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郑有才英雄救美;王云凤夜遇振飞1
阳春三月,三凤县热闹非凡,纸鸢飘舞、鲜花绽放,处处生机处处春。几个孩子顽皮地拿着纸鸢在城外的草原上奔跑。蜈蚣、苍鹰、蝴蝶等各种形状的风筝在天空各展英姿,犹如天上的鸟儿虫儿下凡。有个孩子看起来相对于其他孩子比较矮小,年龄上也小着一两岁,大概只有五六岁。他小手紧紧抓着线,在一步步地后退着,清脆的笑声和纯真的笑容让人顿生慈爱。看着纸鸢越飞越高,这孩子笑着仍然往后跑。突然,他似乎觉得踩到了什么东西,一个趔趄,险些跌倒,耳旁就听到一声:“哎哟”一声。这孩子赶紧回头,看到一个大jiejie已经蹲下揉着自己的脚。再看这位jiejie的鞋子早已被自己踩上了黑黑的脚印。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怔怔地看着这位大jiejie。这大jiejie皱着眉头,边叫边看着他,表情显得夸张而又促狭。“喂,小胖子,踩了jiejie的脚,怎么办?”这大jiejie蹲下,故意装出凶相。她是王世均的女儿,叫王云凤。从小聪明伶俐,活泼淘气,夫妻两人对她疼爱的不得了。后来,王世均一朋友东渡东洋,临行之际特来看望王世均。看到这孩子如此聪颖,打心眼里喜欢,就建议王世均最好送她去东洋,接受一下国外的教育。王世均虽然不学无术,却也比较开通。他也不想孩子受束缚,所以就答应了他。就这样,王云凤跟着去了东洋。在东洋的十多年里,充分领略了那里的科技知识,也养成了好强、独立、率性而为的性格。学业完成后,她放弃了东洋一切优厚的待遇回到家乡,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将自己所学的农业知识用在家乡的这片热土上。如今,她回来了。 再说这孩子。“我、我”他有些害怕,早已没有刚才的笑容。而那纸鸢似乎也感觉到主人的冷淡,正在急速的往下做着俯冲。这孩子背对着纸鸢看不到。但是这大jiejie看得很清楚。她赶紧惊叫一声,一手夺过这孩子手中的线团,开始快速缠绕起来。这孩子有些惊讶,回头看着这纸鸢正在徐徐上升。“小弟弟,怎么样?大jiejie厉害吧?”这位大jiejie显得很得意。孩子终究是孩子,看到这里,立即拍手大叫:“大jiejie,再高点、再高点!”“好,大jiejie让你的纸鸢最高,超过那几个小家伙!”说着,她站了起来,边往后跑边快乐地喊着。这孩子赶紧跟在后面跑。而本来站在这位小姐身后的两个拿箱子的车夫似乎有些惊讶。当然,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惊讶了。第一次的时候,他们看到了她的装束。披肩长发、连衣裙、一双高跟鞋,两颗大眼睛忽闪忽闪,真可谓是“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按照他们的记忆,只有洋鬼子才有这样的装束。可她偏偏是个中国人,一个十七八岁的中国姑娘。那一口一个:“叔叔”叫得他们先是惊讶,而后觉得别说赚钱,哪怕不赚钱,只是为了听这几句称呼都觉得值。如今,这姑娘竟然和一个孩子玩得这么起劲。这在三凤县这个这种年龄下早已做了孩子的母亲的环境下,显得是那么的不协调。终于,这纸鸢放到了最高空,看上却非常小,而那线也放到了最长。这姑娘擦擦汗,蹲下来,将拴线的木棍交给了这孩子。“小弟弟,你的纸鸢真好。要不是你放得好,大jiejie可不会放得这么高!”这孩子如今全神贯注地拉着纸鸢,根本没有听到她说什么。这女孩心中一动,从口袋里拿出几颗糖,悄悄地放在了他的口袋,然后站起来轻轻地拍拍他幼小的肩膀:“小弟弟,大jiejie走啦!”说着就往前走。“大jiejie!”这孩子叫了她一下,似乎有些不舍。她回头调皮地一伸舌头,做个鬼脸,把这孩子逗得扑哧一乐,两个人都开心地笑了。“好好玩啊,天黑别忘了回家!”这位大jiejie说着转过身享受着草原的草香和春风拂面带来的温柔感觉迎向那两个拿着箱子的车夫。 “小姐,你一路上可是玩累了吧?我们两个可是累死了!”