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南山大王；八戒，前方带路
三藏法师是个什么僧人，恐怕三界之中没人能说得清。 就连观音菩萨与如来佛祖，在看到如今的三藏法师时，想必内心之中也绝不平静。 但法海自己很清楚，自己就是一介人间的凡僧。 首先，生在人间； 其次，是个凡人； 最后，才是个和尚。 若法海这样来介绍自己，一定没有人相信就是了。 就好比此刻眼前的国主，要是听到这话一定嗤之以鼻，笑话...一个人间的凡僧敢去灵山质问佛祖？ 三藏法师的话，他是万万不敢接的。 即便是他一个不学佛的人听了这话心中都好一阵颤然，而三藏法师此等高僧将此言讲出时，根本像是在寻常闲聊一般...这恐怕已经不是佛法高深的问题了。 国主并没有纠缠这个问题，而是转而向三藏法师请教起了儒家学问，法海并无怀私之心，但有所问，若自己知晓，绝不藏私。 这西洲中的圣明君主并不在少数，或许是因为三藏西行，佛法东传的气运蓬勃之际，叫这些个英明的君王同时出现在一个时代。 法海与这位灭法国的国主坛经论道直至深夜，国主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难以想象一个和尚竟然对儒门经典如此精通，却还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即便是自己手中的《慎子》虽是道法家的学问，但知道自己询问其中的晦涩之处，这位三藏法师亦能一语中的，让自己茅塞顿开。 “法师若不弃，寡人愿拜法师为国中太傅，尊为帝师。” 继想要跟三藏法师结义兄弟，招赘驸马、结成夫妻之后，西洲国主们有一个新的选项出现了，拜为帝师... 灭法国的国主，诚意还是很足的，当即就要持弟子之礼拜见老师...但还是被法海一手阻拦，“贫僧治国之学问寥寥无几，但吾认识一位真正儒学大才，或可引荐。” “何人？” “这位大才三年多前在祭赛国教书育人，姒姓，曾氏，唤作子舆先生。” 当年祭赛国国主送了自己“三里半”，子舆先生说这是他跟这国主之间的缘分，大致算算，也该到了期限... 人物法海是引荐了，大才也确实名副其实，至于这位国主能不能请来，那就是他的本事了。 或许让他在灭法国出仕有些困难，但若是请来传道受业，法海认为子舆先生多半是要来一趟的，他来人间本就是为了向西洲传播儒家学问的... 西方大兴。 甚至当年玉帝在火云洞做客的时候，还说了这样一句话，“西方大兴，并非只是佛门大兴，儒门乃神州显学，若不能在西方扎根传道，西方也远算不得大兴。” 灭法国国主将此事记在心里，但还是向着三藏法师诚意一礼，道：“法师指点之恩，寡人无以为报...当在国中修唯一佛寺，使人祈祷供奉，香火不断。” “阿弥陀佛。”法海再次拒绝灭法国国主的好意，道：“贫僧行于三界，不求香火，更不愿被泥像金身束之高阁...若陛下当真将贫僧的话放在心上，不如就备下一桌晚宴罢...实不相瞒，贫僧门下有一位大肚客，寻常里只说食用不够...只有在路过一国皇都受国宴招待时，才能吃的尽兴。” “既如此...来人！”国主唤了一声，“快去请三藏法师的几位高徒入宫。另，传御膳房，备下十全素斋，摆宴御花园。” “是！” ...... 此行，法海并没有主动提起佛寺与四位有名的和尚的事情。 但从第二日开始，国中各州郡已经先后得到了撤销禁佛令与杀僧令的旨意。 师徒几个在路上询问了师父究竟是用了什么法子，才让那国主回心转意，法海开口道：“他并非为了灭佛而灭佛，为师既然给他点明了一条富国强民的康庄大道，他又是个有为的君王，自然知道轻重。” “不是说君王一言九鼎，令出不可更改么？” “呵呵呵呵。”