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分山掘子甲（下）

    孙国辅大吃一惊，他早就听闻过搬山道人“分山掘子甲”的大名，却从来没有想过那东西会是一种可以蹦跶发出声音的“活”物。

    “分山掘子甲”，顾名思义，是一种可以分开山体的甲胄。其中“掘子”二字，乃是古代对工兵的一种称呼。

    古时战争中常有攻城拔寨的战法，遇到坚壁高垒的城池难以攻克，攻城部队就会分兵挖掘地道陷城，而城内的守军也要挖掘深沟，并在其中灌水埋石，以防被敌人从外边挖透了城壁。

    执行这类任务的军卒，大多是擅长挖土掘泥的短矮粗壮之辈，如地鼠般在土沟地道里钻来钻去，也称“掘子军”或“掘子营”。这些“掘子军”当中的士兵，虽然身材矮小，但是本领却是十足的厉害。

    举个例子来说，清朝时期的太平军大家想必都非常了解。而在153年的时候，太平军决定攻打当时的金陵城。那会金陵是一座大城，城墙几乎高达二十几米，太平军投入兵力五十万打了三天三夜，损失惨重，却没能进入城楼一步。

    正在太平军首领着急的时候，手下“掘子军”头目张黑炭主动请命，要在一天的时间内攻入金陵城。要是打不下来，他愿意提头来见。

    随即，就有若干小股太平军到金陵城下骂阵，这也是古代的一种“心理战”，不外乎骂那些“清妖”都是关外深山老林里成了精的妖魔鬼怪，占了汉室山河，乱我大好中华，又让大伙都在脑袋后面留上一条“猪尾巴”，谁不留就要杀谁的头，真他妈没了天理了，这等妖孽竟然还敢诬蔑我天朝的天兵天将是造反的贼寇，却不知古时仓颉造字的时候，是根本没有“造反”二字的，这都是官家自已捏造出来骗老百姓的，总教大伙蒙在鼓里受他们欺压，“清妖”没入关之前，不也是被咱们骂作满洲鞑子吗？劝你们不可违背天道助纣为虐，再给清廷当什么奴才了，赶快幡然省悟，把城里的“当官的”全都绑出来献到阵前，跟着咱们的洪天王杀尽清妖，共用太平盛世。

    金陵城中对此早有准备，也有先前拟好的骂词，专叫那些嗓门大的兵勇与粤寇对骂，无非是骂你这班专信什么“一竖一横”的发逆丑类，从来不尊先贤古圣，为首的那个贼寇为伪王，将自已打份得跟个西洋和尚一般，不过是介跳梁小丑而已，本来明明是我国朝子民，却胆敢蛊惑人心，妄自充做西洋神仙的儿孙，连自已的祖宗都不认得了，如今竟还扬眉袖手地大言什么天道，其实根本就不知道天道是个什么东西，今天你等死伤惨重，想必已经领教了官军的雷霆手段，何苦再做此大逆不道的勾当？要知道回头是岸，劝尔等不如早日改邪归正，赶紧把一干伪王伪帅捆起来献到城下，官府念你们一时误信匪类妖言，必定不予追究，给了赏银就将你们发送回乡做个安分守已的良民，否则等朝廷大兵一到，天威之下你们个个都是诛灭九族的罪过。

    骂到后来，就干脆变成肆无忌惮的破口大骂，尽是些市井乡间的粗俗脏话，极尽歹毒诅咒之能事，直到红日西斜，那一阵阵南腔北调，此起彼伏的叫骂声也未停止。

    正在此时，一声轰然巨响，震得地动山摇房倒屋塌。金陵城固若金汤的城墙，竟然直接塌陷，砸死了无数在上面守卫的清兵卫士。

    原来，在两军对骂的时候，张黑炭已经带领手下的“掘子营”士兵，悄悄挖了一条地道通到城墙下面，并往里面运送了大量火葯，一举炸毁了金陵城坚固高大的城墙。

    当然，这是外话，我们继续回到原题。

    孙国辅见多识广，自然知晓“掘子营”这一门兵种。他本来以为分山掘子甲是一套铜甲，应该是古时挖土掘子军所穿的特殊甲胄，有掏地用的铁爪铁叶子，一旦穿上，估计就和神话当中的土行孙一样，能够在地底之下来去自如，却没有想到鹧鸪哨手中的竟然是活物。

    此时只听得竹篓里的声音越来越大，忽然从里面滚出两只全是甲叶的球状物，着地滚了两滚就伸展开来，竟是两只全身鳞甲的怪物。

    那对怪物形如鼍龙鲤鱼，身上鳞片齐整如同古代盔甲，头似锥，尾生角，四肢又短又粗，趾爪尖锐异常，摇首摆尾显得精活生猛，稍一爬动，身上的鳞片就发出一阵铁甲叶子般的响声，身上还套了个铜环，环上刻有“xue陵”二字。

    孙国辅一看之下认出是鲮鲤甲来，但看到那锈迹斑斓的铜环，又不是普通的鲮鲤甲，猛然想起一件事物，禁不住惊呼一声：“莫不是穿山xue陵甲？”

    鹧鸪哨微微一笑，点头赞道：“孙兄好本事，竟然一眼就看出了此物的来历！”

    那对穿山xue陵甲一大一小，好像始终在竹筐里昏睡，直到此时爬在地上如梦初醒，晃动着身躯伸展肢体，听它们利爪刮地的声音，就知道劲力精猛。

    随即鹧鸪哨上前，揪住了穿山xue陵甲身上的铜环，将它们牢牢按在地上。那两只甲虫四足乱蹬，不停的挣扎，可是苦于被铜环锁了xue位，纵有破石透山之力也难挣脱。

    随即，只见那体形略小的顶在前面，它躯体前弓，抖起一身厚甲，钩趾翻飞快得令人眼也花了，刨挖石头就如同挖碎豆腐一般简单，轻而易举的穿山而人。

    鹧鸪哨则拽住另外那只体形硕大的穿山xue陵甲，在它的铜环上系了条链子，使其难以跟先前那只一同钻进山里。这俩家伙是秤不离砣，抓住一只就不愁另一只偏离方向，或是会在中途逃脱，只是放短了链子，故意急得那只大的着地乱转，把已经挖开的窟窿越扒越大。其挖开坚石的速度之快，几乎到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后来，孙国辅虽然没有收下这对世间珍宝“分山掘子甲”，却是默默将它的模样和一些细节记在了心中，并画出了图纸。后来他在认识王胖子之后，就将这件事情当成了一门增长见识的学问告诉了王胖子，并给他看了那两只“分山掘子甲”的画册。

    听到这里，我不由得问道：“所以后来你物质化出来了两只那样的甲虫，然后打穿了石头，逃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