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尾声（二） 【第一更】
格雷福斯微眯起双眼，向着蜡烛点燃地方望了过去：蜡烛立着的，是一张粗糙的木桌，木桌的另一端，则坐着一个隐隐约约的人影，整张面庞隐没在阴影之中。格雷福斯之所以确定那是一个人而不是其他的什么【东西】，是因为他能听见后者的呼吸和那有节奏的心跳声。 “……你就是马尔科姆·格雷福斯？阿雷戈·普瑞格斯那家伙让我【特别关照】的囚犯？” 木桌对面的人缓缓开口了，话音嘶哑，像是一台破旧的鼓风机在启动。这声响让格雷福斯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很难想象……在这个世界中竟然有生物能够发出这样粗糙且刺耳的声音。 “呼……”格雷福斯的身躯颤了颤，接着，他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冷静了下来，“……你是谁？” “我是阿雷戈·希尔，一名炼金术师。”人影嘶哑回道，“但，准确点儿说……我是这所监狱的典狱长。” “你……你姓阿雷戈！？”格雷福斯注意到了某个关键点，不由得一惊。 “没错……我是普瑞格斯的弟弟。”面前之人大方地承认了，“虽然是亲兄弟，但我们情分也不怎么样——最多算得上互相利用的关系。” “既然如此，这里……又是什么地方？监狱？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监狱？”格雷福斯稳定了一番心绪，接着沉声问道，“祖安的所有监狱我都很熟悉……但唯独没有此处——它在地图上根本不存在。” “你自然不可能知晓这个地方。”希尔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嘿……嘿嘿……这地方说是与其说是监狱，到不如说是我的炼金试验场——由阿雷戈·普瑞格斯出资赞助的，处理他仇家的试验场。”他话语之中，透露出许多信息，“……这种地方，又怎么可能会向公众开放？事实上……你或许已经注意到了，这整栋监狱，就只有我一个人。” “就只有你一个人！？”格雷福斯闻言，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妙，他追问道，“那其他人呢？那些送到这地方来的犯人呢？” “嘿……嘿嘿……”希尔笑得浑身颤抖起来，“那些犯人？他们当然在……不过，前提是……”他说着，伸手握住了木桌之上放着的烛台，然后，缓缓向着右手边一扫。 “这些家伙……还能称得上【人】的话。” 听着希尔的话语，冷汗从格雷福斯的额头之上渗了出来，即便他心中甚是惊惧，但好奇心仍让他……顺着蜡烛照耀的方向望了过去。 烛光绽放，火星四周漂浮，格雷福斯的心神猛跳起来，他仿佛望见了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扭动着，在那牢房的地面之上翻滚，攀爬。 是人……如蛆虫般扭动着的人！ “杀……杀了我……” “让我……让我死了吧……” “求……求求你……” “啊……呃……啊啊……” 牢房之中，烛光让这些所谓的【犯人】发出了近乎无意识的呻吟……他们面庞焦黑，浑身的皮肤遍布血痕，四肢扭曲，头发灰白，整个身躯摊在地上不停翻滚着，动作十分滑稽可笑……然而，格雷福斯却笑不出来。 他只觉得恐怖。 “好了……该看的东西也看完了吧？”希尔说着，发出了一阵细微的喘息声，他哈着气，空气震荡着，在格雷福斯听来更像是无言的嘲笑。 “这些家伙……很多都是普瑞格斯的死对头，在他上位之后，或许是被普瑞格斯弄得破产，或是被他按上了莫须有的罪名……最终，全送到了我这里来。” 格雷福斯张了张口，缓了好一阵才说出话，“为……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盯住了木桌前的希尔，目光灼灼，“落到你的手中……我的下场应该也会差不多吧。你和我说这些……似乎毫无意义，如果被我传出去，还会对普瑞格斯不利。” “哈……哈哈……嘿嘿嘿……”希尔有些癫狂地笑着，将头朝着格雷福斯凑了过来，刹那间……后者的目光，顿时凝固了。 凝固的目光之中……带着几分不可置信，也带着几分惊恐。 ——面前的这张脸……左半边是一个岣嵝老头的沧桑面容，右边脸颊上则覆盖着正在不断蠕动的紫黑色血rou！一条巨大的刀疤从其右眼额顶延伸到左边的嘴角，那右眼眼眶中没有瞳孔，只剩下流转着苍白色的瞳孔。 “格雷福斯……你似乎弄错了一件事情。”希尔那密布伤疤和血管的嘴唇一开一合，“我……并不打算对你做什么。” 看见这张脸，格雷福斯终于明白面前这家伙为什么不能好好说话，而是一直要那样扯着嗓子嘶哑了……他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不过，希尔的话语，却让格雷福斯迅速地忽略了这些细节，只关注到了最重要的那点。 “你……你说什么！？”听闻希尔的话语，格雷福斯显得有些惊愕，“你的意思是……难道你要放过我？” “说实话……我并不想放过你。”希尔慢慢将脸缩了回去，“我最近正缺少试验品……但没办法，我和某个人达成了一个交易——他出了一个我难以拒绝的价格，买你。” 格雷福斯的心中，顿时涌起来一个名字，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他还是不由问道，“……谁？” “……你其实早就知道了，不是么？”希尔似是有些不情愿地吐出了那个名字。 “崔斯特，那个混蛋。” “意料之中……”格雷福斯闭上双目，心中涌起几分触动，“那家伙……说让我放心，果然没让我失望。” “好了……该说的话也说完了。”希尔裂开嘴笑了起来，“现在……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 “也是，你回答了我这么多，我回答你一个也无妨。”格雷福斯点了点头。 “那么，听好了，我要问的问题很简单……”希尔顿了顿，吐出来三个字。 “你是谁？” 格雷福斯闻言，不由得一愣，“……我是【马尔科姆·格雷福斯】啊。” “不……你不是格雷福斯。”希尔踢了踢腿，从角落里滚出来一团黑影，他指着这团黑影，嘶哑着道。 “这家伙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