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齐聚黄沙(下)
见他并无动手之意,齐马的人也放下心来。酒足饭饱后,忽见门口人影耸动,走进来几名彪形大汉,为首一名汉子,器宇轩昂,虎目生威,远远看见了洛天初,遥遥拱手笑道:“洛堡主,可还认得在下么。”洛天初认出他是洞庭帮的杨太,赶忙起身还礼笑道:“原来是杨兄,久违久违,快请坐。”杨太正要走过去,转眼看见了林灵素,“哦”了一声笑道:“原来国师也在这里,杨太有礼了。”林灵素笑了笑,道:“贤弟太客气了。”洛天初愣了愣,没想到杨太竟也和齐国的人熟识,便坐下来静观其变。 林灵素拉着杨太的手,道:“数月不见,老弟消瘦不少呀。”杨太道:“贱命cao劳罢了,不劳国师费心。”林灵素转而向刘麟道:“太子殿下,这位便是洞庭帮的军师杨太。”刘麟也是久闻杨太大名,微微欠身道:“久仰****师大名。”杨太惊讶道:“原来太子尊驾也在,失敬失敬。”刘麟笑道:“不必多礼,听说阁下半年前曾去过汴梁,可惜那时小王游猎在外,未能相会,不过军师的帖子本王已经阅过了。”杨太道:“原来如此,今日当补前日之失,在下敬殿下一杯。”说着为刘麟满上了一杯酒,双手递上。刘麟笑呵呵的接过一饮而尽,笑道:“好好好。”林灵素又向杨太介绍了其他人,杨太一一见礼后说道:“有幸见过各位英雄,在下先告辞片刻,稍后再来。” 说罢来到洛天初桌旁。盘膝坐下后笑道:“才两年不见贤弟就已脱胎换骨,成为了一方霸主,老哥真为你高兴呀,本该去长安看望贤弟,只是琐事太多,脱身不得,还望勿怪。” 洛天初虽然仍在笑,但笑容里已没了刚一见面时的真诚,充满着事故老练,这是对外人才有的笑容,当下皮笑rou不笑道:“哪里话,在下还要感谢****师送来的贺礼呢。”杨太眨眨眼睛道:“杨军师?贤弟说话怎么见外了。”洛天初嘿嘿笑道:“哪里哪里。”杨太道:“是不是愚兄先和那几桌的人打了招呼,怠慢了贤弟,才令贤弟不快?”洛天初微笑道:“杨军师结交的朋友,在下且敢挑理。”杨太何等活便,立刻想出了原因所在,低声道:“莫非贤弟和他们有梁子?”洛天初忽然收住笑容,放下了茶杯道:“不错。” 杨太点头道:“原来如此,他们如何得罪了贤弟?你说出来,愚兄去给你评理。”洛天初看了他一眼,叹道:“杨兄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和他们之间的梁子若不杀几个人是解不开的。”杨太皱眉道:“有这么严重?”洛天初道:“也许更严重。”杨太犹豫的点了点头,道:“那愚兄只能做到不闻不问,两不相帮了,望贤弟见谅。”洛天初道:“如此最好,杨兄是令堡主的结义兄弟,也是在下的叔父,我也不想坏了我们之间的和气。”杨太道:“明白了,愚兄沿途乏累,先去歇息。”洛天初会意道:“好,杨兄请便。” 杨太自带人上楼去了,上楼时与一位穿着华丽的年轻人擦肩而过,那人来到楼下,只见他英俊潇洒,面如冠玉,径直来到柳少卿身旁,笑道:“柳兄别来无恙么。”柳少卿抬头一看,也笑道:“原来是段兄,贵国竟派你来了,请坐下说话。”原来这年轻人便是精通一阳指的大理三王爷,段长箫,当年他也参加了燕京比武大会,虽在第一轮就败给了李休止,但他的潇洒气度和精纯的一阳指功力也给众人留下了深刻印象。他的武功虽达不到超一流的水准,但没有人敢轻视于他,大理国的王爷无论走到哪里都无人敢轻视的。 段长箫坐下后道:“大理国的惯例向来由太子前去参加赏马会,为的是增长阅历,结交群雄,可我皇兄刚登基不久,太子年幼,只好由我这个皇叔代行了。”洛天初道:“上次在燕京无缘结识段兄,这次可要好好亲近亲近。”段长箫笑道:“彼此彼此,这两年无论在朝野还是市井,大家谈论最多的人便是洛堡主了,就连我们偏远的云南,也都知道关中出了位了不起的少年英雄。你的名头甚至压过了岳少保呢。”