一个车夫边笑边说,表情中却似乎看着自己的女儿一样。“不累,一点都不累!两位叔叔辛苦了!我刚从国外留学回来,对于家乡的一切都感到好奇!”“哟,原来是留洋啊!那可真了不起。”另外一个车夫说着。这女孩刚想谦逊几句,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稚嫩地叫声:“大jiejie!”这女孩回头,看到那孩子正在对自己挥手,手里拿着糖果。她大喊着:“回家给爸爸mama吃!”“知道啦,大jiejie!”孩子回应着。一问一答凑成了这城外原野上最动听的音符。 “小姐,我们到了!”车夫在县衙门口停下车子。“二位叔叔辛苦了。这是侄女儿给您二位的,拿着买酒喝!”这少女笑颜如花,说话间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包银两。“哎哟,太多了太多了,我们根本用不了这么多!”“哎,反正我快到家了,这些也用不着。你们一路载我过来,太辛苦了,快拿着!”说着又把银两推给他们。这种举动一时间引来众多人观看,大家啧啧称奇。有人说活了一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客气的。也有人说这就是国外的教育。当人还是有很多人摇头纷纷说这三个人是傻子,要是给我,我肯定要,还说不够呢,反正她有钱。当然还有几个人是没有言语的。他们不言语是因为他们不喜欢说,只喜欢做,做一些别人心中所想的事。所以,他们一动不动地看着这美丽青春而又打扮的“怪模怪样”的女孩子。这两个车夫都是见过世面之人。他们知道钱财外露找灾祸的道理。看着这周围的人群中有几个不言不语,却死死地盯着女孩手中的钱包。他们赶紧将钱收下,然后悄声说着:“姑娘赶紧进去吧,这里人多心杂,注意你的行礼。”这女孩一愣,不知道什么叫做“人多心杂”。但是,看到这两位车夫脸上惶急的表情,就知道这里有危险。她赶紧提起箱子:“多谢叔叔。再见!”说着,提起箱子就朝着县衙走去。两位车夫看着她走到了县衙旁边,正在和一位站岗的衙役说话,知道她已经安全了。两人扭头一看那几个人还站在那里不动,有的在看那少女;也有的在看自己。他们对视一眼,知道此地不宜久留,立即拉着车子一东一西就飞奔而去。那几位站着不动的人看着,其中有三个动身就追。“慢着!”其中一人低声吩咐:“那两个车夫才多少银子?这可是条大鱼。咱们就在这里死盯着她。如果她不出来,今晚就劫了县衙也要把那两箱东西都抢过来!”“大哥高见!”旁边一人说着。 两个时辰以后,王云凤从县衙出来,满脸的悲伤、失望、沮丧之情。从县衙得知,徐守正贪赃枉法、徐怀义草菅人命在天牢大狱双双被炸身亡。姑母王世蓉已经回到父亲家里暂居。如今,整个县衙正在捉拿这凶手。虽然自己对姑丈、表哥并不怎么熟悉,毕竟是亲戚。如今三凤县除了他这一家之外,还有二姑母家。她只好提着箱子在门口等人力车。此时,那位“大哥”眼珠儿一转,走上前来:“姑娘,您是外地人吧?”王云凤木然地点了点头。“这三凤县地处偏僻,来这里是找朋友还是走亲戚?”王云凤看了他一眼,没有搭理。“哦,姑娘你别误会,我们不是坏人。我们从小就在这县城长大。可以这么说,你要找人,只要说出个名,我能知道他身上就几根肋骨;找地方,说出个名,我能知道那里有几个耗子洞,每个耗子洞有几只耗子。”这“大哥”自吹自擂。王云凤受到的是东洋的教育,学习的是农业。在东洋的十多年里,她的性格思想和一般的东洋人无异。所以,“务实”是她最在意也是最看重的。如今站在面前的这人不仅夸大其实,而且吊儿郎当的样子更让她生厌。所以,她皱了皱眉,提着箱子就走开了。“嘿,我和你说话,你竟然不理!”这人说着就追过来。王云凤猛然站住,回过身愤怒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神情中丝毫无惧。此人阴笑着:“不干什么。只要你把这两箱子东西给我留下,你再陪大爷一——”那个“宿”字还没说出来,就听到“啪”地一声响亮的耳光。顿时,这人脸上出现了一纤小的手掌印。这人被打得懵懵懂懂后退两步,似乎很惊讶一个弱女子竟然敢动手打人。