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重游燕京
柳少卿紧接着用出‘星斗漫天,流星一现’,这招曾用来对付过令君来,可令君来的武功强若天人,这招的威力没发挥出来便被破去,现在的柳少卿已今非昔比,就算令君来复生也要小心应对。只见他的长剑化作千万点星芒,如漫天星斗撒下。林灵自从断去一臂后自暴自弃,整日沉浸在酒色财气当中,功力大打折扣,此时信心已丧,分辨不出此招虚实,眼中尽是恐惧之色。 就在他闭眼等死时,忽听“叮当”一声,漫天星芒消失,一截断剑落在地上,柳少卿收住攻势,看着手中的断剑,叹了口气。原来这柄普通长剑承受不住他的浑厚真气,竟被震断了。林灵素惊出一身冷汗,连退几步,生怕他再次攻来。柳少卿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只是凝视着手中的断剑,眼中露出伤感之色,默默拾起剑锋,连同剑柄一起插入剑鞘,然后将剑取下,恭敬的放于桌上。对藏于树后的小二道:“店家,请借铲子一用。”店小二战战兢兢道:“客官稍等,小人这就去取。” 洛天初上前问道:“不知主人要铲子何用?”柳少卿道:“埋剑。”洛天初诧异道:“为何要埋剑。”柳少卿解释道:“剑是良师益友,断剑与丧友无异,须将其掩埋,入土为安。”洛天初心中感叹,暗想也只有如此痴剑之人才能练就惊世骇俗的剑法。 林灵素和宋连峰借机一步步的后退,退到十丈外后拔腿就跑。孙小梅忙提醒道:“萧大侠,他们要跑。”柳少卿道:“剑已断,杀气已失,不能再战,望夫人见谅。”孙小梅急道:“姓宋的伤天害理,草菅人命,大侠怎能为一剑而放贼离去?”路广才道:“萧大侠有自己的原则,我们不要强人所难了。萧大侠救了我等性命,这份恩情没齿难忘。”柳少卿没有说话,心思只在断剑之上。孙小梅见二人越逃越远,急的跺脚道:“路掌门,我们该怎么办。”路广才看了看死伤的同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依老夫之意,我们上少林请无音方丈主持公道。有少林为我们做主,还怕那两个贼人么?”孙小梅和其他人齐声应是,当下将南山镖局的两具尸体驮于马上,又向柳少卿他们致谢后,折而向南,赶往少林寺去了。 这时小二也取来铲子,柳少卿亲手在杨树下掘了个长条坑,将剑埋上。朱雨时向店家买了些干粮,五人继续向北赶路。 林灵素和宋连峰一口气跑出十里地,进了一片小树林后确定无人追来才停住脚步。林灵素以前虽也败过,但对手都是令君来这样的宗师,虽败犹荣,可今天栽在一个后辈手中,名誉扫地,心情恶劣到了极点,心想若非胳膊有残,自己也不会输人,心中大骂令君来的八辈祖宗。抬头望见大树上有一根奇形怪状的枝桠,那形状在他眼中变成了一张讥嘲的笑脸。他越看越怒,飞身一掌击断了树枝,荡起了一地尘土。 宋连峰了解师傅的恶劣心情,劝慰道:“胜负乃兵家常事,师傅不必在意。”林灵素闷哼一声,道:“为师断了一臂,不中用了,如今被一个小辈侮辱,这口气实在难咽。”宋连峰道:“弟子无能,难以为师傅分忧。”林灵素若有所思道:“太极双鱼功仍有不完善之处,遇到内力强者就难有作为,看来要再去找那个人问一下了。”宋连峰奇怪道:“找什么人?”林灵素道:“以后为师再告诉你。”宋连峰便不再多问。