洛天初道:“段兄过誉了,在下且敢和岳少保相比。” 段长箫笑道:“老百姓爱戴你们是因为你们都是百战不败的英雄,而且对手还是金国的虎狼之师,打破了金兵不可战胜的神话。”洛天初想起了钳隙之败,黯然道:“岳少保才是当之无愧的常胜统帅,而我打的仗并不多,还曾吃过败仗,有亏于阵亡的弟兄,”段长箫安慰他道:“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小小失败不必介怀。堡主胸怀天下,雄踞关中,前途不可限量。”洛天初苦笑点头,心想自己只剩下十年寿命,哪里有什么不可限量的前途。段长箫接着道:“明天便是赏马会的日子,想必今天除了金国外,其他国家的使者都会到齐。” 柳少卿道:“为什么金国除外?”段长箫笑道:“金国地位最尊,贵客必后至。估计和上次一样只会提前一个时辰抵达。”洛天初冷笑道:“真牛气,不来才牛气呢。”段长箫笑道:“那倒不会,金国不会缺席也不会迟到,因为楚城主也没有等人的习惯。” 就在这时,驿站门前又传来了马蹄声响,一队旅人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对夫妇,身后是四名华衣锦服的雄壮大汉。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妇人吸引住了,就连祝芷蕊也不例外。那妇人的相貌实在太美,美得几乎让人忽略了她的年纪,像是四十,也许三十,也许连三十都不到。她的美带有一种女人独有的成熟风韵,就像是一朵怒放的鲜花,尽管不再年轻,肌肤依然欺霜赛雪,身材虽不比祝芷蕊的高佻苗条,但丰满匀称,尤其是胸前那一对傲人的rufang,更令人遐想翩翩。她的脸上有一对可爱的梨涡,微笑时就算没在看你,你也会感觉她似在对你微笑。 男人都是自作多情的动物,在场的有些人已开始在猜测“她莫非已看上了我?”这个女人天生就是个尤物,所有人不禁对她身边的男人产生了好奇,是什么的男人才能降得住这样的尤物呢?当大家转眼去打量那男人时,不禁大失所望。用“平凡无奇”这个词来描述他真是再合适不过,他五十左右岁年纪,貌不惊人,脸上的络腮胡子甚至显得有些猥琐,穿着也很随意,甚至还没有那些锦衣大汉的衣服华贵。 可仔细打量他时却能看出一些与众不同之处。他随随便便站在那里就自带一股领袖之风,眼神自信而睿智,令人不可小视,相比下那些锦衣大汉就像是外秀内蠢的草包。 林灵素笑道:“原来是秦丞相驾到,失敬失敬。”那人微笑颔首,突然目光一扫,便盯上了洛天初。在那一瞬间洛天初只觉心头一颤,心想好凌厉的目光。那人渡步到他近前,道:“阁下莫非是血刀堡的洛天初?”洛天初已猜出他是大宋的左丞相秦桧,也是献计诬害江飞燕全家的罪魁祸首。他瞟了一眼远处的朱雨时,见他眼神中已露出愤恨之色。洛天初已知秦桧的妻子王明华是倪红颜的师妹,嫁了多年保持着处子之身,武功绝不可忽视。 他表面上笑呵呵道:“正是在下,阁下想必是秦丞相了,久仰了。”秦桧面无表情道:“不敢当。洛堡主少年得志,虽很难得,但也不要忘记本份才好。”洛天初道:“哦?还望赐教。”秦桧冷冷道:“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关中本也是我大宋疆界。不知洛堡主打算何时交还?”洛天初笑道:“这句天下之大莫非王土说的实在太好了,金国和齐国的疆土本也都是大宋的,不知他们打算何时交还呢?”秦桧冷冷道:“一码归一名,血刀堡难道也想造反不成?”洛天初道:“请教丞相,在我夺下关中之前,关中被哪国占据?”秦桧道:“金国。”洛天初道:“再请教丞相,我血刀堡的人可是朝廷的注册官员?”秦桧道:“当然不是。”洛天初道:“那就是了,我们不拿朝廷俸禄,攻占了金国的地盘,还帮助大宋数次击退金兵来犯,这也算造反么?”