法海笑了笑，“其一，一言九鼎是中原神州的人王；其二，是令既出，不可轻易更改...但这个令，却也不能只看表象...否则便是枯守君王威压，全然为祸之道，也当不得明君。” 而且有些话法海并没有说明...每一条命令下，都会有既得利益者；而每当改令的时候，这些人的利益必然会受到影响... 或许君王改令的时候，会殃及百姓日常生活...但百姓的话，轻易可传不到君王的面前。 而大多数情况下，大殿之中的臣子操守也确实不能期待...故而在改与不改之间，究竟是何人之博弈，似乎也并非那么难以分辨。 懦弱的君主，自然会受到各种各样的阻碍。 但圣明的帝王，则能统筹全局，挥领上下。 这些君臣与臣民之间的弯弯绕，此刻已经不是他们师徒该操心的事情了。而已经改名为钦法国的灭法国，从今往后究竟政令如何，也还要看他们君臣是否一心相协。 八戒扶着肚子说道：“且不论如何，这位国主确实大方，昨夜放开了招待我老猪...直到今日还未曾消化。” 大圣当即笑道：“你既然肚胀，不如活动一下筋骨，去寻寻小白龙，看他去了何处？” “不去...不去，不去——”八戒连连摆手，道：“小白龙走丢了能自己找回来，我若是迷路了寻不回来，只怕你丢下不管...” 大圣上去捏了捏他的耳朵，笑道：“你这呆子，别废话...快去，快去！”大圣捏着八戒的耳朵，将他拽到身前，然后轻轻一脚将他踹了出去。 还说了一句：“你若走丢了，便让小白龙去寻你。” 八戒：... 既是如此，何必让我去寻他？ 但他还是背着黑锅，扛着钉耙，先一步往前走了。 雾隐山。 山中有歌声，这山在灭法国国境处，原本在灭法国寻妖的小白龙，在国内腹地并没有寻到什么厉害的妖怪，但听一些小妖说此地有个南山大王，十分奢遮。 说这南山大王乃是个豹子精，虽然脾气暴躁了些，但十分讲义气。 若是周遭有混不下去的小妖投奔，他二话不说就收在麾下，在灭法国一代的妖精圈子里，名声不小。 这样的妖魔，便是跟着师父一路西行过来的小白龙也少见，便顺着大路过来，想要瞧瞧。 左右这雾隐山都在西行必经之路上，他先一步过来探山本也是分内之事。 只是没想到刚才入山，便听了歌声起，婉转悠扬，令人心旷神怡，变成了小白蛇的小白龙，被歌声吸引。靠近了去看的时候，才见识一男一女夫妻两个...心说：你们小夫妻两个也当真是大胆，竟然敢在这山中闹出这般大的动静。 虽然只是在山边儿打柴，可若当真引了妖魔前来，岂是你们两个能应付的？ 小心平白丢了性命。 事实上也是如此，这雾隐山中，被歌声吸引的并非是小白龙一个人。 雾隐山折岳连环洞内，正在王位上假寐的南山大王，耳朵动动...缓缓睁开双目，原本斜靠在王位上的南山大王，渐渐之直起了身躯，目光下意识顺着歌声的方向探寻。 南山大王有些好奇，究竟是怎样女子，竟然唱出这般悦耳的歌声。 他卷起妖风出了洞府，顺着歌声传来的方向，直接飞了过去。 呼—— 正在小白龙想要离开的时候，一股黄风出现，要去卷那夫妻两个。 “啊——” 小夫妻两个当即大呼一声，还未曾来得及叫救命，便看到一只大妖用背后披风向他们卷过来。 刺啦—— 可就在遭擒之际，一道寒光乍现，那黄色披风当即拦腰而断。 小白龙手持寒枪护持在小夫妻两个身前，他也不说话，只是冷眼看着眼前的这个妖怪。 也是猝不及防之下，再加上南山大王一颗心全在这唱歌的女子身上，如何能察觉到这边儿竟还藏了小白龙？况且小白龙的藏匿功夫被也是一流，也不是什么妖怪都能提前发现的。 若非这南山大王是豹子成精，天生反应迅捷，否则刚才那一枪少不得在他身上透个窟窿眼。 南山大王将兵器召唤出来，对着小白龙上下打量许久，忽然开口道：“你是哪里来的小将，竟敢在雾隐山插手本王的闲事？” 