“你——”他先是惊讶,而后感觉到疼痛,最后才算清醒过来:“妈的,给脸不要脸,来呀,给我把她连箱子带人都给我带走!”几个大汉立即气势汹汹围了过来。此时众人在远处看着,却没有一个敢仗义执言。这人冷笑一声:“看到没有?你喊也没有用,这些人谁不认识老子?谁敢说个不字,老子让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王云凤冷冷说道:“怪不得大清这么弱,连东洋都欺负我们。原来都是他们这些胆小鬼和你们这些人渣太多。”“骂得好!”突然一阵奚落的掌声从旁边传了过来。众人歪头一看,一青年温文尔雅,含笑走来。他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而又带有儒生气质,而眉梢嘴角之间却又显示出此人的精明强干。“你是谁?”王云凤担心他们是一伙儿的。这人一笑:“在下不知道怎么说。因为在下既不是那些胆小鬼,更不是这些人渣。嗯,算是第三类人吧!”说着他扭头望着这人:“许三,几天不见又长精神了?怎么?是不是皮子又痒了?”“你、是你!”这“大哥”原来叫许三。他看着这青年,脸上想谄笑又有些恐惧。所以,显得表情非常怪异。最后,他壮了壮胆干笑两声:“原来是你!怎么?你又想管闲事?”这人一笑:“我天生就是个忙人,哪有时间管闲事?”许三一听大喜:“既然如此,那今日这事,你别插手。许三我择日定当登门拜访!”这年轻人又是一笑:“只不过,这事儿可不是闲事,所以——”他双眼一瞪:“我管定了!”说着他一挥手,身后立即冲出来十多个彪形大汉,往许三冲去。许三一看脸色大变,赶紧后退,对着那几个人喊道:“快撤!”而后转过身来恶狠狠地盯着这年轻人:“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你我来日方长。哼,你等着我呢!”说着撒脚如飞往前飞奔而去。王云凤没料到关键时刻有人出手相助,大为高兴。转身赶紧致谢:“多谢你帮我赶走那人渣。谢谢你啊!”“姑娘不必客气,在下这么做只是不想被戴上胆小鬼的帽子!”王云凤扑哧一笑:“哟,没想到还是位小心眼呢?我就这么一说,你还真往心里去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这年轻人拱手施礼,洒脱一笑:“如果再把名字告诉你,是不是就显得沽名钓誉了?姑娘,赶紧回家吧,这里人多,一个女孩子家不安全!至于我嘛,咱们有缘自会相见,告辞!”说着转身扬长而去。王云凤哼了一声:“有什么了不起,骄傲自大的家伙。不过,人不错,毕竟帮了我!”说着她自顾自一笑,提起箱子就走。旁边的人指指点点,似乎看怪物一样看着她。气得她大吼一声:“看什么看?有本事对着我指指点点,说三道四,怎么对着那几个人渣都一声不吭?”大家没想到这穿着打扮都另类的小姑娘竟然这样的火爆脾气。一个个有说有笑又摇头地散了开去。这年轻人听到吼声,也是一笑,忍不住摇摇头。“少爷,干嘛不留下名字,好认识一下呢?你看这女孩子长得多美?”“你懂什么,少爷想认识她还不容易?不留姓名才保留一份神秘感,才能让她念念不忘呢!”“就是,这女孩子一身打扮,一看就是从国外回来的。能出国的必然是大户人家,以后少爷随便举办个活动,这样的女孩子不参加才怪?”第一个人这才笑着恍然大悟:“怪不得少爷的名字叫做有才,果然有才!”郑有才微笑不语,似乎觉得从这偶遇到将来的艳遇定然会顺理成章。 王云凤提着两只大箱子来到秦家。没想到秦家大门紧锁,而且那锁都有些生锈。大门也脏破不堪。王云凤皱了皱眉,自言自语:“莫非他们也搬走了?”她百思不得其解。然而,举目无亲,只好到附近的客栈住下,等第二天一早就往家里赶! 一夜无话,第二天凌晨,太阳初升,王云凤就迫不及待,叫了一辆人力车。“大叔,从这里到李家村多久?”王云凤怯生生地问着。“小姑娘,你要去李家村啊。这可远着呢,快马加鞭也得半天工夫。如果是坐我这车,估计得一天一夜!”王云凤皱眉不语。她不是扶不起钱,而是自己毕竟是个女孩子,孤身一人太不安全。这车夫似乎看出了她有些忧虑,忍不住安慰着:“小姑娘,这样吧,我把你拉到城门旁边。那里的城门官对出城的陌生人都会询问,你在旁边听着。如果有去李家村的男女老少,你不妨和他们一起去。这样人多,路上也不害怕!”王云凤一听大喜,连连点头,二话不说,就跳上车。这车夫苦笑着摇摇头,自言自语:“这姑娘,真是——”他似乎也找不出什么好词儿来形容。“姑娘,做好了吗?咱这就启程!”说话间,弯腰抬起车把,大步迈开就跑了起来。