林灵素继续道:“你本是名门正派的弟子,为师的名声却不佳,你改投为师可曾后悔过。”宋连峰惶恐道:“师傅对弟子恩重如山,刚进门墙便传授弟子绝学,如此信任弟子,弟子只能以死相报。正一派的那两个老道偏心董平,让他继承掌门衣钵,小师妹悔婚绝情,和朱雨时勾搭成jian,还有那洛天初,屡次辱我,令我在江湖上难以立足,若无师傅收留,弟子早成了孤魂野鬼。”林灵素道:“这个天下属于强者,女人和尊严也只有强者才配拥有,你想报仇就必须成为强者。”宋连峰应道:“是,徒儿明白。对了,刚才弟子听见姓路的说要去少林寺求援,少林秃驴最爱多管闲事,若是他们出头只怕会很麻烦。”林灵素冷笑道:“为师何惧少林秃驴,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还没走远,我们现在追上去还不是手到擒来么。” 宋连峰笑道:“师傅,您看那小寡妇姿色如何?”林灵素邪笑道:“皮肤水嫩,相貌姣好,风情万种,算是上品。”宋连峰微笑道:“不如把其他人杀掉,只留那女人伺候师傅。”林灵素哈哈大笑道:“提议不错,难得你如此懂事。得了那女子后也让你享享艳福。”宋连峰忙道:“徒儿怎敢跟师傅共享女人。”林灵素笑道:“只要你忠于为师,你越卑鄙无耻,为师就愈加欣赏,玩个女人有什么干系。你至今仍是处男吧,当你体会到交欢之乐时便知其中好处了。为师以后也会传你房中之术,让你变成一个真正的男人。”宋连峰脸上一红,道:“徒弟现在正是练功之时,不敢贪恋女色。”林灵素道:“为师曾收过五个徒弟,他们学武没有毅力,急着出来闯荡江湖,结果都沦为了采花大盗,被人杀死。”宋连峰道:“徒儿不会的,以后常伴师傅左右,孝敬您老人家。”林灵素大喜道:“好!为师果然没有看错你,咱们这就去追那小寡妇,别让他们跑远了。” 这一日洛天初他们来到河北地界,这里已是金国地盘,每座城池都盘查甚严,尤其对穿着宋服之人,更是全身搜查,百般刁难,稍有不满便是一顿拳打脚踢。洛天初为了避免麻烦,都换上了事先准备的女真服装,过城不入,专捡小道行走。如今它们干粮耗尽,衣衫破烂,其他人尚能吃苦,可惯于养尊处优的柳少卿却颇感不适。何况天天还带着人皮面具,更让他十分难受,只有夜深人静时才到小河边取下面具,好好清洗一番。洛天初他们都脱得精光下河洗澡,柳少卿却绝不肯在外人面前赤身裸体,尽管身上痒的难受,也只能忍着打坐练功,平静心情,他也将此举视为一种修行。洛天初也知难为他了,商量后便来到了燕京歇马。血刀堡在燕京威名远扬,令君来也在这里获得了天下第一的殊荣,可当一切达到辉煌的顶点时,往往便是坠落的一刻。 燕京的守卫比以前多了两倍,对进城之人逐个盘问。这一年里洛天初和朱雨时都向崔兴学习了女真话,说的已相当熟练,洛天初回答完后盘问后,塞给那金兵一两碎银,那金兵掂量了几下,摆手道:“过去吧。”洛天初道了声谢,一起牵马进了城洞。 才走出几步那金兵忽然喝道:“等一下!”洛天初回身道:“军爷还有何吩咐。”那金兵走到洛天初马前,伸手摸了摸马上的包袱,脸色顿时一变,质问道:“你带兵器做什么!是练家子么?”洛天初忙解释道:“我们置办药材带出来不少银子,如今世道不安,带兵器只为防身罢了,军爷勿疑。”说着又掏出三两银子塞给金兵,道:“军爷当值不易,这点小意思只当给军爷买酒了。”那金兵悄悄收起银子,斜眼瞄了眼其他金兵,见他们都没发现,便道:“走吧,进城规矩点。”