原来你就是南山大王。 小白龙心中稍稍思索片刻，瞬间便有了定计，开口道：“吾乃七绝岭红鳞夫人麾下，白蛇将。” 小白龙此刻做蛇妖变化，再次将七绝岭红鳞夫人扯出来。 八百里七绝岭...南山大王心里计较一阵，心中也有了几分底。 若是别的八百里山岭中出来的妖魔，南山大王心中却是发憷，但七绝岭就不一样了，那地方实在是太臭了，除了红鳞夫人以及她麾下那蛇精之外，根本没有什么厉害的妖怪。 而前些时候似乎传来过消息，说七绝岭中的蛇妖，已经尽数被唐僧师徒超度了...没想到，眼前竟然还有一个“漏网之鱼”。 “原来是白蛇兄弟。”南山大王虽然脾气稍稍有些暴躁，但并非不能克制...他见了眼前景象，还说是自己抢了人家的猎物，便开口说了一句：“白蛇兄弟，此二人本王只取走那女子，这人族汉子...便由白蛇兄处置...你我以此交个朋友，本王洞府就在前往，何妨入洞一叙？” 小白龙想了想，道：“不必了，我来此有要事，不便叨扰。” 南山大王眯着眼睛，问了一句：“不知究竟何事？” 白蛇将倒也没有隐瞒，向着南山大王直接道明了来意，“我是来为我家夫人报仇的，前番探得唐僧师徒即将抵达雾隐山，此地乃是他师徒西行的必经之路...故而在此埋伏。” “唐僧？” 南山大王面色一正，往前一步，连那女子也不看了，向白蛇将追问道：“可是那去西天取经的唐三藏？” “正是他。” “听闻他佛法深厚，法力高强...你如何寻他报仇？” “夫人于我有知遇之恩，唐僧过七绝岭的时候，我正好远出不在家，等再回去的时候，却连夫人最后一面都未曾见到...我虽然本领低微，却也敢舍命一博。” “好汉子！”南山大王当即夸赞道，“我要助你一臂之力！兄弟，来我洞中吧，你一人如何是那唐僧师徒五人的对手，可若是咱们两个联手...胜算极大！” 小白龙认真思索一阵，才道：“好。” ...... 八戒没有迷路。 甚至还在前方寻到了一户人家，只是门口有一位老婆婆，向着山中不住的张望。 八戒见了冷笑一声：“妖怪，竟然做这般变化，作弄你家猪爷爷！” 他本想要上去一钉耙打死了账，但转念一想，觉着不太对劲，便急匆匆的返去了师父身前，将前方事说了一顿，然后又凑到了大圣身边，摇摇一指，“猴哥，你看看那老婆子是不是个妖精？” 大圣晃了一眼，好奇问道：“你怎说人家是个妖怪？” “嘿嘿嘿。”八级得意一笑，“我老猪虽然没有师父的法眼，也没有猴哥你的火眼金睛...肉眼自然看不出妖精真身。但我这十万多里路，也不是白走的。” 大圣笑而不语，静静看八戒卖弄。 八戒见大圣不说话，还以为自己看对了，开始分析：“此荒山野岭之间，就这样一户人家...这样的戏法咱们也不是第一次见...哎幼！” 说着八戒忽然惊叫了一声，还拍了一下大腿，向着师父急忙说道：“师父，她也有可能是哪位菩萨亦或是仙人假扮的。” 这也让八戒想起了在那黄风岭的时候，黎山老母变了的茅屋，等他们敲门进来给“猴哥”治疗双目的事情。 能在山野间结庐而居的，自然也就不全是妖精变化的陷阱。 “不论是妖魔还是菩萨，都该过去看看...八戒，前方带路。” 师徒一行跟着八戒往前走，却有小白龙嗅得师父一行人快到了雾隐山，早在一旁等候...见了二师兄在前方引路，便上前相见。 “师父。”小白龙向着师父与诸位师兄说道：“前面有座山，唤作隐雾山，山里有个洞，乃是折岳连环洞...洞中有山大王，叫做南山大王。” 八戒听了这话，便道：“我见那山峰挺立，远远的有些凶气...原来当真是个妖精在...小师弟，可是那孤房中的老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