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二章 有罪
原本安静祥和的校园，传来一阵绝望的哭嚎。那声音像阳光刺破乌云，尖锐的让人心痛。 “这么委屈就让你那个在工地和水泥的垃圾老爸带你转学啊！” “老子真想踢死你个丑东西！” “喂喂，你mama今天又跟哪些男人做生意去了啊！？哈哈哈……” “哭，哭，哭的大声点！让其他班的人听到来看看你这副蠢样！废物东西！” “mama靠那种恶心工作赚钱，爸爸在外地打工，你活的这么惨，看样子是上辈子做了不少亏心事吧！” “说不定这家伙是哪个侵华日军投的胎呢！所以才有这么惨的报应！” 刺耳的谩骂持续了半个多小时，终于被风刮散。 男生鼻青脸肿，嘴皮鼓着一颗大大的血泡，带着尿液和泥巴的破烂校服也耷拢在脚边。 这个悲惨的像是从小说里走出来的男生，叫白贺，是清沙市第十二中学的高二生。成绩名列前茅，但因为丑陋的外貌，底层的家庭背景，和软弱的自己，被整个年级的同学欺凌。 在十二中，只要说起白贺的名字，大家都会讽刺的笑着说：“白贺啊？那个傻子，除了用他爸妈的血汗钱拿来读死书，装优秀，就没别的了，废物一个。” 这本是件值得夸赞的事，可在这些学生眼里，却变得肮脏，丑陋。 “什么白贺啊，我看他是白活！” “我要是他啊，爸妈又穷，我早就出去打工了，还上什么学，浪费钱！” “切，换做我，我早就有骨气的去死了算了！穿的又邋遢，整天像个乞丐一样在学校里晃悠，真碍眼。” 白贺推着生锈的老式自行车，走在回家的路上。 清沙市虽说是新建的城市，但贫瘠的地方依旧没有改变。 穿过窄小脏乱的小巷，将自行车靠在窗口边。像往常一样给窗台的花浇水，白贺的生活每天都这样反复。换做其他人，可能早就受不住苦难而自杀。但他没有。 贫瘠的生活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当然，他也有在意的事。 “白贺，快出来吃饭了！别坐在里面发呆，今天上课认真听讲了吗？” 桌上的菜还像往常一样清汤寡水，没有食欲。 “看看你，又跟班里同学折腾了吧。前天脸上的包才消，今天又费出这些个包，你都要成包青天了。” mama端来热气腾腾的米饭，碗边尽是缺口。 “小心点吃，别划着嘴。”mama温柔的笑着说。 “mama。”白贺拿起上个世纪的镜子，看着脸上乌一块紫一块的包，声音颤抖道：“爸爸......什么时候再回来啊？” 刚挑起一片青菜的筷子停在半空，mama温柔的笑容变得疑惑。 “怎么了，白贺，你想爸爸了？” “我想转学。” “什么？转学！？” mama疑惑的表情渐渐生气。 “你小子又在学校里听哪些同学瞎说了？回家就说转学？我看你是欠收拾！” 白贺被mama狠狠的揍了一顿。 “为什么就连你也和他们一样！不能好好和我说话吗！！” “你还要我怎样！？我一天辛辛苦苦赚钱供你吃供你读书，你还想要什么！咱们俩本来就穷，能活着就已经知足了你知道吗！！” “活着......这样的活着，我不要！” “你小子今天抽什么风！回家就给我找事儿是吧！” “你每天...都是怎么工作的......” “什么？......” mama表情凝固，惊讶的瞪着白贺。 “你到底中了什么邪！说的是人话吗你！！” “同学们......同学们都说你的工作不干净......” “他们说？！他们说你也说吗！！” “每天做的菜也是这么难吃，我今天不吃了！” “有本事别回来！” 白贺踹开老旧的绿漆木门，丢下书包便冲了出去。 望着来回摇晃的门板，mama流下眼泪。 “你是不知道，这些你认为难吃的饭菜，都是我们最后的底线了。” mama用用过的塑料口袋包好桌上的饭菜，留在冰箱里。 “你看那是不是白贺啊？” 学校某处围墙外，男子神色紧张的做着什么。周围的同学纷纷投来好奇鄙夷的眼光。 “同学，你在这干嘛？”校门口的保安也不例外。他发现了举止奇怪的白贺后，赶紧上来询问情况。 “我......今晚能在这儿睡吗？”白贺眼中带泪，脏兮兮的校服已经看不清原来的颜色。 保安先是犹豫，正要拒绝时，他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住：“哟！郑叔！”