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宝株有神
夜幕降临，繁星如砖，沙漠边荒，向来偏远贫瘠，鲜有什么生灵问津。 然今夜，这方凡土却似乎突然具备了某种磁力，不时有着各种开了灵窍的飞禽走兽，从那些遥远之地，朝此一路赶来，八方皆惊！ 路途遥遥，各种凶悍物种齐聚，争夺与厮杀在所难免，兽吼震山川，兽血流千里。甚至有很多古兽后代都遭劫，横尸荒野，而这些珍奇兽尸又引来其它生灵的争夺，一场血雨纷争，正在快速酝酿中… ……… 距鼎炉秃山千余里之外，一头庞大的苍鹰带着猎物满载而归，正是翭戈口中的鹰叔。它的双爪提着一条足有十余丈长的银色独角蟒，背上还驮着一头青色的巨鹿，飞的很吃力，一路上甚至不断有残羽从它身上掉落。 鹰叔太老迈了，羽翎正在脱落，生机也正在流失，但它始终不肯放弃那些猎物，那双鹰眼之中，满是坚决与兴奋。 这是它在数千里之外一处幽谷捡到的兽尸，都是具有一丝远古血脉的珍奇物种，rou骨晶莹，血气涛涛，它非常幸运，捡到此等宝rou，足以让翭催生很多血气，温养它的兽符。 尽管连振翅都已非常吃力，但它绝不会放弃，因为那只猴儿刚刚凝出了兽符，正需要大量的神性物质供其成长，而自己更是答应为它带回大猎物，它必须做到… ……… 翭戈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过了也不知多久，它终于得以眼皮轻颤的睁开了眸子… 印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赤石，也不是熟知的秃山，而是一片朦胧的白色雾霭。一株通体晶莹如玉，并缠绕着繁奥符纹的草木朝它挥了挥枝叶，似欣慰，又似叹息。 “咦，这就是那株宝药？我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还可以看到它？” 翭戈悠悠醒来，发现自己浑身轻飘飘，没有一丝力气，像极了传说中的残魄之体，让它确定自己“死亡”的事实，不由心神一黯，但见到眼前的景象，又不由疑惑的呢喃自语起来。 “小皮猴儿，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倒是有几分果决，不愧为天地孕育，而先天通灵的走兽。不过今日碰到吾，你想死也是死不了的。” 正在翭戈疑惑自语之际，一道分不清男女的冰冷声音突然响起，却是那株草木在开口。那道声音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又如两块寒冰在摩擦。 “啊？是你在吐言？草木当真也可通灵到这一步吗？” 翭戈吓了一跳，退开老远一段距离，满脸骇然的盯住那株草木。一株能够口吐人言的灵木，自己先前竟然还将其当作寻常山宝，打它的主意，那简直是在自掘坟墓。 有古老的传言，草木类虽然拥比其它生灵长得多的寿元，但却比之飞禽走兽等更加难以通灵，几乎不可通灵，那是一道天生桎梏。然一旦真正超脱，必将震动天地，足以比肩荒古仙神与天兽等生灵。 而今日，翭戈的眼前就出现一株，简直不可思议！这让翭戈很惊惧，面对这种存在，以它现在的境界，根本难以撼动其丝毫，唯有避退。 “皮猴儿不必惊慌，吾并无恶意，只是今日刚好道满临世，才引发此等变故。”那个声音又传出，依旧很冰冷，却在安抚翭戈。 “你到底是什么生灵，是传说中的‘天材’吗？”翭戈毕竟不是凡兽，很快就从惊骇中恢复了清明，它也的确没有从这株草木身上感受到一丝恶意，当即又好奇的问到。 只是它心中依然难以平静，因为此草木太玄奥了，始终笼罩着一团白色神曦与雾霭，并有无穷的古老符纹在缠绕，不断演变。 偶尔，翭戈甚至听到了一种飘渺的禅唱声，说不出的宏大与神秘，仿佛那不是一株草木，而是一尊传说中的荒古仙神在盘坐。 有一种无法想象的天威降临这里，让翭戈心中发颤，那是一种源自灵魂的悸动，诉说着眼前这株灵木的恐怖。 “所谓的天材地宝，又算得了什么？小道尔！终究不过是凡俗之物罢了，不能超脱，始终沦为下乘。倒是你这小猴儿，刚刚凝出兽符，竟然带有一些‘归元生灭’之气，实乃难世间罕见。” 冰冷的声音又响起，带着一种藐视与淡然，仿佛历经万古沧桑，哪怕天地都不被其放在眼中。不过提到翭戈时，语气微微一顿，似乎有些惊讶与赞赏。 “什么！我的兽符怎么还在？是你挽回了这一切吗？今天我欠你一个大恩，我会记住的。” 听到对方提到兽符，翭戈这才想起之前的事，不免有些失落与不安。 不过当它下意识的沉入心神观看时，却无比惊喜的发现，那团光竟然还在，与自身的气脉相应，并没有炸开或者泯灭，甚至比以前更加璀璨了一点，焕发一种神圣辉。 非但如此，身上那些伤口与裂痕也都痊愈了，皮rou比之前更坚韧了不少，如同经历了一场宝药大洗礼。 