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生日风波
今天是杜红梅的生日。杜红梅特起了个大早，把院子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她脸上微笑着，不只是因为今天是她生日，她心里一直惦念着孙子杨凡领着媳妇早点来，她相信杨凡媳妇一定是个即贤慧又漂亮的姑娘。 她在厨房里包饺子的时候，杨忠两口子来了。杨忠媳妇刘桂花忙把她拉起来，说：“妈，今天是您的生日，您啥活也别干，您歇着就是。” 杜红梅又拉了个凳子坐下，说，“哎呀累不着，我闲着反而不得劲。哎，杨凡还没来？” 刘桂花说：“她到莱芜下车得十点来钟，然后打车到这儿得快晌午吧。” 杜红梅手捏着饺子，说：“凡这孩子这才多大，转眼就找上媳妇了，人过得就是快哟。” “妈，人家祥文的儿子和他同岁那孩子都上小学了。”刘桂花说，“他这还才找对象……” “哎呀，我还天天认为杨凡是个孩子呢，看来不服老是不行了。哈哈……”杜红梅很开心地笑了起来。 院内传来杨忠热情的招呼声，接着便听到了女儿杨萍萍的声音，杜红梅心中又是一阵欢喜。 直到饺子都包好了，杨明一家三口人才来。 “菜什么时候给送来？”杜红梅看了下表，都快十一点了。 杨明掏出手机刚要打电话问时，杜玉娥和一个伙计每人很沉地提着个食盒便进到了院内，杨明赶忙去迎接，从杜玉娥的手中接过食盒，说：“你怎么亲自来了？” 杜玉娥瞥了眼站在一边面色冷冰冰的孟丽萍一眼，笑道：“今天订菜的多，伙计忙不过来，我就来了。” 孟丽萍看见杜玉娥便生气，见杨明与她亲热的样子更是火上心头，便冲杨明喊道：“杨明，人家送菜服务到家还用得着你帮忙吗，过来看孩子！” 杜红梅瞥了她一眼，说：“这又是怎么了，还带着个火药味？” 孟丽萍扭头别脸地抱着甜甜到沙发里坐着去了。 杜红梅小声问，“你们俩又吵架了？” “没有。”杨明说，“她就这样。” 送走了杜玉娥，杨明返回屋内来到孟丽萍的跟前小声说，“今天是妈的生日，你不要狼着个脸好吗？” 孟丽萍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 这时，随着院内“奶奶，奶奶。”的一声叫，杨凡一手提着个大蛋糕一手领着一位漂亮的姑娘走进屋内，大伙儿都连忙站起，目光笑盈盈地落在她的身上。 但见这位姑娘细腰高挑， 面色如玉，黑眸闪亮，一头漂柔的披肩长发，袅娜多恣，美艳极至。众人心中赞美不己。看到儿媳妇，刘桂花的心中就象灌了蜂蜜。 杨凡放下蛋糕对刘桂花说：“妈，她就是我的女朋友乔菲。” “哎，真好，真是个好姑娘。”刘桂花满足地点点头。 “来，乔菲，我来给你介绍一下，”杨凡一一把屋内在坐的人给乔菲介绍了一下，乔菲一一哈腰致意。 杜红梅笑着转过圆桌走到乔菲的面前亲热地握住她的手，说，“闺女啊，你看你还来给我过生日，奶奶高兴，高兴，来……”她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沓钱递到乔菲的手里说，“这是两千块钱，有你二大伯的一千，你拿着，买件衣服穿，啊，别嫌少。” “不不，我不要，我不要。”乔菲面色红润，连连摆手。 “唉，这是你奶奶和你二大伯的一点心意，给你你就拿着，别嫌少，啊。” 杨凡看向刘桂花，刘桂花对婆婆说，“妈，用不着，您看您这么大年纪来个钱也不容易，就算了。” 杜红梅说，“这哪能行呢？闺女初次到咱家，做奶奶的喜欢，这点钱你一定要收下。” 看见婆婆很固执的样子，刘桂花便对乔菲说，“你奶奶给你你就收下吧。” “谢谢奶奶。”乔菲把钱收下冲杜红梅哈了下腰。 杨萍萍也赶忙掏出钱来塞到乔菲的手里，说，“乔菲，这是姑姑的一点心意，你收下吧。” “姑姑，我不要。” “唉，你这孩子，你奶奶的钱你都收了我的钱你咋不要呢？” ”你姑姑给了你就收下吧。”刘桂花说。 “谢谢姑姑了。” 