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3借刀杀人
等到宇文歆见到李元吉时，已是五日之后了，这中间的时间当然用来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刘武周是否真的会来。∽↗ 可惜的是，因为窦诞的冷嘲热讽，李元吉失去了最佳的拦截刘武周的时机。 宇文歆急匆匆的再次赶到总管府时，只听到里间满是嘈杂喝骂之声；他有些不解地往里走去时，却发现车骑将军张达正面红耳赤地对李元吉指手画脚。 至于他口中的胡言乱语到底是什么意思，宇文歆一时却没法听清。 宇文歆一时摸不着头脑，听了好一会才得知原来是李元吉睡了张达的妻子，最要命的是睡完之后竟然不归还，张达现在闯进总管府，目的是来找妻子的。 李元吉却故作隐瞒，很无辜地表示自己府上根本就没有张达的妻子，也从来没有见过她。 对于李元吉的无赖，宇文歆自是一清二楚，他也曾因此弹劾前者；可现在自己除了在内心中谴责李元吉，除了在内心中同情张达之外，还能对这事发表什么看法呢？ 毕竟是大事为重，刘武周的大军眼看就要杀进来了，宇文歆也只是暂时放下他们两个的争风吃醋，掀帘而入后便大声说道，“殿下，属下有急事禀报。” 李元吉平时对宇文歆从没什么好脸色，但后者这会出现倒像是给他解围来的。 李元吉连忙对宇文歆点了点头，转向张达道，“张将军，本王稍后处理如何？要不你先回避一下？” 这几天的时间，李渊在长安称帝，李元吉被封为齐王的消息、仪仗都到了晋阳，他也正是仗着这个“王”的身份，越发跋扈起来。 张达讪讪地退了出去，却并不远去。 李元吉似是送了口气，笑着对宇文歆道，“宇文将军来得可真是时候，你很不错。” 听李元吉这么一说，宇文歆便知张达不是无理取闹了，却还是直言道，“属下是来报告刘武周大军行踪的，如今黄蛇岭已发现数千匪徒，太原危机啊！” 李元吉当即失声起来，“黄蛇岭？” 听李元吉重视，宇文歆多少有些喜意，可听到下一句话，宇文歆差点气晕过去。 “那我岂不是不能去那里打猎了？” 黄蛇岭在太原东南，榆次北，群山峻岭，素来有野兽出没，李元吉经常去那里围猎。 宇文歆气得差点就要抓狂，好一会才平复住心思，正色道，“殿下，贼匪有数千人之多，不能小窥。咱们若是不及时派兵围剿的话，太原危矣。” “几千匪盗，何足道哉。”李元吉撇撇嘴，转向窦诞道，“表哥，你怎么看？” “属下以为，此事定有蹊呸！我的意思是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刘武周只派出几千士卒就该觊觎太原，这不是送死来的？”窦诞当即摇头晃脑起来，深知晋阳城有三万强兵防守，他又怎会把刘武周区区几千士卒放在眼里？ 面对窦诞的狂妄，李元吉引以为知己，宇文歆却不得不插口道，“前方伺候探到的刘武周军，可能是他们的先头部队，若是他们派出几万大军把晋阳城周边的小城全部拿下之后，晋阳变成一座孤城了，到时候只怕” “兵法云，‘十则围之’，刘武周能养得起多少兵？”窦诞对宇文歆倒似乎是专为反对而反对了，当他看到后者的脸色有些难看之后，终于妥协了起来，“要不然，要不然咱们派人去试探一下？对，就派张达带三千人去，殿下以为如何？” 说出这么一番话，窦诞都觉得自己无比聪明，宇文歆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派人去那是必须的，可现在我在明，敌在暗，只派两千人去真的好吗？窦诞不会是故意让张达去送死的吧？ 李元吉赞赏地对窦诞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派三千人去，是不是有点多了？本王以为带个一千五百人就差不多了，探路嘛来人，速传张达！” 窦诞为了讨好李元吉，竟然想出这借刀杀人的把戏，李元吉自是十分欢喜，——张达若是死了，他的妻子还敢反抗？到时候还不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张达原本就在屋外院子里面等李元吉和宇文歆谈完要事再要人，刚才李元吉和窦诞商议害他的话，他没有听见，却听到了最后一句。 蓦然听李元吉大声传自己，张达还以为李元吉会给自己带来好消息呢，他快速擦了擦眼泪，当即回应起来，“张达在此，殿下” 传信的人刚出门就听到张达回应，也乐得清闲，当即帮他掀起帘子，引他进来。 李元吉此刻已当张达是个死人，所以也没有给他摆什么花架子，而是开门见山地说道，“如今刘武周派出一两千盗匪来劫掠我们太原，你也是当兵吃粮的，应该明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道理吧？