翭戈立刻知道，这完全是源自这株草木逆天的手段，不然今日它必死无疑，本命兽符燃烧，不但断的是道根，更是燃烧了它的生机，不管这株超凡草木怀的什么目的，这的确是一个大恩。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况且，我也需要你帮忙的。” 那株草木摇摆了一下枝叶，示意翭戈不必多言，雾霭翻涌之下，它也终于现出了真容，那是一株很小的树苗，只有半尺来高，却生的晶莹剔透，仿佛宝玉仙晶雕琢而成。 此树虽然只有九片叶子，但每片叶子都不尽相同，有的像兵器，有的像药炉，有的隐现浩瀚星海等。 仿佛每一片叶子都是一方世界，在那些世界中，有无尽生灵在膜拜，似在祭拜神明。在小树的表面，那些神曦与雾丝隐隐凝聚出一张模糊的面孔，丝毫看不穿真容，如梦似幻。 “哦，原来你不是草药，而是一株宝树啊！你这么非凡，还用得着别的生灵帮忙吗？” 翭戈死死的盯着这株晶莹小树以及那模糊面孔，感受着那种无穷无尽的神性精华，有种上前尝一口的冲动。 “吾为桃神木，你也可以叫我‘神九’，毕竟刚刚苏醒，正处于先天孱弱期，的确需要你的帮助。”小树抖了抖枝叶，又这样说道。 “桃神木？哇！原来你是一株桃树，会结出仙桃吗？我很想吃啊！”翭戈听罢，兴奋的连翻筋斗，好一阵抓耳挠腮，口水哗哗而流。 “呃…？只要你答应助我，这个日后可以商量。”桃神木似乎被狠狠噎了一下，那张模糊面孔沉吟了半响，才咬牙般的答应下来。 它一时忘记了桃子对于猴族的诱惑力，此事考虑欠周，超凡如它，也不禁有些惊疑不定起来。借助这样一只顽猴儿，会不会太冒险？ “真的？哈哈太好了，好！我答应你了，说吧，要我帮什么忙，当然，要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才行。”翭戈高兴的哈哈大笑，大眼一转，又这样说到。 “你的兽符非同小可，蕴含‘归元生灭’的道则，对我有大用，我想以其为土，扎根而居，只需三年五载，必有厚报，不知这个忙你可愿意帮？” 桃神木发出莹光，悬浮到了半空，叶片化作九轮符文神盘，齐齐映射着翭戈，徐徐说着，那张模糊面孔竟有一丝明显的波动。 “什么？扎根寄主，以我兽符为土，以我的血rou精华等为养料吗？不行！这我如何能够答应？”翭戈一听小树此言，当即就跳了起来，瞪着前者怒喝道，毫不畏惧。 “皮猴儿莫急，先听我说完，我说的扎根，其实只是借道而已，并非如藤曼那般寄生而居，绝不会对你构成丝毫伤害，相反，待我日后元魂复苏，道法圆满，你只会得到无尽的好处，远非现在的你所能想象。” 见到翭戈盛怒，桃神木似乎早在意料之中，倒也不生气，只是生冷的语气里明显多了一丝诚恳之意。 “先让我想想，等我鹰叔回来再谈。”经过桃神木如此一说，翭戈神色这才一缓，沉吟了片刻道。 “也好，此事倒是我唐突了，忘了你还是一只幼兽，见识与阅历还太少。唉，此次涅槃修法，时间太久而影响了道心吗？还是因为缺失的缘故？” 桃神木点了点枝头，而后又似自语着什么，隐隐一叹，有一屡莫名的沧桑与惆然。 它亦经历了太久的岁月与变迁，几经涅槃，元魂与生机早已严重缺失，身怀大道暗伤，这一世复出，很多东西甚至还未适应过来，道与法等更是严重滞停，需要漫长的时间才能逐渐恢复，这是一条无法想象的艰难长路，寻常生灵，怎能体会？ 今日面对这只天生通灵的小猴儿，它下意识的视作了同时代天骄后辈，却已忘，那个纪元早已化为了尘埃劫灰，永远埋没在了岁月的长河中，世道沉浮，长歌何泣？ “大涅槃，原来你竟掌握那种法，难怪只是一株树苗，却已经这么超然，想不到今日我竟有幸见到只存在骨书传言中的神圣生灵，不枉此生啊！” 似被桃神木的语气所感染，翭戈也装模作样的一叹，摇头晃脑的这样感慨道。 “你这泼猴儿，知道的倒是不少，是从何处得知？”桃神木似被逗得一怔，随后又随意的问了句。 它曾经涅槃成功过不止一次，早已超凡入圣，性情淡然少语，有一种出尘气，恐怕以往的一世加起来，所说的话也没有今日这般多。这让它很诧异，桃神木有种莫名预感，这一世或许真有一丝领悟“道界”的可能性。 翭戈道：“从一块骨刻上看到的，只是它如今依旧被神秘雾霭裹住，有一种巨力在抵触，让我始终看不真确。对了，桃神木你这样超凡，兴许有办法打开那块骨书的。” 虽然只是刚刚认识不久，但这株小树给翭戈的感觉很奇怪，有一种潜意识的信任，因此，一些事也毫不讳忌的对其道出，它知道这株超然如古仙般的宝树对自己没有恶意。 “骨书？在哪儿，让我帮你看看。”桃神木又是一怔，似乎起了几分兴趣。 “它就在我的兽符里面啊，单独霸占着一块区域，道火与雷霆等都无法接近，我偶尔能够看见一点，但总是坚持不了许久，有一种神秘光击穿了我的本魂，非常可怕的。” 这次轮到翭戈诧异了，桃神木既然能够看透它的本命兽符，却又为何看不到那块骨？二者离得很近，甚至可以说是一体的，怎么连超然的桃神木也无法看穿，这很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