杨明用手拥了下孟丽萍，孟丽萍冲杜红梅面带难色地一笑，说：“妈，您看，我们家这些天手头上紧点，要不，您先给俺垫上，俺过后再还你行不？” 杨明皱眉又有力地拥了她的胳膊一下，孟丽萍一下给甩开了。 杜红梅瞅了她一眼，知道她在耍花样，但当着乔菲的面也不便说些什么，只好不大痛快地从里屋又取出一千块钱来递给孟丽萍，对杨明说，“杨明，妈的钱也不是易来的，妈是一头蒜一头蒜的扒出来的。” 杨明面色难堪地说：“妈，过后我再给你拿过来。” 孟丽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杨国往工地上送完一趟砖回来的时候已是十一点钟，见自家门口停着两辆小车，知道在莱芜的meimei妹夫都已来到。他把马车靠院门停下，卸下马的绳套，牵马走进院内，meimei带有尖锐刻薄的声音从屋内响亮地传来：“二哥，你真是个大忙人啊，我们可都在这等你等了大半天了。” “等什么呀，你们先吃着就是，我把马拴好我就过去啊。”杨国把马牵到马棚里拴好，到院子里水笼头底下喝了几口水，然后捧起凉水哗哗地往脸上浇了几下。 他擦着脸走进屋内，发现桌上已摆满了菜，周围挤挤地坐了一圈人。 杨凡和乔菲站起来，杨凡忙给乔菲介绍：“这位是咱二叔。” “二叔好。”乔菲微笑了一下。 “哎，好好，快坐快坐。”杨国面对任何一位姑娘的搭讪都显得比较拘束，他坐到妹夫跟前腾出来的一个位置上。妹夫说：“二哥，这都啥年月了你还赶着马车送砖，这不行了，干脆换个大车，那样挣的钱才多啊。” 杨国说：“妹夫，我们乡下人可不比你们城里人有钱，你说买车吧嗒一下嘴巴就买上了，你哥我没钱，要不你借我几万块钱我买上一辆？” “你看你早说啊，”妹夫说，“你要用多少？你说。” 杨萍萍用脚踢了他一下，他干笑了笑忙又说：“二哥也不差钱，你看这又准备盖旅馆盖饭店的是不？” 不等杨国说话，杨萍萍接上说：“二哥，你看你都成大老板了，下力的活让工人们干算了，做老板得有老板的样才对。” 杨国说：“你二哥我下力下惯了，在办公室里还真坐不住。” 杨传名笑道：“我跟你们说啊，你们兄妹五个就老二随我，就知道干。来来来，别光聊啊，你们喝酒喝酒。” 杜红梅对杨凡说：“杨凡，让着点多吃点菜啊，不要拘束。” 看着乔菲，又看看杨国，杜红梅的心中又悠然升起几丝愁怅。她轻轻叹了口气。看孙子都把媳妇领家来了，而二儿子现在还是光杆一人，她心里能不着急？ 此时杨明表面上看上去很平静很惬意，而内心却波澜不平。大蒜的价格继续下滑，他存在冷库里的蒜还有十多万斤，今早上杨永华打电话来问是否再卖一部分蒜，杨明没有作出决定，说考虑一下再答复他。眼看着就要下午了，晚上一分钟，也许价格还会下跌。 手机突然响起，他冲大伙儿微笑了一下起身离席走了走出，孟丽萍敏感地跟了出去。 杜红梅望着他们的背影走出门外，疑感地问旁边的杨忠：“他俩这又是咋了？” 杨忠说：“可准还是他存蒜的事。” 杜红梅问：“现在蒜的价格到多少钱了？” 杨忠说：“听说现在每斤赔到两元了。” 杜红梅愣住了。片刻之后忙问：“杨明今年存了多少？” 看到母亲焦急的样子，杨国不敢说什么了。越是这样，杜红梅越是不安，急切地问：“你倒是说话呀，他今年存了多少蒜？” 杨萍萍在旁插言道：“妈，您就少cao这份心吧，和您说了您也治不了，做生意么，有挣就有赔。” 外面突然传来孟丽萍的吵嚷声：“什么？你还想卖！卖就赔钱卖就赔钱，这日子没法过了。” 屋里的人连忙走出门外，只见杨明紧皱着眉头手里攥着手机在原地不安地走动，孟丽萍血红着眼睛瞪着他，在众人从屋里走出来时，她一甩头便飞呼呼地走了。杨明紧跟了上去。 “你们都回屋吃饭去，我去看看。”杜红梅说完便脚步匆忙地出了院门。 还没等进到杨明的家，便听到孟丽萍的吵嚷声，杜红梅心里便一阵发紧。 屋门关着的，推门进去，脚底下便踩到一块沙发坐垫。杜红梅下腰拾起，把坐垫又放回沙发。杨明坐在东边的沙发里，孟丽萍则坐在北面的沙发里，歪斜着头谁也不看谁。 