本王现在命你带一千五百人去剿灭他们，相信你不会令本王失望的！” 李元吉直接把宇文歆口中的“几千贼寇”变成了“一两千贼寇”，又把“侦查贼寇”提升到了“剿灭他们”。 张达的级别不低，对于刘武周派出大军寇边也是早有耳闻的，他明明知道这事凶险异常，可也知道自己是当兵吃粮的，而且对李元吉有所求。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张达就答应了下来，想了一想才补充道，“不过属下有个小小要求，在出兵之前，属下能否见小莲一面？” 张达口中的“小莲”，理所当然便是他的妻子，可她却在两天前被李元吉坑蒙拐骗到了府中，至今没有任何下落；张达一度以为自己那有些烈性的妻子已不在人世，也因此才会头脑发热对李元吉针锋相对的。 李元吉听张达如是说，打击拍案而起道，“张达，你有什么资格跟本王谈要求？就算我玩你妻子，也是看得起你，何况根本就没那事！” 李元吉的话可谓难听之极，有些事可做不可说，如今他撕破了脸皮；张达自是不依，当即便要拼命冲去与前者拼命。 宇文歆此时已明白事情的始末，可现在太原危急，他也只能避轻就重了。 宇文歆一把抱住了张达，李元吉却依旧咄咄相逼道，“张达，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杀了本王，你自己在本王府中找到你的小莲；或者你去黄蛇岭，拿一百个盗贼的脑袋回来，本王保证把毫发无损的小莲还给你！” 宇文歆暗自皱眉，心中腹诽这李元吉做得实在太过火了。 张达却看了看宇文歆，又盯着李元吉道，“殿下，这里还有宇文将军，希望你言而有信！” 张达之语，顿时使得窦诞哼了一声，显然是对前者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态度表示不满；宇文歆却觉得有些寒心，难道自己要跟着这样的主子一条道路走到黑？ 看着李元吉点了点头后，张达便已大踏步的转身出了总管府，点齐兵马冲出晋阳城，直取黄蛇岭。 及至张达去后，宇文歆终于忍不住规劝道，“殿下，车骑将军张达也算是一员猛将，如果为了一个女人与之反目的话，得不偿失啊。” 李元吉也知宇文歆知道了七七八八，此时被他旁敲侧击地指出自己的劣行，他倒是罕见的没有恼羞成怒，而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窦诞虽然用了借刀杀人之际要致张达于死地，但听了宇文歆之语后，也知晋阳无将可用；若是宇文歆跟齐王尥蹶子的话，到时候还能指望谁来阻挡刘武周的大军？ 想及此处，窦诞第一次附和宇文歆，“殿下，要不然把张达的妻子还给他？再给他多派些士卒？” 李元吉给窦诞翻了个白眼，反问道，“还给他？死了的人怎么还？” “这”窦诞和宇文歆都被李元吉爆料的信息惊呆了，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张达的妻子根本就没任何姿色，我之所以让人把她诳进来，实在是因为上次游戏时有个张达的手下刺伤了我，我只是气不过而借此想侮辱他罢了，哪知他的妻子倒的确是个烈女”李元吉这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起来，之所以说出来怕也有向宇文歆敲打的意思在内。 宇文歆听了之后，心中顿时冷了下来。 已经到达黄蛇岭的张达，却不知自己的妻子竟然受的是如此无妄之灾。 到达黄蛇岭之后，张达原本存留着一丝完成任务的希望，他抢占了先机之后便在坡上摆下了防御，并命令士卒开始挖壕沟、设置绊马索，打算凭借充足的防御来抵御敌人的进攻，最后迫使敌人无功而返。 可尉迟恭绝大部分兵力出现在张达面前时，他就知道没人任何希望战胜眼前的敌人了。 刘武周的兵力何止李元吉口中的“一两千”，分明就是一两万好不好！ 面对深沟坚城，攻城军尚且可以“十则为之”，可自己现在仅仅依靠一个才构建半天的营寨，能抵挡十倍于己的敌人？ 看着眼前黑压压的旌旗，连绵足有两里的散兵线，如此强大的兵力，这仗怎么打？ 张达匆匆往四周扫了一眼，就连那些随他一起身经百战的亲卫老兵们此刻也有不少人面如土色；至于那些初次上阵的新兵，他们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抖动着，连武器也握不住。 在这样的情况下，要想激励起他们的战斗意志来，谈何容易！ 面对必死之战，又有多少人能够坦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