无巧不成书,到了城门口,恰好赶上一群人大概有二三十位,男女老少都有。“去哪儿?”城门官问着。“李家村!”“哪里人?”“李家村”“来这里做什么?”“买种子!”“把包打开!”这几位都把包打开。公式化的询问,公式化的回答,一切都是走程序。等他们全部过去,王云凤赶紧走上前去。她解释了老半天,将几位城门官逗得前仰后合,赶紧挥手放行。 “等等我!老乡!”王云风提着两只大箱子想要赶上那群人。这些人愕然回头看着这位穿着时髦打扮怪异的女孩子。其中一人似乎是领头的,三十多岁,嘴角有两撇小胡子,古铜色的皮肤、饱经风霜的脸上显示着岁月的留痕。他蹙着眉头看着王云凤:“你也是李家村的?”王云凤点点头,笑着看着大家,没有说话。“你爹娘是谁?我是李家村的李老黑,从小在李家村长大。”王云凤感觉这人没有托大,赶紧说道:“我爸爸,不,我爹是王世均。我娘是向均瑶。”“哦,原来是王世均的女儿,怪不得打扮得妖里妖气的!”“王家就是行。一个送给当官的,一个送给经商的,还有一个送来送去送丢了。这不,现在自己的女儿都送给了洋鬼子!”“别胡说,什么送来送去送丢了?别把三小姐和他们王家放在一起。”这些人的喁喁私语让王云凤有些摸不着头脑,同时也异常气愤。她突然把箱子一放,一手掐腰一手指着这些人:“你们胡说些什么?什么送、送的这么难听?王家怎么了?王家就不是人了?”这一番凶巴巴的呵斥顿时犯了众怒。有人冷笑:“王家是人就不会害死那么多人了!”“王家是人,是长着一副人样子而已!不然恶狗咬人也不知道道歉赔钱!”“你们王家没怎么,就是仗着财大气粗不做人事而已!”王云凤不是无理取闹之人。从村民的口述中她万万没有料到自己的父亲在村中是这样的人物。李老黑冷冷地看着她:“听到了吧?你爹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不会冤枉你。不过,看你一个女孩子家从小就出去,这些事和你无关。你可以和我们一起走。只是,不要和我们走在一起。”说着,他一转身一挥手,大伙儿跟着他继续前行。王云凤提着两只大箱子,有些欲哭无泪。不过,有向导有这么多人毕竟不是坏事。她只好坚持地跟在后面。大家一开始不时地看看她。后来,谈论起一些村中趣事,也就不再理会她。哭爹骂娘者有之;怨天怨地者有之;满嘴粗话者有之;他们都用自己的表达方式来发泄着心中的愤怒。虽然王云凤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事。不过,她很欣赏甚至很喜欢这种憨厚、朴素和直爽的性格。正当大家说得起劲儿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一声惨叫,大家赶紧停步转身。只见王云凤正蹲在地上,表情显得痛苦难当。 “她是怎么了?”“谁知道呢?恶有恶报!”“别这么说,她爹的事和她无关!”李老黑皱着眉头走了过来:“又怎么了?”王云凤低着头呲牙裂嘴:“崴脚啦,疼死我了。你们走吧,别耽误你们行程!”她边说边吸着凉气。李老黑紧蹙眉头:“那怎么行?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扔在这里不管?”说着一转身大喊一声:“三棍子、四棒子、把你们车上的东西放在别的车上,给这姑娘腾出点空。她崴了脚脖子了!”“老黑哥。她、她是王世均的闺女,你——”绰号叫做“三棍子”的那彪形大汉说着。李老黑把眼一瞪:“不管是谁的闺女,都应该救治。这是马振飞兄弟说的。你不服?”“服服服”三棍子一听到“马振飞”三个字儿赶紧过来。他走到王云凤面前,蹲下看着王云凤:“我说你这女娃子,走了几步路就叫苦连天,还真不愧是姓王的。要不是老黑哥拿马村长压我,我才不管你呢!”他说着背过身去:“大小姐,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