杜红梅皱着个眉头问：”你们又咋的了？” 孟丽萍猛地转过身来，嚷道：“还咋的了？啊，现在大蒜一个劲地赔钱，家里来个小姑娘家的你就出手这么阔绰，一掷千金呢！你们有钱，我们没钱，我们存的蒜马上就要赔净！我们没法过了！” 走到院内的杨忠夫妇听到此话顿了一下，刘桂花便小声说，“今中午咱妈和他叔给乔菲的那见面钱咱还是退了吧，现在各人手里也挺紧的。” “可现在钱已经给她了，怎么退啊？” “你不是刚发了工资么，用那工资来顶。” “嗯，好吧，你屋里去劝劝他俩，我回家拿钱去。” 孟丽萍的一番话竞让杜红梅半天没说上话来。她想了想，便说：“这样吧，我替你支的那钱呢，你也甭还了。这大蒜掉价是市场行情，谁也治不了，你们就别再争吵了。” 孟丽萍的怒气消了一半。转眼看到大嫂走进，又把身子转向了一边。 杨明起身说道：“丽萍，这不大嫂也来了，你让嫂子说说，这大蒜价格一个劲地下落我们还留着它干什么？我们现在是越留越赔钱，我们再留上一段时间，这大蒜可能就没人要了。” 大嫂说：“这大蒜的行情我也说不准，但我觉得杨明说的有道理。这干买卖谁不想挣两个，可做买卖有挣也有赔，这回赔了，下回咱再挣回来嘛，你说是不？” 孟丽萍哭了起来：“我们辛辛苦苦挣了这好几年的钱今年全都扔上了，这可怎么活呀，这可怎么活呀。” 杜红梅说：“你别这样啊，赔了咱再挣啊，只要你们俩好好的，现在的日子好混，也许明年会一下转个点来呢。好了，别这样了啊，让杨明作主，该卖就得卖，不能心疼。” “我不管了，让杨明做主吧。”孟丽萍眼里汪汪着泪。 “卖，全部卖掉！”杨明咬了咬牙说。随即，他便拨通了杨永华的电话。 杨永华显得情绪激动，责怪道：“喂，杨明，你怎么搞的？问你还卖不卖你还得考虑半天么？那些想卖蒜都打爆我的电话了，我是因为咱是兄弟先加工你的，你知道么，就我打电话给你后这半小时还不到蒜又塌了两毛，你快给我个电话，你说你卖不卖吧？” 杨明抹了把脸上的汗，说道：“卖，全部卖掉！永华哥，你多费心了，抽空咱哥俩好好喝一顿。” 杨永华：哎呀，我的空少啊，你看今天我婶的生日我就去不了。好了，抽空再聊吧。拜拜。” 杨明木然地站着，拿手机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杜红梅更是一脸的愁怅，她看到儿子和儿媳因存蒜赔钱而伤心烦恼，心里也不是个滋味，便劝道：“杨明啊，你们俩都不要想的太多了，钱是什么，钱是身外之物，没了咱再挣，可自己的身子骨就是一个，不要因为这点事愁坏了身子。你们不都还没吃饭吗？都回去吃饭去，啊，不要乱想了。” “是啊，咱妈说的对，快回去吃饭去吧。”刘桂花也劝道。 “我不饿，你们回去吃吧。”杨明说。 “甜甜妈，你回去。”杜红梅说。 孟丽萍心情落到了极点，她头也不抬地说：“你们都回吧，我也不饿。” 杜红梅生气了：“呵，你们一个比一个强啊，和肚子怄开了气，好啊，你们怄吧，凡他妈，咱走。” 杨明窝坐在沙发里，听到母亲的脚步声走远后起身坐到孟丽萍的跟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好了丽萍，刚才咱妈的话你也听到了，想开点，今年赔了到明年咱再挣回来。” “哼，”孟丽萍瞅着他，说，“别咱妈咱妈的叫，看她那慈心善目的样，我恶心的慌！” 杨明拧了下眉头：“你怎么这么说话呢？咱妈给咱垫付上那给杨凡女朋友的见面礼，刚才咱妈还说不用咱还了，你怎么还不知足呢？” 孟丽萍的目光变得阴冷起来：“我知足？一千块钱就让我满足了？我说你的脑子是不是灌水了，啊，那她和咱二哥在一个院里住，在一个锅里吃饭，那她给咱二哥多少钱你能知道？哼，她不要咱还这说明她心里有鬼！” “你！……让我怎么说你呢，算了！我也不想和你废话了……”杨明站起身来扔下一句话便疾步走出房门。 “你要上哪儿去？” “去冷库！”杨明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