十二中的几个校霸大哥围在保安身后，嘴里吞云吐雾，悠闲的很。 “你们几个怎么能在校门口抽烟呢！成心给学校的名誉丢脸吗！” 保安被一人拉到一边，递了杆烟，便打发走了。 “记住哈，下次就算讨好也没用！在校门口抽烟我可是要直接把你们带到政教处去领奖的啊！……” “哟！知道了，郑叔。” 留着一头清爽的板寸的，就是十二中的社会大哥大，一号不良人物：赵文山。 旁边站着的几个精神小伙，就是他身边时常围绕着的几个主干成员。 “哟哟哟～瞧瞧瞧瞧～这不是那个成绩优秀的白活同学吗？～～” 赵文山叼着烟，手里的酒瓶子咣当作响。 “呀，没剩多少了。喂，我们先去那边买几瓶，一会儿去天狼星开个通宵……” 赵文山把酒瓶子甩到白贺身上，蛮横的说：“你知道吗，就算是学校里的好成绩，也是有高低之分吗。” 他踩在白贺胸口上说：“而你，就是那个低级的废物。就算成绩再好，在其他人眼里，在老师眼里，也都是垃圾。” 说着，把手里的烟弹到白贺眼睛上。 “啊！”白贺捂着左眼，被烟头烫到眼角，不停的流眼泪。 “我......我可没惹你们......”白贺委屈的捂着眼睛。 “你有！废物！”白贺提起酒瓶子砸在白贺头上。白贺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赵文山和小弟们在碎碎歌声中远去。白贺倒在草丛里，夜色很快降临。 经过的路人纷纷拍照，并配上不同的说辞发到网上。有的说他是被拐来乞讨的孤儿，有的说他是学校里的坏学生，跟别人打架打输了，重伤倒地……反正说辞不一。 闪光灯的闪烁下，白贺渐渐醒来。他模糊的望着周围拍照的路人，害怕的往后缩，身体蜷成一团。 “别拍了，快走吧，他醒了......” 看到白贺做出害怕的动作，路人们都自觉离开。 “他们都有那个可以照镜子的智能手机啊......”白贺摸出已经不灵敏的老年机，脸上扬起苦涩的微笑。 “1，7，9，8，6……”被黑暗笼罩的角落里，白贺的老年机发出响亮的按键声。 他给mama打电话准备为今晚的冲动道歉，可mama那边的电话，却关机了。 这时，远处的路灯熄了。白贺疲惫的望着路灯，这还没到熄灯的点啊。 几分钟后，赵文山一伙人骂骂咧咧的沿着街道走来。 附近因为突发状况停电，大概明早才能恢复。 本来准备在网吧通宵的赵文山一伙人为了发泄怒火，将矛头指向了无辜的白贺。 “给我滚起来，你这外公生的杂种！” 他们围住白贺，赵文山扯着他的衣领，愤怒的吼道：“是因为你吧！肯定是因为你这个死杂种的晦气！上网之前就不该来碰你！给老子沾了晦气！丑东西！” 赵文山叫他们狠狠的揍了白贺一顿。白贺抹干嘴边的血，喘大气的趴在地上。 “停电......又不是我的错...为什么...要打我......” 白贺无助的趴在地上，冻红的双手紧紧抓住地上的草，愤怒与怨念凝聚在掌心。 “生气吗？”一个青年忽然出现在白贺身边。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礼服，胸前戴着一朵白菊。 “你......你是......” “我啊，我也和你一样，一样讨厌这个世界。” 青年说完，开心的笑了。 “我...我并不讨厌这个世界...” “你的父母生下了你，却没给你良好的生活环境，这是他们的罪；那些同学以取乐发泄为目的，欺凌你，辱骂你，是他们的罪。” “你...你怎么知道......我不认识你...” “你不需要认识我，你只需要知道，我是来帮助你的。” “帮助...我......？” “这个肮脏丑陋的世界，这个病态虚伪的社会，已经无药可救，罪行累累。它需要被惩罚，而我，就是来惩罚他们的。” 青年说完，顽皮的吐舌笑了笑。 白贺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就看到赵文山从半空中突然掉下来。 “啊啊！”他惊恐的往后退。 “别怕，你，没有罪。有罪的，是他们。”。 躺在地上的赵文山，此时已经没了生命迹象。白贺像做梦一样，不可思议的推了推赵文山，冰凉的触感吓得他浑身哆嗦。 “你杀人了......你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