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拜帖战书(下)
文绉绉的词句不适于战书,洛天初亲自撰写,他的字和严魏风自是天壤之别,但他写的剑拔弩张,锋芒毕露,反而更有气势,上写道:“前时我兄弟送信于贵军,守礼谦卑,豁让三方,然遭恐吓侮辱,铡刀油鼎。尤以鸟厮撒里喝为甚。欺我兄弟者与欺我无异,洛某当于明日未时单枪匹马会诸君于木筏之上。欲取洛某性命与马匹者尽来试之。光说不练非好汉行径,静候尊驾”,落款:洛天初。顾遥看完大笑道:“撒里喝和赛里看完肯定气炸肺腑。”洛天初也笑道:“气死最好,倒省事了,师傅弓箭准备好了么?”陆飞取出一把楠木长弓道:“这是属下的配弓,请堡主试用。”洛天初道了声“好”接过长弓一拉弓弦,喜道:“这是五石弓。”陆飞道:“常人想拉一半都难,堡主真是神力。”洛天初道:“如此站在城楼上便可直接射到粘罕的帅营。” 大家随着洛天初来到城楼顶层,隔着栏杆可俯瞰敌方前营的情况,后方的营寨只能望见一个轮廓。陆飞目测道:“满弦射出应该可以落进粘罕的中营。”洛天初虽只练习了一年射箭,但他对任何武学都一种非凡的领悟力,如今他的箭术已然不俗。他先将信件用绳子绑在箭杆上,闭眼感受风力,接着睁开眼睛,凝神屏气,后腿弯曲,身子倾斜朝上,两臂抬起保持一条直线,单臂较力拉成满月,如一尊雕像般纹丝不动,突然“砰”一声,箭如流星赶月般飞了出去,转瞬化作一个黑点,在远空缓缓坠落,消失不见。 陆飞极目远望道:“看样子是射进中营了。”顾遥笑道:“没射进也不打紧,金兵捡到自会呈给他们将军。”洛天初将弓还给陆飞,笑道:“信已送到,看明天好戏登场。” 次日未时,潼关城门打开,洛天初披挂整齐,手持长枪,胯下黑电,单人单骑来到黄河边上,陆飞等人皆在城上观战。洛天初轻抚马鬃道:“好兄弟别担心,这河上有木板,可以过的。”黑电似还是不放心的用前蹄点了点木板,才踏了上去。那些木筏做的格外结实,缝隙很小不用担心踩陷马蹄。他策马来到河中心,正想出言挑衅时,金营忽然蹄声阵阵,杀出一队人马,为首两员金将,正是撒里喝和赛里。洛天初心里好笑,心知自己的信到底是激怒了二人。 二将来到河边,完颜撒里喝舞刀大骂,用女真语将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洛天初只能听懂大半,挺枪叫阵道:“撒里喝!你废那么多唇舌何不上来决一死战!”完颜撒里喝以汉语骂道:“呸,有种你上岸跟我们决一死战啊。”洛天初轻笑道:“胆小鬼。”撒里喝大怒,口沫喷溅道:“你说老子胆小?”洛天初激道:“何止胆小,简直胆小如鼠。” 完颜撒里喝气的哇哇暴叫,低吼道:“我要宰了你!”洛天初笑道:“那敢情好,我还要擒你第三次呢!”完颜撒里喝还未发作,完颜赛里已挥刀冲上木筏,大喝道:“小贼!还我马来!”洛天初纵马迎上,用出自创的枪法迎战。他这套枪法东拼西凑了岳家枪和杨家枪的招式,虽然不够完善,也是刚柔并济,自有特点。赛里的武功在一年前就逊他一筹,现在十个回合就已感不支。 完颜撒里喝见势不好,赶紧拍马前来助战,双战洛天初。洛天初大笑道:“来的好!”抖擞精神以一敌二。二将的两把大刀上下翻飞,洛天初在马上左躲右闪,枪影点点,令人眼花缭乱。马上作战跟步战大不一样,轻功完全起不到作用,最考验武功和气力。二将从小在马背上长大,再加上本身力大无比,在马上作战大有优势。洛天初并不擅长马上,可他内功浑厚,弥补了力气不足的缺点,还有他资质聪颖,临机敏锐,与二将旗鼓相当,僵持不下。 血刀堡众人看到精彩处鼓掌叫好,陆飞喝道:“擂鼓助战!”八名小校擂起四座战鼓,“咚咚咚咚”,鼓声震天,战意高昂。洛天初精神大振,长枪时而大开大合,鏖战八方,时而突刺如飞,毒蛇吐信,金军二将立时落入下风,可他们配合了多年,早有默契,一错马头,一人攻前,一人攻后,夹攻洛天初。洛天初首尾不能兼顾,忙策马向旁闪去。撒里喝借机抡刀砍向马臀,赛里大惊道:“勿伤我马!”赶忙用刀架住了撒里喝的大刀,“当”一声火星迸溅。
撒里喝光火道:“你娘的是哪边的!”洛天初此时已到了有力位置,挺枪突刺。撒里喝忙缩头躲避,兜鍪上的黑缨被刺掉,吓出一身冷汗。赛里轮刀反斩洛天初,洛天初用枪把刀挑歪,一拉马缰,黑电人立而起,前蹄蹬向赛里。赛里骂道:“好畜生!”说话间也将坐骑提了起来,两对前蹄在空中蹬了几下,谁也没踢到谁。两员金将正要再攻,忽听背后“当当当”鸣钟声响。两人虚晃一刀,催马便走。岸边的弓箭手弯弓搭箭射住阵脚,以防洛天初追击。洛天初也不追赶,勒马向对岸观瞧。 撒里喝一上岸就抱怨道:“俺正要生擒那厮!何人鸣钟打搅!”高庆裔放下了手中的小铁锤道:“是我。”撒里喝下马道:“高尚书,再给我们一次机会,马上便可擒杀那贼。”高庆裔没有理他,反对赛里道:“你一向沉稳知兵,怎地和他一起胡闹?难道也忘了粘罕元帅的命令?”赛里惭愧道:“属下爱马心切,这才知法犯法,愿意领罚。”高庆裔道:“不从帅令,擅自出战,回去各领五十军棍。”赛里道:“是。” 二将走后,高庆裔对洛天初道:“没想到昔日的无名少年今日已是一方霸主,还对我大金国构成了威胁,早知如此当年在燕京无论如何也不会放你离开。”洛天初道:“你们已足够幸运,若我们令堡主在世,中原之地早是我们的囊中之物。”高庆裔道:“休要猖狂,令君来再厉害也是跳崖身亡的下场。你很快也会步他后尘。”洛天初道:“那我们就在战场上见个分晓。”高庆裔神秘一笑道:“胜负不一定要在战场上见分晓。”洛天初道:“你什么意思?”高庆裔笑道:“我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