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本性难移
“这样么？”毒岛冴子露出一丝了然的笑。 罗濠提出的并不是什么很新颖的论点，已经是快要成年的人了，道理她自然都懂，她只是为了给接下来的谈话找一个开头罢了。 端起自己面前的搪瓷杯子，毒岛冴子没有选择甘甜柔滑的红茶，而是选择了涩嘴粗糙的大麦茶，苦涩的麦茶灌满了半个口腔，这让她的大脑更加清醒了一些。 早餐本来就不应该喝茶的，因为茶水中还是有大量的矿物质以及鞣酸类的东西，很容易刺激到胃粘膜，引起肠胃的不适。 这一点，自幼受到传统的贤妻良母教育的毒岛冴子不会不知道，但是她确实需要茶这种略略苦涩的东西来让自己冷静下来，所以，她并没有脸上所表现的那般淡然。 “我把他们全杀了！一个不留。”她看着白栋的眼睛，就如同她手中的太刀一般，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煞气腾腾的嗜血眼眸毫不回避白栋的审视。 “我知道！”白栋喟叹。 “刀刃切过了他们的颅骨，却仿佛切过豆腐一般的流畅……”毒岛冴子的脸色又有些泛红了，有些事情不想还好，一旦想起来，就会让她情不自禁的兴奋。 “真是一把让人着迷的刀啊！”毒岛冴子满脸迷醉的摩挲着平放在自己腿上的太刀，即使被暗红色的刀鞘收束了刀刃的寒芒，但那凶煞的气息却还是时不时的透了出来，仿佛剑鞘里收束着一头不安分的猛虎。 红木从来都是用来镇压中庭，建造庭柱的主材，本身便是顶尖儿的镇煞之物，但是，即使是用上好的百年红木制成的刀鞘，竟也无法完全的收束住此刀的气息。 它曾在一个威震日本的大将军手中斩下了无数的头颅，得到了杀戮的根，却又在千年的古寺中被供奉了千年，将那逼人的杀气给生生镇压了下去，最后又被皇室的贵气所浸染，杀戮，慈悲，高贵，这些本是格格不入的东西，却被一连串的巧合糅杂在了一起。 而今，此刀畅饮了污秽的鲜血，那被镇压了千年的煞气与锋芒，终究是又被激发了出来。 白栋叹了一口气，他忽然有些明白了，有些事情，真的是勉强不得的，就如同大禹治水，面对那滔天的洪水，你是万万不能想着去堵塞的，除了引导，别无他法。 此刀从铸造之初，便是为了杀戮而生，而后的千年时光之中，纵使是寺庙的宁静祥和，亦或是皇宫的高贵，都无法改变铸成此刀最根本的煞气。 不过一点点的鲜血，那被镇压的锋锐瞬间撕开了千年时光所构成的封锁，重新绽放出了杀戮的气息，让数千年的功夫尽皆白费。 毕竟这把刀的根就是杀戮啊，若是抹去了煞气，没了根，失去了灵性，所谓的名刀，也不会比工厂批量制造的武器好上多少。 这把刀与毒岛冴子真的是天作之合了，同样是被压抑的本性，白栋有理由相信毒岛冴子就像这把大典太光世一样，即使被暂时的封印了杀戮的本性，也终会有压抑不住的那一天。 也许自己能够把这把刀彻底的重铸，抹去其中的凶气，但却不能把同样的方法用在人身上，刀是死物，人却是活的。 “罢了罢了，这大概是天意罢。”白栋叹了一口气，该如何便是如何就是如何吧，有些事情，终究是强求不得。 “无论如何，切记不要被欲望所控制才是。”将一本装订好的线装书册放在毒岛冴子的手上，白栋重重的嘱托了一句，便起身回房了。 看着白栋的背影，毒岛冴子的眼神有些复杂，张嘴欲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是闭上了嘴，她翻开了这崭新的书册，微微刺鼻的墨水味道还在纸张上流转。 显然，此书成册的时间绝不会太长，黑色的墨迹还透着水光，毒岛冴子猜测，这本剑谱，更多的可能是他连夜编制出来的。 淡白色的纸张上，黑色墨汁绘制的人像在演示着各种熟悉却略显陌生的剑术动作，很明显是经过了精心的改编，若是在平日，得到这份剑谱，定会让身为剑士的她欣喜若狂，只是此时此刻，毒岛冴子却是被复杂的愁思所充盈了胸口。 她又让他失望了，明明不想这样的，但就是控制不住。 “我们明天就走吧！”酒店的床上，白栋枕着罗濠的大腿，微微眯着眼睛，意味不明提议着。 “夫君不打算在管那孩子了？”温柔的替白栋揉按着太阳xue，罗濠声音轻柔。 “还能怎么管？白某今天才算是看明白了，她的根就是杀戮，除非把她的灵魂都清洗一遍，否则…难！难！难！” “怎么突然关心起她来了，我记得，你的性格可不是怎么喜欢这些俗事啊！” “只是不想看到夫君带着遗憾离开罢了！”罗濠柔声道，“夫君的遗憾就是妾身的遗憾，怎能置之不理？” “我可没有遗憾什么，虽然希望她能摆脱这种不健康的杀人冲动，但是若是实在做不到，那白某也只能由着她了。”白栋道 “况且，杀人鬼就杀人鬼吧，就算是修罗之路，也未必不能走出一番新的天地。”白栋想着自己的兄弟王不负，其实毒岛冴子走的路和他倒是蛮像的。 “这样么？”罗濠微微一笑，只要白栋不在意，她自然也不会在意了。 夜渐深了，这个时候，本就死寂的末世，也变得更加安静。 白栋已经安睡了，虽然以他的实力，即使数百年不眠，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白栋还是喜欢到点就睡觉，保持这种人的习惯，会让他始终留存着人性，不至于变得太过淡漠。 在他的身旁，是靠坐在床头，拿着一本道德经在翻阅的罗濠，虽然房间的灯光早已经关掉。 但是，对于弑神者的罗濠而言，区区黑暗，并不算什么阻碍。 这本薄薄的道德经，对罗濠而言，早已经是倒背如流了，不过数千字，对于两百多年的时光而言，渺小的几可忽略。 她只是在修心，读书只是一种形式，修心才是目的，其实她的修炼还远远未到出关的时候，只不过，身为妻子，将夫君长时间丢在一旁，也是一种失德，罗濠自然不会犯下这种错误，虽然白栋并不会在意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