洛天初赔笑道:“是是,军爷放心。”,这才有惊无险的进了城。 刚进城便见墙上贴着一排通缉令,已故的令君来,江飞燕,吕义的画像已经取下,而洛天初等人的画像仍在。旧的通缉令已经发黄破旧,新的便贴在上面,已贴了五层之多。洛天初发现画像比以前像了很多,而且身价大涨,洛天初的悬赏竟涨到了二十万两。洛天初低笑道:“若有人把我们干掉就一夜暴富了。” 燕京仍然市集兴旺,百姓涌动,可洛天初的心情却不一样,一年前他热血澎湃,无忧无虑。如今千斤重担压在肩上,关中军民唯他马首是瞻,他的决策将影响到百万军民的前程,这对于一个仅二十岁的少年来说确实沉重了些,可这就是他的宿命,就必须承受。
梨花客栈位处繁华的东大街上,牌子老,厢房好,价格公道。一进门小二就热情的迎上来道:“客官是吃饭还是留宿?”洛天初道:“都要,有干净的客房么?我们要五间。”小二笑道:“本店的客房全部干净,现在是行商淡季,客房充裕,客官安心住下便是。”洛天初赏了他三个钱,道:“马匹要好生饮溜,不可马虎。”小二连声称是。 小二带着他们到客房放下行李,道:“客官一路劳顿,本店后院设有澡堂,一个时辰前才换的新水,可去泡澡解乏。”洛天初等人一听大喜,就准备前去。柳少卿道:“请搬一个木桶到我房间,我在屋里洗。”小二不解道:“在屋里洗?”洛天初知柳少卿不愿和别人共浴,便道:“这位是我们少东家,我们做下人的不能和东家共浴一室。”小二恍然道:“小的明白了,这就去准备木桶和热水。”柳少卿补充道:“除此外,再备些新鲜的茉莉花瓣,牛奶,香炉,香要上好的龙延香,再置办几件舒适常服,不要给我省银子。”说着取出五两银子,道:“把东西备齐,余下的钱都是你的。”店小二见这位少东家出手豪阔,欢天喜地的去了。 赵横山看不惯道:“臭架子倒不小。”他说的声音不大,却正好够柳少卿听见。柳少卿锐利的眼睛立刻盯住了他,赵横山也回视着他,眼中尽是挑衅之色。他早先见柳少卿击退了林灵素,八面威风,他技痒难耐,就一直想和柳少卿过招。洛天初见四周没人,用肘部狠狠撞了赵横山一下,道:“你还记得出来前保证过什么?要是得罪了柳庄主,他随时可以让你打道回府。你想回去么?”赵横山摇着大脑袋道:“不想不想。”洛天初道:“那你就规矩点,再胡乱挑事,不用人家说话,我先撵你走。”赵横山只好诺诺称是。 澡堂名为“梨花汤”,地面上铺着四方青砖,水池子四壁砌着乳白色的大理石,墙壁上的材质是一色的白松木,被热气一蒸发出淡淡的松香。整间澡堂只有他们四人,每人各置一角,闭目养神,连日的长途劳顿被热水一丝丝的抽出,说不出的舒服。泡了片刻,赵横山笑道:“真舒服,在长安虽能天天泡澡,却没这里舒服。”李晓道:“长安也有几家不错的澡堂,条件不比这家差。”赵横山白了他一眼,道:“你懂什么,在长安生活安逸,再好的澡堂也没有这般长途跋涉后泡澡的痛快感觉。堡主,这里只有咱们,能不能把这该死的面具脱掉,这热气一熏更难受了。”洛天初摇头道:“这里随时会有人来,回客房后再取吧。”赵横山抱怨道:“唯一不痛快的就是这面具,遮遮掩掩的。”洛天初道:“我们要去的是龙潭虎xue,若连这点罪都受不了怎么能成。”赵横山笑道:“洒家随口一说,堡主别介意。”洛天初皱眉道:“你刚才一直唤我什么?”赵横山忙改口道:“哈哈,忘了忘了,是小林子。”洛天初暗叹了口气,心想带赵横山来真不知是对是错。”