望山道长正是厉岚风的二师兄，当年弋阳真人执掌洗剑峰一脉时，座下大弟子卜阳子、二弟子望山道长、三弟子清羽道长那可都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后来望山道长前往广庭神域坐天关羽化，王翎便离开蜀山前往乾州任千马城城主。 千马城位于千马山脉北侧山脚下，所在的千马山脉地理位置极为重要，东西绵延一千六百余里把乾州一分为二，在地理上隔绝了乾州南北的交通往来，千马城的存在更隔绝了北方赫天氏和南方叙命氏之间的联系往来。 九百多年前，纪皇氏、赫天氏、叙命氏掀起的正邪道义之争席卷了整个九州，九大门派几乎完全陷入孤立被动的境地，若不是后来赫天氏和叙命氏退出，结局如何真的很难预料。不过赫天氏和叙命氏的退出虽然对九大门派有利，却加剧了九州的动荡，导致九州生灵涂炭，数以百计的门派在这场浩劫之中消失！ 为了防止这样的灾难再次上演，正邪道义之争结束后，九派会盟，决定派遣弟子到千马城驻守，监视赫天氏和叙命氏之间的联系往来，蜀山道最后取得了千马城的控制权，所以从六百年前开始，千马城每一任城主都由蜀山弟子担任。在乾州，千马城虽然是一座小城，但城主的地位极高，哪怕是赫天氏和叙命氏两大氏族的族长相见也不敢丝毫怠慢，这也就是为什么厉岚风能放心让滕煜孤身前往赫天城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