秦桧微微一怔,冷笑道:“洛堡主果然伶牙俐齿。”洛天初微笑道:“在下只是陈述事实。”秦桧道:“可堡主别忘了,你也是宋人,身为宋人理应效忠大宋。你们关中近来招兵买马,积草屯粮,却未上缴过一两税银。还有你们巧取的前辽宝藏,更没有敬献给我大宋天子,再任由你们胡闹下去,只怕会养虎为患,成为第二个洞庭。”洛天初道:“如果我不效忠大宋,只怕金兵早就通过潼关,纵横川陕了。再说我关中全境免税一年,百姓不纳税,我哪里有税交给朝廷?而且还是那句话,我们不拿朝廷俸禄,有什么义务向大宋纳税呢。至于前辽宝藏,宝藏是人家前辽的,不属于金国也不属于宋国,是耶律亲王奉送于我抗金的军资,我又怎能转送于人?丞相的要求未免强人所难吧。” 秦桧冷笑道:“好大的口气,别忘了镇守川陕的是吴节度使。另外谁给你的权利让关中免税的?你这么做不是已经自立为王了么?整个天下的财富都是圣上的,且会真在乎你那区区宝藏,只是看你有没有这份心罢了。官家念你从金国手中收回关中颇为不易,又在吴节度使的担保下默许你经营关中,为本朝效力。倒是你不知天高地厚,狂妄自大,目无尊上,对官家毫无敬意,一点感恩之心也没有,这便是造反的先兆。” 洛天初心中大怒,本想反唇相讥,但心念一动,想到传闻说靖康之变后秦桧夫妇本和皇族大臣一起押解北方,可在途中杀了监守,逃了回来。赵构对他很是器重,官复他为御史中丞。秦桧深悉做官之道,又懂得揣摩赵构心思,短短数年便被擢升为左丞相。在任期间的所有主张都是向金国卑躬屈漆,割地求和,正义之士大骂他为金国内jian。这样的猜测并非空xue来风,被金国掳走的朝廷重臣有两千多人,怎唯独他跑了回来?而且一路南归平安无事。更可疑的是官员家眷都是分别关押,王氏又怎可能和他一起逃回?虽然疑点甚多,却也没有证据来证明他就是内jian,更何况赵构对他信任有加,谁都拿他没有办法。 洛天初心想如果传闻属实,他真是金国内jian的话,那他最希望看到的就是自己和宋朝反目成仇。潼关虽可阻挡金国百万士兵,但宋朝来犯却是一马平川。他现在是不是在故意激自己口不择言,然后回去添油加醋的禀告赵构,挑拨两家不睦。 洛天初惊出一身冷汗,心想关中全靠背依大宋才能至今不败,若四面开战,亡不久矣,绝不能让他阴谋得逞,便道:“在下素来敬仰官家,不敢有丝毫失敬,只是在下一介武夫,礼仪粗鄙。多谢丞相提醒。回到关中后我当亲笔书信一封,并备重礼遣人送至临安,以谢官家信任之恩。至于归还关中之事也可以商量,不过在下要亲自面圣启奏。”秦桧道:“你有此心甚好,本相现在就可以代表官家和你谈判。”洛天初失笑道:“丞相难道能替官家做主?”秦桧道:“本相说的是代表,回去后启奏圣上才有定论。”洛天初道:“那就对不住了,关中的事我只愿意和官家亲谈,请丞相将我这句话转达圣上。” 秦桧还要再说话,忽闻到浓郁的花香之气,回头一看,只见无数彩色花瓣从门外飘洒而进,紧接着七条宽大的彩带铺于地上,又听一名女子唱喏道:“西夏还璧公主,绣水宫主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